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罗浮仙舟（9） ...
-
大约两三个系统日前。
“若不能成功。”景元接到相关情报之时就做出了万全的筹划，他凝视着大衍穷观阵显现出来的数据冷静地说道，“便即刻终止，如需行动，则务必做到一发破的。”
“是。”
彦卿有力地回答了一声，但眉眼之间藏不住困惑。
“问吧，彦卿。”景元眯眯眼，产生了逗小孩的乐趣，“趁我还没困到睡过去前。”
“将军！”彦卿一时语塞。
尔后他摸摸脑袋，诚恳地发问道：“为什么同谐的家族打算召唤「万籁剧院」，而非「至福舞会」呢？演唱会的氛围，感觉更适合「至福舞会」显示神迹啊。”
“这点嘛——”景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从蓊郁的白发里抓住小雀儿，“得问那位大导演芮克先生，究竟使了什么样的手段，连「家族」的人都被他忽悠得深信不疑了。”
——
利用吗？
大概不太算是。
星期日更愿意称其为一场交易，与仙舟将军的友好交易。
且是一场非常有利于他的交易。
工作日手肘撑在栏杆上，饶有兴味地仔细听着下面的歌声，他什么也没有多想，只是沉浸在知更鸟的表演中。
星期日在后头看着他晃动的耳羽和发梢，思考了片刻。
他们现在正处于竞锋舰的看台顶层，与罗浮的最高指挥一同观看知更鸟的演唱会。
幽囚狱的冒险像是一份被轻轻掀过去的篇章，景元将军显然只是想拿星期日这位来自星穹列车的无名客身份做个小文章理棘手的内部叛徒。
这件事情，在他来接应绑架的诸位前就已经雷厉风行地完成了。
放在过往，星期日恐怕会对此多加深思，也会更加警惕起来，但他现在学会了换一种不同的思考方式。
首先。
要学会不再使用爱操心的“家主”身份来看待世事。
工作日大概颇为认同这一点。
——
幽囚狱中。
“星期日先生。”景元的语调永远带着一种绵长的懒散，然而其中蕴藏的深意会让恶人胆寒、善者宽慰，“我身为长生族裔，没有立场代表持明族来感谢您帮助了他们的龙女尊上调和内力。不过作为仙舟芸芸众生中一员，相信您此行在仙舟收获了珍贵的宝物。”
工作日的神情平稳得仿佛刚刚干出惊天大事的不是他，他微笑着挑起的嘴角都挂上了一丝狡黠的气息。
有点星期日，又有点不星期日。
——“星期日”现在可以成为一个既形象又抽象的形容词。
白露抱起敦实的龙尾巴，不明所以地嘟囔道：“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莫名干了一票大的。总而言之，谢谢这位大哥哥，下次再来先仙舟玩的话，还请大哥哥吃火锅。”
景元垂下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原来是用这样的方式解决的吗？真是前所未见的思路。”
椒丘在旁边掩面一笑，对星期日悠悠说道：“也许仙舟应该考虑和你们的天君同心勠力，更能恢弘帝弓之纶音。”
星期日从来没这么想过——命途融合的可能性？并非一条命途吞并另一条，而是两者密切合作？
“依我个人的愚见，恐怕「同谐」的理念并不能与「巡猎」的奥义兼容，家族对于宣扬希佩的谕示，大概……”星期日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似是在犹豫措辞的分寸，“……比较有自己的想法。”
“嘿，星期日。”工作日笑了，“你这话说得可真有趣。”
景元给出了官方回复：“这样的法子能成功是建立在一定的基础上的，要广泛地推行开来，有很多风险需要考量。如果非要评价一番，今日之事只能算是凑巧了。”
他将“凑巧”这几个字咬得很重，星期日可以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很显然——
面对「家族」的阴谋，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取消演唱会。其次，可以选择增强安保，寻求及时发现制造混乱的人，但这无法百分百杜绝隐患。如果演唱会按照计划展开，无论如何，只要发生了一丁点的意外，就会让仙舟和知更鸟一同陷入舆论的浪潮之中。
除非……
“不过，近来确实有来往仙舟的博学人士提出了相似的主张。有关与补天司命与遍识天君的麾下诸位使者进行合作。”景元继续说道，没有表示全然否定，“是个很新颖的角度。”
“哎呀。”椒丘抖了抖尾巴，提起正事，“将军一讲起来就滔滔不绝的，再不出门的话，就要赶不及了啊！”
椒丘如此一说，景元迅速安置好其它人的去向后，立刻说要邀请星期日一起同乘神策府的星槎去到竞锋舰观看演唱会。
星期日觉得顺着景元的意思行事更好，所以没有拒绝。他们被安排到了看台顶楼的特别包厢，以至于从桑博那里买来的演唱会门票失去了假装。
顶层的位置拥有欣赏舞台的最佳角度，青空之下一览无余。
景元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盘子貘貘卷请他们两个吃，同时笑眯眯地说道：“仙舟好物，邀君共品。”
与仙舟将军交锋相对，在这件事情上，星期日素来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一如自己此前对仙舟将军所说的，他无论以何种身份而言都没有干涉仙舟内务的心思。
那么相应的，仙舟无论以何种身份而言也没有干涉家族内务的心思。
「家族」的事，就该由「家族」的人来处理。
——因此，这就是最关键的“其次”一点。
“换一种视角来思考问题。”星期日的视线移向工作日，突兀地说道。
“什么视角？”
“你的视角。”
“真好吃啊。”工作日兴致勃勃地拿起一块貘貘卷，立刻被它甜美的滋味所征服了，然而下一秒就遭到了无情的制止。
“把它放下。”星期日说道，“或者马上吃完。”
“你好凶啊。”工作日回答。
在不同歌曲的转换间隙，歌手会进入后台更换相应的服装。当知更鸟重新回到台上时，看台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激动的欢呼。
工作日认真地盯着星期日说道：“你的目的马上就要达成了，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等所有歌曲结束，你到后台去见她，然后关于我的一切便会就此结束了吧。”
星期日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
“没有这么简单。”
景元将军之所以能站在将军的位置上，正是因为他坦荡地摆出了一些手段和一些计划，你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参与，而最后你会得到的回报也超乎寻常。
使用星际和平公司喜爱的术语来描述。
这是一场共赢。
“安静。”星期日聚精会神地俯瞰舞台，轻声说道，“即将开始了。”
当他在竞锋舰上看见亲爱的妹妹在舞台上大方光彩时，他的心境轻微地发生了改变。
竞锋舰的礼花为她一连发了十几炮，用来铺陈巨星的场面。当她歌唱之时，仿佛万籁俱寂间有一只纯白的鸽子探出浓密的绿叶，发出新生的啼鸣。
她像跃动的精灵，也像翱翔的飞鸟。
他曾立誓守护这样的美好，但总是事与愿违。
在知更鸟握住话筒，发出第一个乐音的同时，星期日学会了尝试改变思维方式，将自己安放在一个新的角色上。
“我是不是太像一个过于操心的兄长，而反倒惹她厌烦了？”星期日低声问道。
“你不是‘像’。”工作日回答，“你就是。”
“所以，这一次……”星期日酝酿着情绪，将力量汇聚在指尖和掌心，“是属于她的舞台，是她熠熠生辉的地方。”
“……而我将会不再立于台前，而是像大多数人一样，站在幕后，为这场演唱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在他们身旁的景元镇定地望向台上的少女，她抬起手臂向数万名观众介绍了一位出乎意料的嘉宾。
那位自称名叫康斯坦汀娜的女子紧张地走到台前，与仰慕的明星合唱令她万分激动。那位著名的大导演洋洋洒洒地向她描述了这样的场景，她立马答应了下来。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很快蒙在鼓里的她们两人在举世瞩目的大舞台上即将成为「家族」用以召唤神降的仪器。
恰似星期日在匹诺康尼大剧院如何代替她走向自我献祭，这逃不开的命运正欲垂落巨手。
受呼唤降临的「同谐」令使会轻易地掐断小鸟脆弱的脖颈。
彦卿接到命令，领着云骑军的精锐埋伏在观众当中，随时准备出击。他怀有必胜的信心，一旦出现差错，他会负责处理。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讯号。
“大家一起来唱吧！”
知更鸟念出这话语的同时，观众席中陆陆续续传来咒祷的低语，「同谐」的神力依靠同一频率、齐心协力的祝颂漫延开来。
彦卿全神贯注地仰头凝视着天空，白色的云雾散开，「万籁剧院」柔美的身姿降临在他们的头顶，她像是一位翩翩起舞的乐者，高声歌唱。
他心里头的弦绷紧了，手指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他默默地对自己打气道，他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万籁剧院」踮起脚尖，裙摆如同旋转的绸带，她在舞蹈中张开怀抱，拥抱她选中的附体。
“你又要献出怎样的牺牲？”工作日悄悄地贴近星期日的身后，拢住他僵硬的肩膀，蹭着耳羽窃窃细语，“事已至此，你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工作日伸手覆盖住他的掌心，他们两人的呼吸频率交叠，合为一体，这个时候全场最突出的杂音，他们可以一个一个精准地辨识出来。
“我的确想要倾尽所有保护她，我的妹妹，这世上唯一的至深血亲。但其实她不需要我的干涉，她足够坚定，足够强大，甚至远胜于我。”
星期日的眼中凝聚着璀璨的笑意，温和婉转，如同一道春日流淌的净水。
“我相信她绝对可以做到的——”
“关于，演唱自己的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罗浮仙舟（9）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