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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碍事 ...

  •   “不清楚你也在。”陈则答非所问,完工了,上传结单证明。
      贺云西没事找事:“合着有我碍你的事了。”
      “还成。”
      “真能,你可以。”
      听不出他的意有所指,陈则操作手机,对着电表箱咔咔拍两张,走几步到燃气灶前,再拍。
      “他不是住你家,为什么换到元亨花园?”
      贺云西说:“他没住我那里,房子小,住不了两个人。”
      “上次。”
      “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下雨那天,李恒大清早从302下来。
      陈则不讲了,讲出来莫名变味,整得好像他监督他们一样。然而无需他挑明,贺云西一下子洞悉,说:“他定的酒店就在附近,离得近,前天晚上东西落下没拿,第二天赶早来取。”
      对其不大关心,提一嘴罢了,陈则并不在意李恒真正的住所,嗯声,上传完工截图还需要单主确认,思及李恒啥也不会的德行,猜到单应该不是本人亲自下的,径直瞥向跟前这位:“你代下的单,还是谁?”
      贺云西承认:“我代下的。”
      “服务码多少?”
      “什么服务码?”
      “平台的订单中有,或者看有没有给你发短信,点进去就能找到。”

      “自己弄。”掏手机扔过去,贺云西尤为放心,不想找,“没有屏保,支付密码130623.”
      “不用支付密码。”
      感到这串数字熟悉,陈则隐约记得貌似是他右耳后那个纹身日期……挺能省事,把密码文身上,真不怕哪天账上的钱被盗刷。
      输入服务码,捎带用贺云西的号写个好评,刚摸了落灰的电器,陈则手上脏,沾带汗渍,指头飞快点动,可还没摁完一排字便将手机屏幕擦花,顿住,立即摸到腿侧裤兜找纸。
      没纸,白天用完了,裤兜空空如也。
      再探向另一侧的兜。
      贺云西说:“用你的,我还不至于龟毛到这地步,一个手机而已。”
      “……嗯。”
      “待会儿我自己擦。”
      “马上。”

      嘴上应答,还是给擦干净了,没纸,扯起干净的内侧衣角使,陈则服务意识蛮强,细节丝毫不含糊。
      贺云西瞧着,倒没洁癖,不在乎他用什么擦,别说衣角,就是擦裤子里边都成。

      好评仅有一行字,陈则不太擅长自卖自夸,网络单接得少,想了两三分钟反复删改才敲出“准时,价格便宜,效率高,推荐”四个词儿。
      贺云西抬起一侧眉尾:“没了?”
      还他手机,陈则颔首:“钱在平台上付,上门费三十,没修东西,检查线路不收费。”

      三十,往返路程加上待的时间,扣除平台的手续分成,平均每小时收费不到十二,卖苦力打黑工都比这价高。

      寻思他给的人情打折优惠,贺云西先确认单子付钱,打开微信:“按正常价算,我再扫给你。”
      陈则装起手机,提上工具箱:“这就是正常价。”
      “检测费不要,不是换了螺丝,全不收,白干?”
      “看线路算不上检测,螺丝送你们了。”
      “别人收几百,你有钱还不挣,能耐。”
      “该多少就多少。”

      不早了,朋友们喊着该出发了,再晚天黑了,李恒准备带大家去河中区,路上堵,两边相距十几公里,开车慢的话起码个把小时。陈则知趣闪人,快到门口沈其玉叫住他,先前李恒给他的水丢下了没拿,沈其玉送上去,借由要他号码。
      “平台上的好像是虚拟号,不然联系不上你。”

      实际不是很想挣李恒这种养尊处优少爷的钱,可刚交了八千的补课费,由不得陈则挑拣,接下水,还是给了号码。

      “微信同号?”沈其玉问。
      “是。”
      当面加好友,三下五除二搞定。
      “你同意一下。”
      “等会儿。”

      出了门,骑上车长腿撑地,陈则晚两分钟点同意好友申请,先发:
      -陈则。
      方便对面备注名字。

      沈其玉秒回:
      -收到。
      -沈其玉,其中的其,璞玉的玉。

      陈则:
      -1.

      沈其玉:
      -下次过来提前打电话,我号码181xxxx3691,你记一个。

      陈则:
      -1.

      不闲聊,骑上车回去,后续不回了。
      对面识趣,不发了,不会过分热情反倒招致反感,分寸适当。

      车子开走,后边一行人随后出来,李恒行前头,与一哥们儿勾肩搭背,嘴欠调侃沈其玉:“行呀你,下手够快的,一会儿功夫就加上微信了,佩服。”
      沈其玉分外收敛,嘴角噙着笑:“什么跟什么,我这不为了帮恒哥你,没那回事。”
      “别拿我当挡箭牌,人家又不是不过来,非得加微信干啥,滚蛋。”
      “真不是,冤枉我了啊,完全是为了方便等人过来,你们误会了。”
      “这话你自个儿信不,扯呢。”

      分两车坐,李恒和贺云西一车,避开其余人,他俩趁开车途中私下谈事,聊聊前些天聚会上贺云西打人的后续。
      “我就说,当时看那个人,老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你亲戚。你俩啥仇怨大成这样,犯得着见面就开打,他对你干什么了?”

      贺云西不讲,搪塞:“我和他不像,别把他跟我绑一块儿。”

      “还不像,你俩鼻梁眼窝,我去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就你比他高一丢丢。不过你们气场是有差别,人家一看就有内涵,读书人的范儿,打架都不会还手,多矜持礼貌,不像你,纯种的混子流氓,不讲理。”李恒嘴上跑火车,一股脑往外抖落,“那晚如果不是杨衍林夹中间调解,这事肯定难搞,讲真,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的狗脾气,克制些别冲动成不,好歹分清场合,不然迟早哪天要坏事。”

      贺云西油盐不进:“对他除外。”
      李恒无奈:“得,浪费口舌,一个字没听进去。”
      “你不用插手,我会解决。”
      “咋,还不解气,要做啥你?”
      “没。”

      信他个鬼,李恒不多唠叨,叮嘱:“不管你,但别太过了,你们自家的事,最好适度,不要整到收不了场。诶,你们不是一个姓,那个方什么,你俩以前真是一家?”
      贺云西不太愿意多提:“算是。”
      李恒笑笑,揶揄道:“这就合理了,侄儿是挺像叔叔。”
      贺云西斜他,半掀起眼皮子。
      “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不要提他。”
      李恒比了个OK,不逗他了,做出封嘴的动作。

      车子渐行渐远,飞速驰行,十来分钟离开北岸,进入河中区。
      霓虹灯辉煌的新区比没落的和平巷繁华,直挺高楼林立成群,中央路车流不息,近几年北河日新月异,政府积极搞建设,引进各项投资,城市发展相当迅猛,已隐隐有挤身省内前排的潜力。

      与此同时。
      陈则刚进新苑,到五金市场买了两箱器材放店里,外加收了一台2P挂机空调。
      挂机空调容易转二手,收一台故障机百来块,修好了,包安装转给出租房能值七八百,这玩意儿算得上是所有维修单中,店里夏天最挣钱的生意。

      新收的这台空调外表比较新,内里红外线传感器损坏导致遥控失灵,零件坏得不是很彻底,修一修,再用个大几年甚至更久绝对稳妥。
      后一天机子就转出去了,被一做群租房的二房东买走。
      由于机子新,陈则开价高,一口价九百八,分毛不降。
      “陈哥,我可是经常照顾你生意,老顾客,九百八我能买两台别家的了。”
      “那你买别家的。”
      “少点,我是看牌子可以,买来自用,给个公道价。七百五,成不成一句话,不然我真去别家买了。九百八,太多了,我加几百都可以买台新的。”
      “一千多买不了这牌子的2P新机。七百不包安装,要下午送货上门,不要我卖其他人。”

      最后还是以九百八的价格卖出,包半年售后,送两对静音垫。二房东住十楼,多出的两百多不够重新找人安装,高空费加垫子都不止两百,只有陈则这里才物超所值,没比他更良心的。

      下午活少,空闲大半天。
      陈则五点半去后门接江诗琪,补课小班应该氛围不错,江诗琪蹦跶着跑出来,冲出门扑陈则大腿,踮起脚反手塞一颗糖进他嘴里。
      “哥你吃。”
      “是什么?”
      “老师奖励我的,大白兔,可好吃了。”

      陈则讨厌甜不拉几的东西,不过吃都吃了,吐掉怪可惜,于是将就嚼完。
      奶糖粘牙,嚼不动,吃得腮帮子疼。
      “少吃这个,多了长蛀牙。”他拍拍江诗琪后背,抓起小孩儿书包挎肩上。
      江诗琪乐呵:“我没吃,只有两颗,一颗给你,另外一颗是阿婆的。老师今天抽我回答问题,答对就给糖,我答对了两次!”
      陈则:“哦。”
      “我真厉害。”
      “嗯。”

      上补习班比在学校有意思多了,人少,老师因材施教,不懂的还会耐心一对一辅导加强,最要紧的是,不用考试排名,没有人会嘲笑江诗琪是没爹妈的野种笨蛋。
      小班里还有比她更笨的孩子,二十六个字母认不全,指着“abcd”念“啊波次的”。
      小孩子就是变化无常,比天气还多变,明明前两天还死活不去来着。

      然而江诗琪的乐观持续期极短,过两天,得知高昂的补课费后,她就不乐了,她的反应比江秀芬还大,比天塌了还难受。

      一中附小每学期课本费才三百多,陈则每周给江诗琪十块钱零花钱,这个数目在他们班里不算低,八千块……江诗琪捏紧铅笔算了又算,算到脑袋瓜子嗡嗡响。
      这下才是真要哭了,江诗琪自责不已,兴奋不起来了。

      陈则外出高空作业被铁锈支架划破了胳膊,因此打了一针破伤风,干活受伤时常发生,哪有不磕磕碰碰,他倒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而是更关注江诗琪的反常。

      往常江诗琪回家基本是书包往旁边一甩,坚决不再学习,屁股踏上沙发就不动了,今晚却相反,她端正坐桌上,挺直背写作业看书,非常认真。
      活似撞鬼了。

      陈则不解,朝江秀芬打手语:咋了?
      江秀芬只会摇头,也不知情。

      江诗琪一整晚闷闷不乐,学习完了,依旧蔫头耷脑,待陈则洗澡出来,她安生靠着他,纠结许久,轻轻说:“我不补课了,哥,把钱退了吧。”
      陈则按遥控器换台到少儿频道:“钱交了退不了,好好学你的,别老是想东想西。”
      一听退不了,江诗琪愈发难过,看不进去电视,头垂得更低:“哥,对不起。”
      这才明了了,陈则不太会宽慰人,只说:“不要瞎操心,家里有钱,最近挣了不少,够花。”
      江诗琪带着哭腔,胸口直抽抽:“你骗人,咱家可穷了,你才没钱……”
      “哪个时候没钱了,那我白天出去干什么了,玩吗?一天天脑补,我看你就是不想学习,少来这套,心疼钱你就用心学,别让钱打水漂了。”
      江诗琪没吭声,憋得慌,知道他是讲反话。
      “真有钱,有个大傻子刚给店里白送钱,我十天就把补习费挣回来了。”
      “我不信,你一个月都挣不了八千。”
      “你哥还不至于这么废,小看我。”
      江诗琪就是不信,比倔驴还固执。

      小朋友的长大总在悄然的琐事间,这天起,江诗琪先是消停了一阵,然后没多久又变回原样,没心没肺成日傻乐。
      八千块的作用远不止补两个月的课,小孩儿学习的冲劲被带起来,少儿节目吸引力急剧下降,不再是心心念念的牵挂。

      陈则胳膊的口子有些深,缝了六针,连续敷了一周多药,但不影响做工。
      元亨花园的活儿轻松,电话预约,工作人员上门就过去跑一趟,同时线下选购新的家电。
      这钱对李恒等同于九牛一毛,只管买贵的,恒哥不要便宜货,不差那点。

      电信换线最快,隔日就搞定了,燃气公司磨蹭拖拉,换软管、气表,从预约到完工耗了一周多。
      第二次过去陈则带了一箱全新的西门子开关,附带赠送服务,将花园洋房里老旧泛黄的旧开关全换了,电表箱也换了个新的。
      以及浴室里做防水插座,冰箱坐内嵌插座,加智能马桶电位,满市场跑找同款瓷砖补墙壁——陈则靠实力挣钱,能检尽检,能换尽换,工资高,东西都不额外收材料钱。

      李恒自始至终甩手掌柜,说不管就不管,不在意如何搞,只等着后期住进来。

      而所谓的监工实际也没来几次,自从加了微信,陈则和沈其玉的聊天仅限于谈正事,譬如订哪个品牌的电器,选款式,陈则没加李恒,只能全发给沈其玉,让其转给李恒过目。

      结账是现场结,汽修厂现今走不开人,陈则自己过去拿。

      给的现金,干了十天,十个一千就是一万。
      李恒直接递一捆红票,才从银行取的,扎钞纸还绑着没撕。
      “你数数,看对不,应该没错。”

      陈则不数,接了钱装进包就走。
      “家电有问题第一次找官方售后,过了售后期可以找我,只付材料费就行,包一年。”

      沈其玉他们晚两步到办公室,看到陈则离开,沈其玉冲他打招呼,自来熟喊了句:“陈哥,这就回去了,不坐会儿?”
      陈则讲:“还有事。”
      “辛苦,这阵子多亏了你。改天请你吃饭,谢了啊。”
      过场式客套,陈则不当真,点点头,没放心上。

      等人走远,隔着玻璃门望他的背影,上回的女生学沈其玉,跟着喊了句“陈哥”,目光意味深长:“进展够快呀,已经叫上哥了,佩服。”
      沈其玉这次没辩解,不自在摸了摸鼻头:“他比我大两岁,是该叫哥,这有什么。”
      “是是是,你清清白白。”

      李恒不理解同性恋,身边只沈其玉一个公开性取向为男的朋友,他翘起二郎腿瘫真皮椅上,抓起一支笔砸向沈其玉,正儿八经说:“人家看着不像你同类,你小子多少有个度,小心他妈碰壁了丢死人。”
      沈其玉没还口,摸手机玩,摆明了冥顽不宁。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雪上加霜拱火:“恒哥你不懂,其玉就好这一口,他的菜,见了哪能走得动道,你劝也白劝。”
      “就是,还别说,刚那位我要喜欢男的,我也看得上,多硬茬一帅哥,是挺招人。”
      “再硬能有贺二硬,咋不看上贺二?”
      “什么硬?”
      “哪儿都硬。”
      “二哥是很硬。”
      “你咋知道,试过?”
      “滚你大爷,老子直得发邪,宁折不弯!”
      “激动个锤子,二哥可不爱男人,没那癖好,是不,二哥?”
      “滚!”

      越说越偏,不着调扯没边了。

      正主贺云西坐另一个椅子上,不搭腔。
      晚些时候起身,外出。

      李恒问:“七点多了,还要去哪里?”
      贺云西面无表情:“不远,在附近。”
      “找谁?”
      这人一言不发,孤身孑然,迈步干脆利落。

      步行至老黄桷树下的房子,里边亮着灯,推门踏进。

      买完饭菜的陈则晚会儿到,一进屋正面撞上。
      “你过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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