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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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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灯会的热闹与繁华依旧,绚烂的灯火下洋溢着无数欢声笑语,长街到处都是喜庆。
苏沅筝却全然没了赏玩的兴致,在醉香楼休憩了片刻后,她虽又领着两个婢女散漫地闲逛了起来,却一路都在走神。
心中禁不住思索起,她倒底该如何,才能扭转原主这王炸开局、炮灰结局的女配命。
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她身畔穿梭而过,她明明身在灯火阑珊处,却寻不见一丝曙光。
谁让她穿的那本书根本就没完结,作者也才仅仅写了三十章就再没下文了。更要命的是在她刚巧粗略读完的前十章里,原主貌似就一箭穿心地死掉了。
苏沅筝不禁疼心地捂住了心房,她就不该一时兴起,因为某篇推文,点开这坑文。
身为对照组,原主在全书的作用,就只是为了烘托女主苏泠鸢从前的凄惨,为女主打响反击的第一枪以及人格觉醒作铺垫。
妥妥的工具人一枚,还没用完就先被作者丢弃了。
倘若按照书中既定的结局,也就是不久后,原主一手促成的换亲事件,将会是她的催命符。
替嫁给世子魏曦尧后,待他及冠,他们便会一同死在回岭北的路上。
至于那个和她同为炮灰的世子,她知晓的就更少了,他们同死得更是突兀,这也是她弃文的原因之一。
苏沅筝尚未厘出头绪,戌时一到,竹清与兰雅就不停地催着她回府。
只是不料,她这才刚回来就被府中老管事一脸凝重地给请去了书房。
苏濂清正端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地盯着张被河水浸泡得皱巴巴的字条,苏泠鸢满脸委屈地立于他身侧,屋内再无旁人,静得出奇,仿佛狂风暴雨欲来的前兆。
苏沅筝刚迈进房门,苏濂清抄起一旁正沁着墨的砚台,二话不说便朝她砸来,她偏头一躲,“哐当”一声,砚台落地便碎了一角。
她虽未被砸中,却被冰凉的墨汁染湿了大半个裙角,她“嘶”了一声,却也没敢大声惊叫。
反倒弯腰拾起那方名贵的翕砚,小心翼翼地走近苏濂清身侧,皱眉瞥了眼苏泠鸢后,又低垂着头将碎砚台向他递去,十分无辜地道:“不知女儿做错何事,竟惹得爹爹如此大怒?”
“你做下的那些个荒唐事,当真心里没点数?”苏濂清扫了眼她手中紧握着的、碎了一角的砚台,又将那早已字迹模糊的字条往她面前一摆,“从前是都我太过纵着你了,你倒好,如今都敢将算盘,打到了你姐姐的婚事上?”
“父亲……”苏沅筝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自己,再抬眸时,眼里便蓄满了泪花,她紧咬着唇瓣,装作一幅被冤枉、不知如何辩解的模样,“我没有……”
“鸢儿说你以世子的名义约她今晚赏灯,却借机派人将她推入水中,若非那得姚珏相救,她此刻怕是香消玉殒了。”
苏源清心里却显然已有了论断,压根不给她纷说的机会,只听他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何况鸢儿打小身子骨薄弱,难不成她会那性命来污蔑你不成?”
“父亲,姐姐落水那分明是意外,我与世子毫无交集,又怎得能仿照出他的字迹,难道光凭这区区一张真假难辨的字条,父亲便要如此揣测筝儿吗?女儿在您心中就是如此的不堪吗?”
一旁默不作声的苏泠鸢听了她如此声泪俱下的反问,也跟着不示弱地争辩道:“父亲,女儿不过三日前才回的宣京,世子与我不过空有一纸婚约,怕连我归来与否,都尚且不知晓,又缘何会约我外出游玩?再者,倘若真是我自己不慎失足落水,怎还有脸面来诬陷妹妹?”
“昔年因筝儿你落水之故,你姐姐被你母亲逼得离了家,这些年她都寄居在外祖家,我这个做父亲的,自是亏欠她良多,如今她好不容易才回来,就又平白无故地落了水……”
两女各执一词,此情此景何其相似,苏濂清恍惚地忆起了十几年前的旧事,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心中刚被燃起来的几分动容,瞬间又被浇个了透心凉。
良久他复又痛心地道:“当年之事究竟如何,我非是不知晓其中原委,只是彼时你尚年幼,被人教唆也情有可原,可如今你长大了,就算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却也千不该万不该对你姐姐下毒手。”
“父亲难道就因这些年对姐姐的愧疚,便就要如此含沙射影地冤枉我与母亲吗?”
苏沅筝红着眼眶连声质问道:“凭什么,那宋氏辞世多年,还能霸占您心底的位置,而母亲为您操劳了近二十年,却只换来您声声埋怨和质疑?”
“啪”的一巴掌扇来,苏濂清气急:“你当真以为,为父会不知你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吗?”
苏沅筝耳边嗡嗡作响,她却只恨恨地盯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苏泠鸢不语。
“那姚珏与你姐姐素无交情,又如何会凑巧赶去救了你姐姐,然后自己被气得吐血昏迷?”
说着苏濂清又自袖中,取出另一张上方有被箭矢钉过痕迹,又沾了点点血迹的字条,呈现在苏沅筝面前。
字条上赫然用簪花小楷写着:苏沅筝桥边落水,速来相救。
“这字条可是姚家遣人连夜送来,向为父讨要个交代的?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苏沅筝衔着泪捂着脸,不知是被扇蒙了,还是太过震惊于这字条的内容,嘴唇微微张合,却没说话。
苏濂清愈发失望地道:“他们一个是你长姐,一个是你未来的夫婿……”
“你即有胆子做出此等糊涂事来。”苏源清又扫了眼苏沅筝,拂袖冷言道:“且自去祠堂跪上一夜,到列祖列宗跟前去,好生反省反省。”
“父亲,既然如此不信我,多说也无益。”苏沅筝愤愤地离去,还不忘瞪了眼稍显得意的苏泠鸢。
书中配角如何做坏事过程必是不会细致交代的,但是苏沅筝也不至于干什么都得留个字条,生怕人找不着证据似的,可这事吧,又确实像那坑文作者能写来的。
祠堂内,苏沅筝半跪半坐在蒲团上,望着那一排排的牌位,她心中有些发怵。
这破书里的世界竟如此真实,她现在仿佛是个守坟人,眼前一座座的孤坟正盯着她。
心中无由的害怕让她索性闭上了眼,冥思起今夜的反常来。
苏濂清虽贵为大宣朝的丞相,却是出了名的女儿奴人设,原主不就是被他宠坏得蛮横无理、无法无天的么?
苏沅筝干的荒唐事一箩筐,哪件不比这恶劣,像今晚这般设计,还安排英雄救美都算好心的了,可从前也没见她这渣爹跑来教训她的。
倒是这回苏濂清像是被触着了逆鳞般,竟为苏泠鸢动手打了她,还连带着数落出了陈年旧事,就连自个的现任妻子也跟着怀疑起来了。
想来是苏濂清对当年续弦逼走爱女的事,依旧耿耿于怀,愧疚心作祟?又或是,不希望苏家内斗?
只是要让苏泠鸢与她和睦相处,恐怕绝非易事。
毕竟原主三岁能平地自摔同苏泠鸢抢爹,五岁能浅湖溺水驱她离家,而今十七了,必是要用计退婚,强夺抢她夫婿的。
几乎凡苏泠鸢所有,她都要抢走,原主多少也算是个带点绿茶属性的病娇女配,不然哪有逮着自家嫡姐使劲薅的。
不过苏泠鸢作为书中的女主,不是一向都大度得很吗?从来不争不抢的,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然后还有一堆金手指,诸如懂医术,过目不忘,水性极好的吗?
怎的今晚苏泠鸢反倒先行告了她一状,还顺带勾起渣爹的愧疚,茶了她一把?苏泠鸢究竟想干什么呢?
她心中自有千头万绪,却无人能替她解惑,倒是跪久了,腿上酥麻感席卷而来,令她吃痛了好一阵子,再没了闲想的心思,只左顾右盼起来。
祠堂的门已然落了锁,看守的人也早早离去,四下除了戚戚烛火,就剩众牌位和她。
“看来真得要在这鬼地方过夜了。”
她跛着腿缓缓地挪动,弯腰拾起一方蒲团,倚着柱子坐下,揉着发麻的双膝,又是一句抱怨,“谁家女配一穿来就背锅跪祠堂啊?”
可是此刻能答复她,也唯有这寒凉的夜风了。
她阖眸枯坐着,不知就这般多久,竟迷迷糊糊地刚打起了盹,很快又因不舒服的睡姿,从睡梦里惊醒。
寒意不住地往她怀里钻,她只好将自己蜷缩成了更小的一团,企图锁住微不足道温暖,然后侧过头接着睡。
夜越深,天越寒,她的手脚也愈发冰凉,数不清她就这样来回反复地醒了多少次,待她那迷离的双眼再度睁开时,眼底早已爬满血丝了。
“这天怎么还没亮啊!”
苏沅筝被这难熬的夜磋磨得连叹息的精气神也没有了,仿佛就算她不被冻死,也会因缺眠所致的头痛给痛死。
估计原主没吃过的苦,都让她给赶上了。然而,这一切不过才仅仅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