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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进医院了 ...

  •   “我分手了。”井桉语气平静叙述着这一事实。

      他望向身边的好友,对方一脸了然:哦,分手了。

      ——怪不得七周年纪念日跑到酒吧里来。

      店里灯光配着鼓点闪烁,电流一样滋滋震到人心里。

      这样喧闹的环境,隔壁吵架的客人不受干扰,你一言我一语,居然还能吵得下去。各种声音混杂,周围乱成了一锅粥。

      一片混乱中,好友陈良不得不凑近到一个不礼貌的距离,努力提高音量:
      “孟总不会全世界追杀你吧!他生意做得那么大,据说他沉湖的人没有一千,怎么也有八百。”

      很遗憾,这番推心置腹却被井桉当作诬陷。

      “他又不是精卫。”井桉皱眉。

      看得出他对这茬挺烦,面色都沉了下来,比起刚才更像个失恋的人。

      “你就知道听别人瞎编排。他们那是不了解孟哥,对他有偏见。”

      偏见?

      陈良心想,给孟瑾越加了几十层滤镜的人又不是我,我哪来的偏见。

      但话被噎了回去,他只得换个话题:“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你俩不都说好这段关系七年自动失效。现在才伤春悲秋,怕是晚了点吧。”

      伤春悲秋的说法过于恶心,井桉一阵恶寒,嘴硬拒不承认。

      “去你的。”他把杯子摔进陈良怀里,吩咐道,“给小爷倒点酒来。”

      陈良眉梢微动,忍住了没反驳这说法——看在这小子失恋的份上,先让他当半天的爷。

      杯子缥缈着热烟,是这少爷一贯喜欢的热红酒,刚才他一进门,那边的调酒师就忙活开了。

      这位来酒吧从不开酒,就喝个小甜水,别人投其所好却猜不透内情,陈良作为至交好友,知道得一清二楚。

      ——养生嘛。

      井桉生了一双多情眼,显得整个人轻浮又风骚,瞧上去海得没边。

      单看脸,旁人会觉得他荤素不忌,谁能猜到井少爷其实养生得很。

      烟酒不沾,作息规律,健身之余甚至一年四季都背着保温杯。

      以上哪一条单拎出来都足以让陈良生畏,而这些习惯全部出自同一个人。

      更可怕的是,井桉养生是为了和一群假想敌厮杀,避免有一天因“服务质量”降低而遭到孟瑾越的厌弃。

      这么离谱的事实,彼时的井桉却说得骄傲又认真。

      噎得陈良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一句恋爱脑还是夸他深情。

      现在看来,厌弃的那天没等到,反而是他们之间的恋爱时长先到期。

      七年的感情,井桉坚持称自己没有放不下,陈良也不拆穿,就这么看对方抱着杯子啜饮。

      那边吵架的剧情似乎又推进了一步,女声变得更加尖利,谩骂声传到这边,相对无言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还有点耳熟。

      没等他们细想,隔壁矛盾开始升级了,进化到了动手阶段,叮铃咚隆的。

      玻璃破碎声听得陈良肝颤——这可都是钱呐!

      他心疼很正常,毕竟是名义上的大股东。

      陈良朝着吵架那方瞟了一眼,红绿的灯光晃得现场模糊,这动静非但没吓走客人,反而有一群不要命的挤着去看热闹。

      他敛着眉,抬手招来服务生:“隔壁干嘛呢?吵成那样都没人管。”
      “安保呢?经理呢?我店都快被砸没了!赶紧让人管管。”

      那小男孩点头哈腰地应承,随后麻溜去联系经理。

      明明这酒吧出资也有井桉的一份,他却不在意这些。
      或者说,他对任何不在他兴趣范围内的事物都不上心,哪怕事关自己的利益。

      井桉大爷似的把腿往茶几一搭,满心都是自己的喝酒搭子:“不是让你帮我攒个局吗?人呢?这酒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

      “你来真的啊?”

      大概是井桉一直以来的安分给了陈良错觉,他没想到对方今天是真奔着喝酒玩乐来的。

      他在脑海里寻找合适人选,嘴上不忘安抚这少爷:“那什么你别急,我现在帮你问问。”

      一想到待会儿井桉拿着小孩喝的热红酒和那群纨绔碰杯,陈良都替他不好意思。

      饶是如此,他还是在几个群里知会了地点,并着重说明井少爷在场,希望那几个能看在“井”的份上赶紧来陪这少爷消愁。

      陈良刚抬起头,想说他们一会就到,视线却捕捉到一只反着光的不明物朝这边——准确来说,是朝着井桉——飞过来。

      ……飞过来?
      什么玩意?!

      陈良惊恐地张嘴,在他发出声音之前,那东西“砰——”一声,在井桉脑袋上炸开了花。

      “我靠!”“我靠!”

      两声惊呼,二重奏一样淹没在动感的音乐里。

      受害者什么声都没来得及发出,眼睛一闭,直挺挺顺着沙发往地上滑。

      慌乱间,陈良一把拽住对方的胳膊,摁住井桉靠在沙发上。

      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打120,却不敢把井桉一个人留在这。

      他大爷的!
      酒吧负责人都滚哪去了?

      到现在都没有人来管一管他们这边的混乱,音乐声依旧响得让人胸闷。

      隔壁扔杯子那姐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正一路国骂,扒开人堆奋力朝这边奔走。

      刚刚站定,她抚弄着大波浪的手一顿:“我靠。陈良?!”

      “秦月!”
      见到熟人,陈良大喜过望:“正好,你扶着点,我给医院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派车来。”

      秦月忙不迭点头,人是她砸的,再拖一会可别死了。

      刚走两步,她眼睁睁看自己把陈良扑倒茶几上,果盘酒瓶滚了一地,陈良紧闭双眼满脸痛苦。

      “嘶——”

      顾不上撞疼的部位,缓了两秒,陈良狼狈撑起身,视线在秦月身上匆匆扫视。

      “你别吓我!你也被砸了?”

      秦月疯狂摇头,压着陈良的肩膀身残志坚:“我屁股抽筋了!”

      陈良望着天花板失语,这么戏剧性的事,也让他给赶上了。

      没办法硬把人推开,但事有轻重缓急,井桉还躺在地上流血,更别提受伤的地方是脑袋。

      陈良吼着催促:“你屁股抽筋好了没——”

      只能说,万事都讲究的是个“巧”字。

      消失一晚上的经理这时候来了,还顺带停了那该死的DJ。

      也就是说,一片静谧中,这句问候秦月屁股的语言立即响彻了整个酒吧。

      从面色上看,几位当事人都很努力地在找地缝。

      其中,经理是最懵的。

      他刚给重要客户陪完笑,谁能告诉他现在是个什么场面?

      他的三位老板都在现场,大老板问候着二老板的屁股,两人姿势亲密。

      小老板则躺在地上,看起来分外安详。

      酒吧不准备开了?
      那他明天还来上班吗?

      陈良徒劳地张嘴又闭上,要素过多无从开口。

      最终认命似的,下巴点点井桉的方向语气疲惫:“赶紧把人送医院。”

      他本人维持着揽住秦月的动作,不顾对方痛得龇牙咧嘴,强行把扭曲的女人扶成直立。

      这时候,秦月完全顾不上屁股的状态。

      她紧紧拽着陈良的衣袖,从肢体语言上表达了自己宁愿被抽筋拔骨也不要一个人留在原地社死的强烈意愿。

      陈良一个头两个大,秦月这情况,一看就没办法自己走。

      他一把捞过对方的膝弯,就这么把人架在肩上扛了出去。

      门内外像是两个世界,没有任何衔接,夜里十二点多的京市依旧明亮,照亮台阶上三个六神无主的人。

      匆匆止血之后,急着送井桉去医院,陈良在酒吧门口把秦月放下,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他还贴心劝对方赶紧“肇事逃逸”。

      经理在驾驶位,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秦月则比较有责任感,不顾还在抽抽的屁股,一瘸一拐非挤着上了车。

      低头一看——我靠井桉。

      “我把他砸了?”语调一路上升,听得出秦月的惶恐。

      陈良:“你以为呢。”

      和车窗外飞逝的路灯一个速度,陈良极为高效地处理井桉被砸这件事的后续——包括找个医生问问情况,安抚刚才约的那些二代,并口头约定下次再聚。

      “早都劝你赶紧跑了,你非撵着来。那孟瑾越是好惹的吗,你还一瓶子把他前男友砸到医院去了。”

      陈良生怕给井桉砸出个好歹来,病急乱投医,百度完又去骚扰他学医的大学同学。

      都到这份上了,他还能冷静安排秦月:“等会到医院了就让司机送你先回去,你安分一阵,别在二哥和他前男友眼前晃。”

      良心和求生欲在打架,最终秦月还是选择留在医院。

      理由很充分:二哥要是出事了,她躲到天涯海角都会被姓孟的抓去喂鱼。

      说起喂鱼,陈良一抖,条件反射地想起井桉那八百层滤镜。

      “以后这种话别在二哥面前说。”

      多来两句,他都怕井桉声控灯似的惊坐而起,和他们争辩什么偏见。

      线上咨询钱知,知道井桉没生命危险,陈良如释重负,这才实实在在靠上车座。

      看着气氛好像没刚才那么僵,秦月立马意识到这是脱离危险了,八卦之魂开始蠢蠢欲动:“那什么,前男友是怎么回事?二哥被甩了?”

      陈良:“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他不是拽上了天么,还定了个七年的恋爱期限。现在到期,两边都没提续约,不就成前男友了。”

      “不是?”秦月很不能理解,“他追的人家他还那么拽?死渣男!”

      陈良从副驾驶转头,科普道:“他也就看着潇洒,说白了就是死鸭子嘴硬。这不是,七夕这天借酒消愁来了吗?
      “依我看,这两人估计还得复合。有机会就多助攻,这也算是商机嘛。”

      万一孟瑾越心情大好,手指头缝里漏点财,他们不就乘风而起了?

      两人不顾后座不省人事的井桉,当着他的面大声密谋。

      秦月茅塞顿开。

      两人伙同经理把井桉送进手术室,陈良这才开始通知孟瑾越这半个家属。

      当然,私人号码是不敢拨的,他又不是直击风浪的海燕。

      给秘书留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至于对方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又在什么时候赶到现场,全凭井桉的消息在他秘书的认知里算几级。

      换而言之,陈良也是在替井桉看看有没有复合的机会。

      孟瑾越来得很快,几乎是他前脚给秘书通风报信,后脚对方就到了。

      除开一见面时的颔首,他们没有多余的交流。

      孟瑾越高冷,秦月心虚,陈良话少。

      这位孟总一到场就站在门口,跟雕塑似的伫立,满是压迫感让秦月更抬不起头。

      作为几人里面唯一一个还称得上置身事外的人,陈良再没话说也挑了重点:“主治医生是我大学同学,路上我已经咨询过了,他说二……井桉应该没什么大事。”

      “嗯。”孟瑾越垂眸,继续安静在原地当冰雕。

      不过十几分钟,钱知走了出来,瞥了一眼孟瑾越不算和善的面色,先告知平安,又较为官方地讲了些注意事项。

      依陈良看,这是个和好的契机,他准备掩护着秦月告辞。

      谁知道一听说已无大碍,孟瑾越走得比他们还快,秋风扫落叶一般利落无情。

      瞧着对方走路带风的帅气背影,秦月实在摸不着头脑:“他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谁知道呢。”陈良一耸肩,不打算过度插手别人的感情状况。

      酒吧还要善后,他便让经理先回去。

      闲下来后又实在对钱知官方的说法不放心,陈良便摸到了对方的办公室。

      “你别那么迂回正式,把二哥的伤稍微带点个人情感再跟我说一遍。”
      “真情实感?”
      “对,越真越好。”

      钱知往椅背一靠:“除了已经包扎好的外伤,就只剩下轻轻轻轻——微的脑震荡。
      “醒了以后应该会有点头晕恶心,静养半个月就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你坚持要求,包扎这种事根本不会让我屈尊上场。”

      语气不屑且傲气,可见足足的真情实感。

      “那就好。”

      一晚上了,陈良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

      要紧的问题被解决,他回到走廊去寻找独坐的秦月。

      这回吸取了教训,他问得很小声:“二哥没什么大事了,你呢?屁股抽筋好没。”

      不知道秦月在想什么,她略显变态地舔舔唇:“要是没好,能不能让你的老同学帮我治治?”

      陈良翻个白眼,觉得她这根筋大概是抽到了脑子:“他不治脑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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