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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微倾(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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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可烟笑得太过投入,余光不经意间瞧见了白酒那张略带愠色的脸上。她捂着嘴努力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可终究是徒劳,完全止不住。
白酒就一脸无奈盯着她,眼角微微抽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这汤池有奇效,泡泡也不错。”
文可烟行动缓慢地在池子里走,水花随着她的脚步轻轻荡漾,她顺着白酒的话接了起来。
“什么奇效?”
“治愈奇效,”白酒不急不缓地说着。
“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只要泡一泡,都能被治愈。”
文可烟闻言,提起的右腿瞬间停在某处,迟迟没有落下。她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下一秒,她面无表情转身朝地面走去。
“我不想泡了。”
文可烟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白酒有些没反应过来,呆了片刻。
文可烟许是感受到了白酒的目光,下意识地低下头,将自己遮掩起来。
片刻之后,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份刻意营造的平静,却显得更加突兀与不打自招。
“穿着衣服泡温泉,总觉得不太舒服,下次……下次再来吧。”
白酒没有怀疑她的反常,只默默跟在文可烟后面离开了温泉,进了房屋。
文可烟屈起双腿,将下巴深深地抵在膝盖上,眼神空洞且无神地看着眼前的床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时间流逝。
白酒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扇动着翅膀,默默飞上床,靠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屈起双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无声陪伴着她。
只是,它的四肢太段小,摆弄起来十分不协调,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在努力模仿大人的小孩子,实在滑稽。
庭院外,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风吹动树叶的轻响,又像是细碎的说话声。
但此刻的文可烟,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反倒是白酒像是感受到什么,突然一个激灵,迅速钻进锦被下面,只留一只还没来得及掩盖的小脚。
文可烟被白酒这番动静所惊扰,刚准备开口询问,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她。
“今天有好好吃饭?”
羿逸安的声音略显僵硬,好似第一次学说话那般生疏。
文可烟侧目,正好对上羿逸安那清澈如水的双眸。
那一刻,她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楚,本就因温泉可能无意间抚平了她的抑郁而情绪低迷,此刻因羿逸安的出现,这份低迷更是加剧。
她心里十分清楚,羿逸安的出现意味着白酒也将随他离去。
文可烟一时间忘记了动作。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下意识地吐出一个字。
“你……”
只是在羿逸安那澄澈却又疑惑的目光下,文可烟却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下意识回话。
“吃了点儿。”
话音刚落,羿逸安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言不发。他那一双清凉润泽的双眼,此刻被掩藏在斑驳的光影之下。
文可烟看不清,也读不懂羿逸安眼中的情绪。只见他作势一转,身形微微晃动,似是要就此离去。
文可烟以为他要离开,慌乱之下,她的手在旁边的位置胡乱摸索起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她摸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始终没有找到白酒。
情急之下,她猛地抬起头。
“等等。”
羿逸安的动作一顿,向她看了过来,眼中的疑惑愈发明显。
“你把白酒给我留下。”
文可烟用的是命令句,因为她知道,这样或许能有一丝机会留住白酒。
即便这方法可能并不那么有效,但事物都有两面性,无效的反面,也许就是会惹怒羿逸安。
而恰巧,激怒他,也是她所求。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亏。
羿逸安神色一顿,随后挑眉。
“白酒留不留下,与本座何干?”
文可烟偏过头,疑惑地“嗯”了一声,随后看着他。
“你不是白酒的主人吗?”
羿逸安比文可烟还要惊讶,对于她的质问,他冷若冰霜的脸出现片刻茫然。
“什么意思?”
羿逸安眨巴眨巴眼睛,这副一无所知的模样,让文可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不要装。”
羿逸安依旧是那副懵懂的样子,眼神纯净得如同初生的婴孩,那清澈双眸里还透着几分无辜,好似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此时,文可烟不经意间抬眼瞥去,才惊觉他的容貌现下竟有些昳丽。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头乌发如绸缎般顺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额前,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更添了几分慵懒。
眼眸像是蕴着一汪清澈的泉水,明亮得像闪着点点星辰。肌肤白皙如玉,在烛光的映照下,十分柔和,吹弹可破。
一袭黑衣更能凸显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出尘,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仙人,清冷又禁欲高洁。
若非他今日露出的这副水汪汪的纯真模样,倒是真难想象,这大名鼎鼎的魔尊大人,竟还有如此魅惑的一面。
文可烟被他这幅模样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慌乱地别过头去,不愿再看他。
这时候还对她使美男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好吧,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这时,床榻那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白酒扭扭捏捏地从被褥里露出一双明亮又好奇的大眼睛。
文可烟侧头,刚好与白酒对视了一眼,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她指着白酒,回头对羿逸安说:“这难道不是你的九尾灵宠?”
羿逸安的表情依旧淡然,没有明显变化,但文可烟清楚的看见,在听到“九尾”这个词时,他眼神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是吗?”
他轻飘飘的话语如同微风拂过耳畔,让文可烟耳骨泛起一阵微微的麻意。
“你还不承认?它消失和到来的时间与你每次来的时间完全吻合,而且这除了你就是我,没有其他人来过。”
羿逸安再次轻飘飘地开了口。
“这样啊。”
那语气,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就像一阵无形的风,轻轻吹过,却让文可烟心头的火苗子嗖嗖地往上涨。
死就死,活就活,她最烦的就是这种要死不活、模棱两可的样子,真的气煞她也。
文可烟气得牙痒痒,紧紧地捏住拳头,只努力压抑着心中的那股即将喷射的怒火。
就在她准备好一番言辞,想要与羿逸安好好理论一番时,他那轻飘飘声音再次拂过她耳畔。
“那就是吧。”
他的语气全程都是淡淡的,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让文可烟想发火却又无处可发。
他的语气真的好欠打呀呀呀~!
他承认了,可文可烟却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也释放不出去。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就要燃烧起来的小宇宙,可那口气却像是带着无尽的怨气,化作一声怒吼:“所以你必须把白酒留下!”
躲在锦被下的白酒,不由得伸出小手紧紧捂着耳朵,下意识感叹。
这……这……温泉是真的治愈心灵吗?怕不是假的吧?
可它不知道的是,正因为多少治愈了点儿,才文可烟在这个世界上有了第一次情绪波动。
羿逸安对她的不客气毫不在意,眼睛都没眨一下,只平静着转头凝视着她,就事论事。
“可本座并不知晓如何带走它或留下它。”
他的语气淡然如常,如同山间清泉,清澈而冷静,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文可烟心中一震,她震的是,他被她如此对待,却依旧保持着那份清冷高洁;震的是,这样一个随时都在弑杀的魔尊,却屡次对她手下留情;震的是,他居然不知道白酒是他的灵宠……
她目光紧紧地落在羿逸安脸上,试图通过他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一丝欺骗的痕迹。但经过长时间的对视了片刻,她竟找不出任何破绽。
文可烟吼出来后,整个人好似被一股清流洗涤过,心情归于宁静。可她对羿逸安的语气依旧不容置疑、依旧强硬,没有解释,没有哀求,只有命令。
“那你一周得来两次。”
羿逸安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难以捉摸。他回答得简洁明了,没有一丝犹豫。
“好。”
哟吼,他居然就这么……答应了,一点也不生气?
文可烟眉心一抽,她原本以为他会生气,会拒绝。
毕竟之前让他过来时,他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此刻的羿逸安答应得如此爽快,这让文可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刚才的要求似乎太过保守。
文可烟改变语气,状似不耐烦地吼道。
“不,一周五次。”
这下总该生气了吧。
羿逸安轻轻“呵”了一声,清冷的外表下闪过一丝不悦。
咦,有机会!
文可烟眼睛一亮,觉得自己的挑衅似乎有了效果。
下一秒,羿逸安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寒冰撞击玉石,冰冷而决绝。
“小殿下还是不要得寸进尺。”
文可烟听完,脸上那淡淡笑意瞬间僵在嘴角,心中那份期待被冷水浇灭。
她原本以为这句话后,羿逸安会有所行动,谁知他说完却只静静站着,再无其他任何举动。
她不由得抬头望向他,只见他的眼神深邃如潭,似乎能吞噬一切,却又平静得让人心生寒意,任什么都搅不动那潭死水。
没了,就这?
他为什么就是不动手呢?这哪里像是世人口中那个杀伐果断的魔尊?
文可烟准备再添一把火,决定再次出击。
她挺了挺腰杆,坚定道,“不行。”
羿逸安这次却无动于衷,一句话也不说了,只静静地睨着她。
你要是也不行就动手啊,哪儿来这么墨迹,一点也不像世人口中的魔尊。
为什么她面前的魔尊脾气如此温和?
文可烟准备再上一剂猛药,直接点。
“你若不同意,就动手吧。”
说完,她挺直脖颈,逼近羿逸安一步。
这次,羿逸安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文可烟白皙细腻的脖颈,又不动声色迅速移开视线。接着,缓缓吐出两个字。
“三次。”
“……”
不是吧,这还能忍?这都不杀她?还给她涨了一次?
真是位大善人啊!
她差点被他气笑了。
没被他杀死,倒被他气死。
走着瞧吧,看最后到底是气死她还是杀死她。
文可烟实在没想到羿逸安竟然比她还能忍耐,关键是他刚刚甚至还倒退了三步!
明明她也只上前了一步啊!
文可烟眼珠微转,将羿逸安上下打量一番。
她不是没听说过魔尊杀人如麻的传说,但眼前的这个魔尊却让她真真实实感到陌生。
两人长久地对峙着,气氛实在诡异。
文可烟有预感,再这样沉默下去,羿逸安可能又要像之前一样消失了。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得先稳住他再说。
“好。”
【恭喜宿主,你目前对羿逸安的好感度上涨至1%,请继续努力,再接再厉!】
“……”
文可烟的嘴角微微抽搐。
“你确定你这检测系统修复好了?”
【本系统绝对保证数据的真实性】
不是,有没有搞错!她都要被羿逸安气死了,她的好感度不降反增?而且羿逸安他什——么——也——没——做——!
文可烟此刻只觉得那系统聒噪得很,扰得她心烦意乱,索性不再理会。转而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羿逸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