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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往事 ...


  •   井、孟二人分别离开,怀揣着一个几乎让心脏跳腾着撞破胸腔的大秘密,面色却依旧平静。

      消息的真假倒不必验证。

      井桉也没回他爸妈家了,转头去了上次开走布加迪的那栋别墅。

      打开门后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掰着手指头辅助心算,半天也没能理清孟瑾越名下有多少房产,而那“真爱”的另一半究竟藏在哪。

      与心里有事就回家待着的井桉不同,孟瑾越干脆利落,用排除法找出井桉立遗嘱可能会去的律师事务所。

      他并非不相信自己就是遗产继承者,反而,他是太相信这是井桉能干出的事了!

      但他对那些不动产、股份、基金都没兴趣。

      孟瑾越内心完全不能平静,他只想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井桉那种明媚阳光的人才会想到要立遗嘱——还是在二十出头的大好年华。

      孟瑾越的手段多的是,他顺着立遗嘱的时间查。

      立遗嘱当天,井桉乘着陈良的车从山上下来,而当天,井桉是骑着机车出门的。

      根本不用细想,两者之间必然有关联。

      更扑朔迷离的是,立完遗嘱没几天,井桉便被孟瑾越的亲妈杨女士约谈。

      孟瑾越在匀速行驶的车上闭眼,对后续雪崩似的发展有些无力。

      杨女士与井桉谈过之后,不久便是井桉的生日。

      孟瑾越提前半年找了设计师,挑选出了绿得最有生机的“真爱”,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

      谁知道生日前三天,放荡不羁的井某人要去瑞典看极光,行程来得突然,根本没和孟瑾越的日程对接,显然是准备独自前去。

      猝不及防的分别让孟瑾越提前半年的悉心策划成了笑话,井桉的生日分明不需要别人帮着庆祝。

      这种情况下,孟瑾越说不出挽留的话。

      说什么?

      可怜兮兮地求人家别走吗。

      孟瑾越没有求人的爱好,更没有打乱别人安排的习惯,他咽下不甘,保持着体面给予祝福:一路顺风。

      既然不是生日能一起过的关系,那原定的生日礼物就更超越了合约情侣的界限。

      孟瑾越摩挲着“真爱”的边角料,让人打磨成了耳钉,他清清楚楚记得井桉没有耳洞。

      没有耳洞才好,孟瑾越满是恶意地想,让他疼!

      再疼也比不上发现自己自作多情时凉了的心疼。

      与奔着极光而去的井桉隔着小半个地球,孟瑾越难以克制,干脆不忍。

      他放纵自己那恶心的占有欲,将一枚好好的耳钉撞上了卑鄙的定位和监听。

      是井桉自找的,是井桉无缘无故在生日这天放了他的鸽子,错失了真正的礼物不算惩罚。

      ——井桉此后不会有机会见到这份礼物,不知道原本将拥有什么,失去又怎么能算作一种惩罚呢?

      可孟瑾越不甘心。

      就将井桉与他之间剩下的三年内都不得真正自由作为惩罚吧。

      井桉回来后的一星期里,孟瑾越都在犹豫。

      直到井桉哄他哄到口不择言:“离七年之期还有三年呢,孟哥行行好,再忍我三年行吗?”

      霎时间醍醐灌顶,孟瑾越终于想了个通透:只有三年,三年而已,他不多占。

      那枚乘载着占有欲与私心的耳钉终是到了井桉手里。

      不出孟瑾越所料,井桉一见礼物是耳钉,当天下午便去穿了孔,回来时那枚泛着生机的绿意便在井桉耳边驻扎。

      孟瑾越透过耳钉,满意地巡视那刚被银针刺过的耳洞。

      哪怕他们日后形同陌路,井桉身上也留下了这一处名为孟瑾越的永久痕迹。

      收到礼物的井桉很开心,开心于孟瑾越没忘记他的生日,开心于孟瑾越居然准备了这么亲密的礼物。

      将礼物钉在身上的井桉更开心,他情绪高涨时好话一句接一句,哄得人一颗心像是被摁在蜜罐里浸了又浸。

      其中有一句,他说:孟哥,你好爱我!

      井桉惯会讨巧,明明收到礼物该说的好话是他爱孟瑾越,可他偏偏反过来,说孟瑾越多么爱他。

      彼时孟瑾越嘴角含笑并未发言,却在心里反驳:你说错了,我不爱你。

      如果真的爱,怎么舍得放纵心底那点暴虐的想法,将礼物换成井桉一定会戴的耳钉。

      如果真的爱,怎么舍得就这么把做了手脚的耳钉送出去,罔顾井桉的意愿时刻监视。

      孟瑾越听着井桉说爱,心里反驳着不爱,行动上却唯恐井桉感受不到被爱。

      他给的纵容是独一份,让本就恋爱脑的井桉更是一头扎进去,自此迷失在名为孟瑾越的漩涡中。

      而如今,觉得自己不够爱的孟瑾越又一次失了智,弄清井桉立遗嘱的前因后勇闯杨女士的办公室。

      他礼貌敲了门,杨女士头也不抬:“你没预约。”

      “见谅,我不找杨处长,我来找我母亲。”

      闻言,杨女士讶异地抬起头,像是一瞬间不认识她儿子。

      杨女士抬头的一个小动作,便看得出孟瑾越平时在工作的地方避开私人称呼的严谨。而此时,孟瑾越闯到办公室说要找他母亲。

      这种事,三岁的孟瑾越都没干过,倒是让三十二岁的孟瑾越抢了先。

      杨女士颇为新奇,破例让他进了门。

      “怎么,别告诉我你还没断奶?”

      孟瑾越不理会她的调侃,自顾自发问:“三年前,你找井桉谈了什么?”

      杨女士收敛了笑容:“你应该问,我与他谈了什么,而不是我找他谈了什么。”

      她补充道:“这样听起来,我很像个恶婆婆。”

      孟瑾越没反驳对方的咬文嚼字,顺着话往下说,希望能得到答案。

      然而杨女士的几十年并不是白活,或者说,当妈的总能治住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孩。

      她一招制敌:“谈了什么?总归不会甩给他五百万让他离开你。我的工作性质不允许我有大额消费。”

      “那他……”孟瑾越难得在一个话题上执着。

      “我们只是吃饭。”杨女士目光扫过腕表,最后一点耐心也在不容出错的工作中慢慢磨灭。

      “一定要为这顿饭找个主题的话——他刚出车祸没几天,我叮嘱他注意安全——只围绕这一件事。”

      至于在井桉面前为孟瑾越说话什么的,杨女士选择性地略过。

      即便聊天内容是让井桉哪怕是为了孟瑾越着想也要注意安全,杨女士也没有将对话摊开给孟瑾越看的意思。

      彼此的关心放在背后就好,没必要拿到台面上正儿八经地讲。

      像他们一家这样只做不说的人,骤然听见对方为了自己做点什么,第一反应不是温馨,而是无措。

      更何况,当初杨女士约见井桉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儿子拿着“真爱”设计了一枚戒指。

      戒指完工用了整整半年,交付后的日期紧挨着井桉的生日。

      知子莫若母——孟瑾越打算在井桉的生日上求婚。

      都走到求婚这一步了,孟瑾越对这段感情不可谓不用心,这时候井桉立遗嘱的事却偏偏传进她耳朵里。

      杨女士权衡再三,还是以珍惜生命为中心,劝诫井桉适当远离那些看着就心惊肉跳的危险运动。

      ——都要成家的人了,总归得为另一半考虑考虑,不能总让爱人为自己提心吊胆。

      过程还算顺利,井桉这小孩也算伶俐懂礼貌,这顿饭的氛围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不知道后来有什么阴差阳错,井桉手上没有那枚戒指,反而是耳朵上多了一只耳钉。

      杨女士眼力好,一样认出那钻和“真爱”同根同源。

      她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矛盾,也没有当月老的打算,既然孟瑾越不准备和井桉结婚,她也就没把戒指的事捅穿,给这两人都留一个体面。

      谁成想,三年前的旧事,孟瑾越今天追到办公室也要执意问问来龙去脉。

      杨女士没什么多说的,她不知道孟瑾越查到哪个程度,干脆讲明白:“小井那天中午在赛道差点摔车,陈良开车把人接走,没过几分钟,又拐去律师事务所定了遗嘱。”

      “刚经历了生死关头,小井的第一反应不是找你,瑾越,你是不是该反思反思?”

      孟瑾越压抑着深呼吸的冲动,艰难道:“不用。”

      现在井桉瞒不了他,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中,不会再有那么危险致命的时候。

      眼看这场会谈到了尾声,杨女士干脆起身送客:“想知道的我都讲了,你回去吧,反思与否都随你。”

      孟瑾越僵直站起身,来时带着一腔疑惑,离开时情绪复杂。

      他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井桉的第一反应不是找他。

      他愤懑!

      井桉的一切要求他都满足,井桉的意愿他从来不违背,井桉的自由他从来不干涉。

      那为什么,为什么井桉还是找了别人?

      孟瑾越妒意难消,心火快要将他没顶!

      为什么找了陈良?他哪里不如陈良!

      夹杂在各色高涨的情绪间,还有一丝委屈——究竟他做什么,井桉才会与他敞开心扉。

      一路上种种想法盘旋,在看见车库里那辆布加迪时,悬着心的紧张感到了顶峰。

      孟瑾越甚至不知道进门时该摆出什么表情才显得正常。

      井桉百无聊赖摁着遥控器:“回来了?”

      就这么一句话,浇灭了孟瑾越心间的所有不平,骤然冰雪消融、枯木逢春。

      “嗯。”普通的问答,孟瑾越却久违地体会到了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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