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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录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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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辽连忙坐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手表看了眼,还好生物钟没乱,现在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
但今天,易秋光比他先起床,也没有叫醒他。
乔辽把床上的被子铺好,换了一身衣服去洗漱,浴室地面是干的,衣服确实没再滴水,但也没干。
洗漱完毕后,他站在窗前戴上手表。
一夜的雨停下了,外面也出了太阳。
在准备出门的时候,乔辽拿上没晾干的衣服,趁着太阳大,正好拿去天台晒一晒。
这栋居民楼只有六层,他们住在三楼,乔辽提着衣服慢慢往上爬,楼道里的风也不停地往身上拍。
风里夹杂着热气,等乔辽爬到天台时,后背都跟着热出了汗。
衣服被挂在太阳最烈的地方,乔辽想着,等他晚上回来收的时候,肯定早就干透了,紧接着他又想到,要是易秋光膝盖上的伤也能这么快愈合就好了。
这一整天,乔辽都心不在焉,在吃午饭的时候,郭宝卓过来了一趟,记下了乔辽和易秋光的身份证号。
郭宝卓比画着:我到时候会给你们买十二月最后一天到江城的车票,咱们三个还能在一起跨个年,记好了啊,凌晨那一趟,你们记得提前过去,也不用太早,提前一个半小时就行,到了车站就拿身份证去取票,看好车票上面的信息,你俩到江城之后,就在出站口等着,我会去接你们的。
看见这人这么说,乔辽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摆摆手比画道:不用你买,我到时候会记得的。
郭宝卓深吸口气,冲他比画:那你不还是得找别人帮忙买吗,再说了,我不相信你的记忆力,我只相信我自己的,你就别管了,到时候和易秋光记得去车站坐车就行。
拒绝的手势刚要做出来,郭宝卓立马拿起他搁在碗上的筷子,一把塞进他手里。
并比画道:别再说了,我是真不相信你这记性。
这人哪是不相信他的记性,应该就是怕联系不上他而已。
毕竟乔辽没有手机,买票什么的不方便,到了江城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联系郭宝卓。
郭宝卓大概是不放心,在走之前又专门去出租屋找了他们一趟,这人先是打手语和乔辽沟通,把那趟车次的发车日期和时间说了一遍,然后又给易秋光说了一遍又一遍。
看样子,他是真的不放心乔辽的记性。
乔辽觉得,或许,他和易秋光真的需要买个手机。
房子没必要再换个地方租,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这片最便宜的了,再说了,他们都快去江城了,实在是没有换出租屋的必要,更何况换个地方就意味着周围的一切都要变,这对易秋光来说很不方便,他需要时间去适应,摔倒磕碰的几率也会变大。
那省钱这件事,就只能从别的方面入手了。
比如吃饭。
易秋光的伙食不变,乔辽无所谓,他可以少吃一点,也可以吃差一点,他身体好,掉几斤体重也没事。
穿衣服什么的,易秋光的也不变,乔辽准备今年冬天就不给自己买衣服了,去年的还能穿,衣服嘛,只要暖和就好。
出行什么的倒是不用改变,他和易秋光都是走着去上班的,这方面本身也没开销。
去了江城,他们的工作也会全部更换,新的环境需要适应,他们的确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全靠时间积累的默契去生活。
这种生活,甚至还有些无趣,唯一值得提起的,就是稳定。
更何况他们现在这个年龄,彼此的世界里,也不能除了对方就是郭宝卓。
想到这里,乔辽突然愣了一下。
好像也不是这样。
易秋光的世界里,还有佟舟和其他同事。
整个世界里只有男朋友和郭宝卓的人,是乔辽自己。
但他也不能因此去限制易秋光什么,听不见说不了的人又不是易秋光,无法和别人沟通的人也不是易秋光。
一切不好的源头,都是这个叫乔辽的自己罢了。
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好,但他又没办法把这种心情从自己心里挪出去。
情绪会越积越深,乔辽都还没来得及把这种想法慢慢排解出去,新的情绪就又覆盖上来。
这次情绪的来源,是佟舟。
那天的洪城是寒冷的,雨天已经好久没来了,天空都显得有些灰蒙蒙的,郭宝卓也走了很长时间,估计着,都已经在江城稳定下来了。
这段时间,乔辽和易秋光过得还是很普通,但他们的感情大概是出了一些问题。
易秋光变得沉默不少,乔辽能看出他心里有事,但郭宝卓不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只能拿着那支录音笔,一次又一次地问易秋光“你还好吗”。
易秋光每次都是沉默,之后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摇头。
问不出来什么,乔辽也就没了办法。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哪种情况没出现过,乔辽只当易秋光有情绪,过段时间就会自己说出来,他需要做的,就是陪伴和等待。
乔辽不会忘记,那天的洪城到底有多冷,他和往常一样,下了班就去易秋光公司楼下等。
他那次等了一个小时,站在那里被风吹得耳朵都麻了,腿和脚也感觉到了寒意,乔辽在原地低头踏了两步,抬起头时,看见的就是笑着走出公司的易秋光和佟舟。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在聊什么,怎么就能让易秋光高兴成这样。
加班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吗?
不一定吧。
那是什么,是因为和佟舟聊了天,所以高兴?
乔辽犹豫了。
他对这个答案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
易秋光和佟舟离他越来越近,乔辽站在原地没动,他想看看,易秋光到底要跟着这人去哪里。
在他们距离乔辽还有十步距离的时候,佟舟说话了。
还是对着乔辽说的。
因为佟舟正看着他,这人脸上还挂着笑,话多到不行,嘴就没闲下来过。
当他们还差两步就要走到乔辽面前时,佟舟还在说着什么,依旧是对乔辽说的。
这就很过分了,佟舟明明知道他什么都听不见,还故意在那里说,易秋光也是,就这么让佟舟一个劲地说?
最后一步。
这步之后,他们就要从乔辽身边经过。
佟舟脸上的笑容依旧,乔辽心里的烦躁也快要蹿出去,管他妈的说的什么,乔辽忍不了,他抬起手晃了两下,铃铛也在他手腕上轻轻晃动。
做出这种动作,乔辽就已经是在开口叫易秋光了。
铃铛晃动后,易秋光果然停了下来,他偏头望过来,然后朝着佟舟说了什么,几句话后,易秋光终于牵起了乔辽的手。
在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佟舟又对着乔辽说了什么。
乔辽瞥了他一眼,拉着易秋光的手快步离开。
在那之后,佟舟常常会出现在乔辽眼前。
乔辽能感觉出来,这人绝对是故意的,狗东西的脸上不会写着“我是狗东西”。
但这种人的笑里,会写着“我是在挑衅”。
乔辽不止一次问易秋光,那个佟舟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还要单独加班到什么时候。
但易秋光没有回答。
因为乔辽问不明白,易秋光也不理解他在问什么。
在距离跨年夜还有一周的时候,乔辽又看见易秋光和佟舟一起从公司走出来。
佟舟和易秋光挨得近,他们还差一点距离,就会变成肩膀靠着肩膀。
他们一起走出公司大门,往乔辽面前慢慢走着。
准确地说,是他们正在走向对方,因为乔辽也在往公司门口走。
在不远的距离里,他能看见易秋光脖子上的围巾围得不是很紧,这种天气里,这种围法是会有些冷的,乔辽想着,等会儿走过去就帮他整理一下围巾,晚上回去后,再给他煮点姜汁可乐喝。
可当他走到易秋光面前时,佟舟又对着他说话了。
下一秒,他看见佟舟伸出手,靠近易秋光脖子上的那条围巾。
乔辽怎么可能任由佟舟动手。
他百分之百地肯定,佟舟这人绝对是神经病,胆子一天比一天大,现在就敢在他面前这样动手了。
面对神经病,无需任何考虑。
乔辽抬手了,他一巴掌拍开佟舟的手,拉着易秋光转身就走。
这一路上,乔辽满脑子都是问题。
他想问易秋光,佟舟到底是在说什么。
这么长时间,这么多次。
佟舟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易秋光,你不是能听见吗,你告诉我啊,佟舟到底在说什么,他在对我说什么,在对你说什么,他到底在他妈的说什么!
突然,易秋光停下了。
易秋光甩开他的手,接着就指向自己手腕。
情绪再一次让乔辽变得不像自己。
他是怎么能把易秋光的手腕握得这么用力,怎么能让腕上留下这么红的痕迹。
乔辽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今天出门也没有带着录音笔。
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易秋光轻晃手腕,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
是啊。
他听不见,说不了,郭宝卓也说过,他们在一起就跟造孽一样,分分合合又是图什么呢。
要是在以前碰到这种情况,乔辽肯定会去找郭宝卓帮忙,只要那样做,事情肯定很快就能被解决。
但现在,没人能帮乔辽。
他只能笨拙地,用只属于他和易秋光的“语言”去沟通。
乔辽先是轻拍两下易秋光的后背,让他消消气,然后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捏了捏,又低头轻吹两下。
紧接着,他抬手去碰易秋光的眉毛,最后又点了点易秋光的嘴角。
他想说,你别皱眉,别生气,我们先去吃饭。
但易秋光明显不想,因为他摇头了。
但他没有甩开乔辽的手。
乔辽在他手心画出屋顶的一角,询问他是不是想回出租屋,这次,易秋光点头了。
回去也行,屋里还有菜,回去也好,乔辽现在的情绪,确实也不想在外面继续待着。
乔辽深呼吸一下,轻握着易秋光的手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当他们站到门口时,乔辽才发现,他这一路都忘了帮易秋光整理围巾。
那条本就松垮的围巾,早就垮在易秋光肩膀上,已经没办法再提供任何温暖了。
乔辽伸手去碰,易秋光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就像他拍开佟舟的手一样。
紧接着,易秋光敲了敲门,意思是,快点开门。
也是,现在都到出租屋了,还有什么必要整理围巾吗,只要打开这扇门走进去,外面的寒冷至少能被阻挡住一大半。
果然,易秋光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取下围巾,他找出居家服,抱着衣服走到锅边,拿起锅铲敲了敲,然后摇了摇头。
意思是,不想吃饭。
易秋光甚至都没等乔辽的回应,就这么转身去了浴室。
乔辽站在床边愣着,他一会儿看向那些被放在筐子的菜,一会儿又看向浴室门,不停地在心里算着时间。
自从上次易秋光摔倒之后,只要这人一走进浴室,乔辽就会开始紧张。
特别是在易秋光洗澡的时候。
可这个浴室小,他又不能让易秋光把门打开洗。
冬天开门会冷得慌,夏天打开倒是不会冷,但水会往外流。
乔辽只能每次都盯着那扇门,一旦发现时间过长就进去看一眼。
终于,浴室门打开了,易秋光走了出来,他今天没有洗头发,出来后也没有和乔辽说些什么,而是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坐到了床上。
看样子是要睡觉。
就这么睡了?
易秋光今晚什么都不想和他说?
乔辽看着他背对着自己躺下,盖上被子。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乔辽又在床边站了多久,他甚至都没感觉到饥饿。
乔辽只想知道,易秋光到底睡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