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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擂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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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宁又问:“师妹是有什么心事么?”
“我想知道,师兄对待他人,也是如此亲切友善么?”
“不,我只对师妹这般。”
“为什么?”
“因为师妹在外吃了太多苦。”
这个回答在杜兰意料之外,她突然停下脚步,冷笑道:“这么说,你是在可怜我?”
蒋宁沉默一瞬,郑重说道:“师妹,整个宗门上下,无一人敢看轻你,若是有,我会立刻禀告宗门长老,依规处罚他,如若长老不管,我也会亲自出手教训他,叫他不敢再犯。”
杜兰见他脸上没有显露任何被误会后的愠怒,反倒在解释自己并非恶意,她直觉不能再谈下去了,因为这人根本就没有缺点,他太干净了。
她向前方望去,才发现蒋宁一直引着她往兰心宛的方向走,在距离兰心宛十步之遥的位置,他说:“师妹,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就像宗门的路很多,要慢慢走,日后我再带你参观,今日你且歇息吧,我先告辞了。”
她望着蒋宁离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或许她错了呢,他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人。
可那又怎么样?她不信在往后相处中,从他身上找不到一星半点的破绽。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到了兰心宛,不知怎的,她突然对宗门日后的生活有了期待。
或许,这位天之骄子很快就会暴露自己的泥足,而她,只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
*
兰心宛内外皆寂静无人,不似从前在匪帮的住处,时常有人吵闹叫嚷。
杜兰进入里屋,仰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床褥,回想起昨天这个时候,自己还身处清潭县的泥泞之中,不得摆脱。她不得不去想,如果杜明河没有去找她,或者没能找到她,她的一生会不会就此毁了?多半是会的,因为她的右手在昨天就被打断了,如若没有接骨膏,即使是用最昂贵的药材也未必能痊愈。
她将右手抬起,借着窗户的光细细打量,手腕处青色紫色的血管纵横,骨骼连接完整,完全看不出任何曾经受伤的痕迹。
那为什么会痛呢?是还未痊愈么?看来就连修仙界的药物也未必能根除病痛。
想到此处,屋外传来杜明河与一人的交谈声,杜兰察觉到他们走近,立刻从床上跃起,出门查看。
杜明河见她在,忙介绍道:“兰儿,快来见过你危师叔,他是宗门里的长老,以后负责教授你剑术。”
她叫了一声:“危师叔。”
危鹊看清她的面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恢复正常,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他说:“你父亲叫我从明日起,督促你卯时开始练剑,申时歇息,一日三餐会有弟子送来,你只需一心练剑,无需顾及其他。”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是六个时辰?杜兰作为一个没有半点基础的凡人,肉体凡胎的,怎么受得了?
她刚要抗议,就听杜明河叮嘱:“半年后百生门会举行宗门大比,所有弟子都会参加,你好好跟着师叔学,万不可懈怠。”
杜兰:“可是……”
杜明河:“没什么可是的,你要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最顶尖的仙门弟子不也是这么一路走来的,何曾叫苦连天,爹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这么一套说辞下来,她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低头应是。
杜明河与危鹊又说了几句,便因急事被叫走,现下只剩危鹊与杜兰二人,杜兰见他不走,试探性问道:“师叔,你要喝茶么?”
危鹊:“喝一杯。”
杜兰:“……”不是,真的要喝啊?
她从桌上倒了杯水,刚要递去,却看他环顾屋内陈设,非常熟练地找了个椅子坐下。
他接过杯子,却并不喝,而是蹙眉问询:“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你母亲的事么?”
“我母亲?据父亲所说她去世得早。”
杜兰对父亲母亲这两个词,并无太大反应,她觉得无养育之恩,仅仅是赋予血肉之躯的人,除却血缘上那层关系,似乎并无更深的联系。
危鹊并未察觉她语气中的淡漠,而是自顾自说:“这间兰心宛曾是她的居所,她生前与你父亲感情甚笃,后来发生了些事,致使夫妇二人离心,此后她便从金雀轩搬至了兰心宛。”
“是因为什么事?”
“你日后会知晓。正是因为这件事,你母亲大病一场,从那之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有一天彻底疯了,她趁无人看守,携着你从宗门跑了出去,那日正值大雪天……后来,我们在雪地里寻到了她的尸首,却没见到你,你也是从那时候丢的。”
杜兰总觉他说的话疑窦丛丛,想要问清楚点。
危鹊却不欲多说,他放下手中水杯,抬脚走了出去,行至门前不忘叮嘱:“明日卯时,记得起来练剑,要知道你父亲很器重你,他为你付出了很多。”
他走了,杜兰仍在原地。
日后会知晓?意思是不急于一时么?
杜兰将他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几遍,百思不解,干脆就不去想了。
次日清晨,杜兰被百生门的鸣钟声吵醒,她在匪帮从未起过那么早,心情不免有些烦躁,穿好衣物推门而出,院外已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师叔起的好早。”
危鹊手里拿着两柄木剑,招呼道:“东侧有一片空地,你随我来。鉴于你此前没学过任何剑术,先看着我演示秋水剑法的第一式。”
他将腿迈成弓步,五指握住木剑,先是将剑刃缓缓推出,随即腰胯带动全身回转,劈,刺,撩,应接不暇的剑势,叫杜兰眼花缭乱,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那日黑崖的剑势。
她的心因这一发现而砰砰直跳,脱口而出:“危师叔,蒋……蒋宁师兄是不是学过这套剑法?”
危鹊并未立刻回答她,而是将第一式全数做完,蹙眉道:“你说蒋宁么?他学没学过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对他来说,这等简易的剑术,只需看上一遍,便能清楚记住,有时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天下百年难遇的奇才。
你提他做什么?第一式你记住了多少?现在做一遍给我看。”
杜兰:是她多嘴了……
她凭靠着模糊而零星的印象,生硬地挥舞木剑,动作显得不伦不类,但危鹊并未立即指出错处,而是打量着她身形,判断着韧性、力道与协调性。
直至她再也想不起任何动作,危鹊终于说话了。
“好了,停。”他微微叹息,“你父亲是指望你在宗门大比拔得头筹的,你知道去年的第一是谁么?是你蒋宁师兄,所以说你的对手也是他,以你现在的水平,即使不眠不休练上六个月,也是打不过的,但也不至于输的太惨,因为他不会对同门出手过重,最多一剑将你震下擂台。”
杜兰被他说得面色难堪,但听到后面的话又振作起来。
危鹊问她:“即便如此,你还愿意练剑么?”
她听见自己说:“我愿意!我不信我不眠不休练上六个月,连他一剑都抵挡不住。”
“那好,从明日起,你每日绕后山跑上二十圈,同样是卯时来此处,我会教你别的,今日你且单脚站着,双手举着木剑,不到力竭不许松手。”
杜兰照做后,他微微颔首,用木剑矫正她颤颤巍巍的手臂,与不自觉屈膝的关节,说了句:“你若有心……百生门会以你为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