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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行刑当天 ...

  •   姜家门外的人依旧不减,但却有秩序了不少,不会再如第一天那般,混乱拥堵。

      向全天下广招贤士的二皮匠接连赶来京城,缝补地点集中在赵勇宁的长天楼。可惜到最后也仅仅不足十人。

      长天楼假山泉水,经衙门反复多次排查,确定无一错漏后,用火药直接炸为平地。

      长天楼府门被拆,门头牌匾被摘,在此缝补完成的尸体,经家属认领后,凭自己意愿,选择将尸体带回自埋,或埋在经由皇上下令的护城寺山下,如何抉择由家属自愿选择。

      不论以哪种方式下葬,死者牌位一律入放护城寺新建造的后殿之中,每月初一十五会有住持举行为死者祈福法事,只为安抚死者灵魂。

      此旨意下达后,全京城百姓对皇上赞不绝口,街上孩童口口相传的歌谣五花八门。

      十五日后的今天,赵仲恒一脉将被行刑。

      满城百姓对其无一不是憎恨,游街途中,铺天盖地的菜叶子朝赵仲恒头上甩去,一个因追求长生而变得心狠歹毒的丞相,终有一日成为了百姓正大光明指责谩骂的对象。
      可那些普通人,却因他的欲望而惨遭折磨,丢失性命。
      怒吼声,滔天谩骂声,妇人的哭泣嘶嚎声,齐齐编织成一团乌云,飘荡在京城的天上,挥散不去。

      护城寺__
      皇上微服出行,来到护城寺。

      寺中住持出面解释,说皇上姑母因病卧床,已整整半月。

      皇上拂袖示意住持离开,自己独身前来寂静舍。

      今日风和日丽,不似前几日那般炎热,空中轻飘着风,吹动树上枝叶,叶片沙沙作响,扫去他心头几分阴霾。

      站在寂静舍门外,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皇上想起那个雨夜,姜恩生奋不顾身抱着钵盂在大雨中狂奔,她舍命护证物的气势,遥比他内心更加有力量。

      当时他派小顺子,安排姜恩生在此处躲避风头;数日前,也是她与马桥里应外和,从这间屋子救走了被赵勇宁监禁在此的太后;如今,他的姑母,也被他囚禁在此。

      “寂静舍。”
      皇上默念一遍。

      寂静舍的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拉开,女人双目猩红,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在微微发抖。

      “你来干什么?”

      皇上一袭黑袍,站在门外没有动,“今日赵仲恒一脉被斩首,我亲自来告知姑母一声。”

      “呵!”女人冷笑,“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我却从不知,我那儒雅风度的亲侄儿,心肠竟如此阴黑,你是杀人诛心!”

      她忽然大步冲上前,像是发疯了一样抓住闻令舟的手,大力往自己心口拍,“你是要你姑母心如死灰,你是要我生不如死!”

      闻令舟猛然甩开她的手,“是赵仲恒他先动的手!”

      “他欺我年幼,揽朝廷上下之权力,拿我当傀儡;他欺当今太后母系无一人生还,讥讽嘲笑她!”闻令舟胸膛起伏不定,粗重的呼吸让他脑门一阵发懵,“他赵仲恒千不该万不该,草芥万万百姓,只为他那可笑的长生!”

      “是他让我们闻氏一族脸面扫地,让我们蒙羞的,从来都是他!”闻令舟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人人都说丞相夫人喜爱诵经祈福,这些年来,赵仲恒所做的一切,姑母当真分毫不知?片面未闻吗?!”

      “我有所耳闻的,只有你亲手杀了勇宁。”
      她抬眸,晶莹从眼角滑落,“是你杀了他,我唯一的儿子。”

      “你应该庆幸他死的早,今日无需遭受百姓的谩骂。”闻令舟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皇上姑母冷笑不止,“你说赵仲恒草芥人命,他如何又不是我指使的,跟我有何干系?”

      “若真要追究,就该埋怨你那心慈手软的父亲。”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混沌也散去几分,“是他的懦弱,助长了赵仲恒的邪气,你以为余瀚之死,当真没有你父亲半分缘故吗?”
      “他的武功数一数二,为护驾身亡?你自己听听这些字眼,你心里又能信几分?”

      闻令舟瞳孔一震,只一刹那间的恍惚,他便清醒过来,“余叔伯死的惨,那是因为他陷入了赵仲恒提前挖好的陷阱,赵仲恒才是怀之的杀父仇人!”

      “即便如此,可他为何会深陷困境?”

      皇上姑母无畏大笑,“那是因为你的父亲不敢承担后果,他无视余瀚禀报的真实情况,才导致余瀚落得如此下场!是你父亲的纵容,才会有现如今这个结果!是他!”

      “胡说八道!父亲从未从容过赵家!”
      闻令舟眉心微蹙,犀利目光一眨不眨盯着眼前几近疯癫的女人,“当年朝廷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暗流熊样,桩桩件件,姑母为何却独独对这件事如此清楚?”

      闻令苇满目警惕,“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只是问问,可没想到,姑母的反应如此之大。”闻令舟一字一句道。

      闻令苇眼底闪过锋利不屑,“因为我觉得可笑,自己的父亲因你父亲的无能丢掉性命,他余怀之不止被蒙在鼓里,还与你称兄道弟,誓死保护你的安危,你不觉得他的人生很可笑吗?”

      她一步步走近,嘴角的蔑意愈发明显深刻。

      闻令苇低声道,“他屈膝向你下跪的时候,你这里……”
      她食指一下接一下,用力戳在闻令舟心口,“会安心吗?”

      话音落下,耳畔狂笑声不止,闻令舟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冻的他四肢快要僵硬。

      突然!
      一道光亮从他眼前闪过。

      闻令舟抬眸间就看到,一把锋利刺刀从姑母袖口抽出。
      他大步上前,在刀尖抵到脖颈之际,一把拍掉那利器。

      “姑母就如此按耐不住,想要下去替赵仲恒探路?”

      闻令舟招暗中侍卫上前,把闻令苇按押:“护城寺乃皇家寺庙,最适得诵经祈福,姑母还是安心在此住下吧。”

      闻令舟大步离开,闻令苇哭天喊地,“你如此对待自己的骨肉血亲,你对得起闻家的列祖列宗吗?!”

      闻令舟猝然停下脚步。

      他深吸一口气,山中的清新空气,叫他心头的焦躁散去半分,“曾祖父曾说过,一国之君最首先的,是要对得起誓死追随自己的百姓。”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我无权过问,但现如今,在位皇帝名为令舟,不日之后,怀之兄成为首辅大人的旨意,将会昭告天下。”皇上目光如炬,透着坚不可摧之气势,“怀之兄真心待我,我必不会让他心寒。姑母也不必再费尽心思离间我们二人兄弟情意。姑母并非侄儿我,不知我们二人如何一同踏过荆棘走到今日。”

      闻令舟冷笑道,“待百年之后,若闻家的列祖列宗不认我,那我便认余叔伯好了。”
      他语气突然变得充满玩笑之意,可眼底那抹认真深思,却格外严肃。

      午时两刻,刑场水泄不通挤满了人。
      在姜家就能听见外面街上的熙攘嘈声。

      有了驱虫草,马桥省了不少事,他正蹲坐在门槛上,脑袋抵着门框,“姑娘不出去凑凑热闹?”

      “砍头没什么好看的。”姜恩生说。

      “平常是没什么可看的,”马桥坐直身体,“可今日斩首示众的,可是赵仲恒一脉,他能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全靠余大人和你。”

      姜恩生轻笑了声,“你如果实在想出去看看,那你就去吧,我一个人在这没事,况且外面还有不少衙役在。”

      理智瞬间压倒一切,马桥坚定拒绝:“那不行,我是奉余大人之命保护为这些尸体缝补的二皮匠,跟余大人他中意的姑娘可没有关系哦~”

      “你是愈发油嘴滑舌了。”
      姜恩生刚说完,肚子忽然一阵绞痛。短短一眨眼的功夫,额头就冒出一层冷汗。

      马桥一个机灵跳了起来,“姜姑娘?你怎么了?”

      “肚子疼。”姜恩生不得不放下手中针线,“井匽在外面,正好你可以去凑凑热闹。”

      马桥一脸担忧,“都什么时候了,姜姑娘还跟我开玩笑。”

      姜恩生捂着肚子边往外走边说,“我估计是晌午喝的那碗凉茶的原因,我不愿喝,余大人偏逼着我喝。”

      猝不及防被撒了一把糖,马桥酸的直发抖。

      姜恩生被他的反应逗乐了,结果一笑起来,肚子就疼的更厉害了。

      马桥也看出来了,不敢再逗她。

      “大人留姑娘一个人缝补尸体,自己却跑去刑场凑热闹。”
      马桥扫了眼不远处乌泱泱一片人群,再抬头往天上看,大太阳晒的脸皮直发疼,他忽然很庆幸自己没出来凑热闹。

      到井匽附近,姜恩生说自己得一段时间,让马桥去看会儿热闹。

      马桥嘴上说着不去,身体很诚实的在姜恩生走进井匽的刹那面朝刑场方向。

      井匽旁边有几棵树,马桥三下两下飞爬到树枝上,悠哉悠哉望着刑场那边。

      眼下日头正毒,刑场齐刷刷跪在地上两排人。如此大阵仗,是本朝第一回之奇象。

      刑场__

      今日行刑官乃刑部尚书亲自上阵,余怀之站于刑场旁的一角落。

      他目不转睛盯着刑场上,那个毫无愧疚示意的老人。赵仲恒眸底透着不屑,嘴角似有似无的冷笑更是对皇帝旨意的蔑视。

      余怀之紧攥着拳,脑海中父亲的惨死模样再次浮现在眼前,过往与现实重叠,这是他能给予父亲的唯一慰籍。

      赵仲恒一双狠戾目光左右环视,最终注意到了角落的余怀之。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阴暗凄冷,瞪着余怀之的目光恨不得撕碎他。

      余怀之手背浮现一片青筋,他用尽全力将脑海中的那股愤怒、大仇即将报了的复杂情绪压下,余光却瞥见人群中,一黑衣男子低头疾步从刑场最前排往后走。

      黑衣男子迅速淹没在人潮,余怀之不禁深吸一口气。

      一口气不等呼完,他就看见赵仲恒依旧在盯着他,而赵仲恒的眼里,多了几分得意。

      行刑官抬眸看一眼天上太阳,右手缓缓拿起桌上的斩首令牌,手臂一挥。
      “哐当”一声,令牌掉在地上。

      “行刑——!”

      忽然,赵仲恒仰天大笑。

      暴晒之下,明明是热得冒汗,可余怀之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寒意。方才那黑衣男子的模样,不停地在他眼前浮现。

      余怀之看一眼赵仲恒,他身后的刽子手已经举起砍刀。

      只要他再多停留一下,他就能亲眼看着赵仲恒就此了结。
      心底仇恨的力量快要将他吞噬,刹那间,姜恩生的盈盈笑脸,迅速穿过黑暗和迷雾,出现在最接近他心门的地方。

      余怀之骤然转身,他急切地拨开身后人群,即使传来唏嘘声,他没没有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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