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第9章
一顿饭下来，简糖更新了“一家之主”的备忘录——
可怕老婆做饭好吃，老婆宝宝好。
可怕老婆陪我聊天，老婆宝宝好。
可怕老婆屡教不改，家主负全责。
一句话总结：我这个家主需要继续努力！未来可期！
晚餐结束，封寻谢绝了十九岁小幼崽的帮忙，开始收拾餐桌。
他把没吃掉的饭菜倒掉，用厨房纸擦掉盘中的油污，再将脏盘脏碗放进洗碗机。
之后洗了抹布，擦了桌子，再把厨房里残余的鸡血全都一一清除。
这些日常家务虽然琐碎，甚至有点无聊，但正常人类生活的基底，本就是大量的琐碎和无聊，再加上偶尔交替的欢笑或悲伤，快乐与烦恼，高峰和低谷，以及对未知前路或期待或害怕的幻想与展望，最终组成了一个还算有滋有味的人生。
收拾完毕，封寻关掉餐厨间的灯，走出来时，看到少年在浴室门口探头探脑。
见到他，少年眼睛豁然一亮，明显是在等他。
“怎么了？”封寻问。
“老婆你……啊不，封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泡澡？”
简糖刚才参观了一圈屋子，对浴室里的圆形大浴缸尤为满意——作为一只爱干净的小怪物，有什么是比泡在干干净净的热水里洗香香更享受的事情呢？
他本来打算独自享受，放满热水后，看着足以容纳两三人的浴缸尺寸，小怪物突然灵机一动：为什么不邀请老婆一起洗呢？
独乐乐不如和老婆一起乐，而且老婆说过他们现在不熟，但在热水里一起泡一泡煮一煮，不就熟了吗？
简糖一脸期待，封寻很轻地挑了一下眉，走过来。
“你确定？”
他停在少年面前，站定。
简糖仰起头，微微张大了嘴。
刚才两个人要么隔着一段距离，要么都坐着，简糖并未深刻感知到双方显著的体型差。
现在高大悍利的男人往他面前一站，还是近到几乎能将他壁咚的距离，简糖只觉得一道压迫感极强的阴影兜头笼罩下来，宛如天罗地网，将他罩得密不透风。
更不用说，男人垂眸深深凝视着他的时候，虽然烟灰色的眸子中没有敌意，只有一缕似笑非笑的讥诮，简糖依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仿佛是被什么凶悍暴戾的野兽盯上了一般。
“…………”
少年挪动双腿，像只受惊的小螃蟹一样，从男人身前横着侧溜出来，飞快地躲进浴室。
“嘭”地关上了门。
听到门里还咔哒上了锁，原本浮在男人眼底的笑意，不由得蔓延到了嘴角。
吓唬十九岁的小幼崽是很坏，但偶尔逗一逗，还是挺有趣的。
他轻轻笑了笑，转身离开。
浴室里的简糖眼泪汪汪地一头扎进浴缸，沉到水底伤心地吐泡泡。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可怕老婆啊！！QAQ
****
等简糖泡澡结束，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
他吹干了头发，换好了衣服，在浴室里磨磨蹭蹭了半天，听着外面没动静了，才悄咪咪打开浴室门，往外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厨房和客厅的大灯已经关闭，只留了角落的小壁灯，借着桔色的微弱灯光，简糖看到封寻房间的门关闭着，只从门缝下流溢出一点灯光。
老婆还没睡啊。
简糖踌躇了一下，放弃了去给对方说晚安的想法，一个人悄悄溜回自己房间。
这套公寓是两厅两卧一厨一卫一阳台的布局，刚才在餐桌上，两人已经协商好了房间分配——公共空间两人共用，私人空间方面，封寻住面积稍大一点的主卧，简糖住面积略小一点的次卧，两人晚上各住各的，互不打扰。
对这个安排，简糖一点异议都没有：虽然天命之书里的大怪物是和可爱老婆睡在一张床上的，每晚还会得到老婆一个甜甜的晚安吻，但书里是书里，现实是现实，现阶段简糖可不敢和自己的可怕老婆睡同一个房间。
那画面光想想就很可怕，简直比和发疯的暴躁老板睡在一张床上还要惊悚，给他八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尝试=。=
简糖打开房间的灯，柔和的暖光倾泻下来。
比起早上，现在这个小房间也有了很多变化：窗帘换成了他喜欢的绿色，里面还罩了一层绿纱，遮光性更强；头顶的灯变成了铃兰造型的小吊灯，一个个白色的小铃铛垂在空中，分外可爱；墙角多了一套桌椅，上方还有一个嵌入式的白色储物格，可以放东西，也可以放书。
床头摆了一对娃娃抱枕，衣柜里多了些被褥和床品，都是简糖喜欢的颜色和图案，摸上去很亲肤很柔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简糖认真查看完房间的每一样东西，已经完全爱上了这里——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有种“啊，我终于回家了”的感觉。
真好啊。
好美妙，好温馨，好安心，好幸福。
这里，就是他的家。
简糖把自己抛到松软的大床上，开心地来回打滚，兴奋地朝空中蹬着腿，等折腾得足够尽兴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他脸上仍挂着大大的微笑，翠绿的眼眸倒映出天花板上垂落的铃兰小吊灯，安静半晌后，一骨碌翻身坐起来。
简糖从换下的衣服兜里摸出自己那款老式手机，按下一串字母指令后，面前弹出了系统的蓝色面板。
每个下过副本的诡异怪物都拥有开启系统界面的权限，但简糖只在一百多年前下过一次副本——那也是他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下副本经历——因为平时用不到，他一般很少打开这个面板。
现在他打开，是为了从这个面板附赠的空间功能中取一样东西。
简糖在面板上点了几下，蓝色光屏上的图标尽数消失，只留下一个巴掌大的小门。
拉开小门，里面有一个很小的独立空间，大小只够放下一本书——实际上，里面的确就只放着一本书。
简糖郑重而爱惜地将他的天命之书——《我的可爱老婆》，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来，捧在手上。
虽然这本书意义非凡，但它毕竟只是本普通的人类书籍，历经999年的岁月，饶是简糖如何精心养护，淡粉色的书皮还是出现了磨损，里面的书页更是变得暗黄脆薄，每翻一页，都要十分的轻柔小心。
简糖小心翼翼地翻过封皮，里面的扉页上，有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
这滩血迹从一开始就有，它洇染了大半张扉页，掩盖了上面原本的字迹，时至今日，简糖都不知道扉页上的内容是什么，虽然不妨碍他通读后面的正文，但这点小小的瑕疵，一直是简糖心中一个小小的遗憾。
翻过扉页，第二页是作者序言。
短短一页的内容，简糖早已烂熟于心，但他仍喜欢一遍又一遍地阅读，认真而虔诚地，看多少次都不嫌烦。
【我是一个丑陋的怪物。】
【我笨拙，怯懦，阴暗，扭曲，就像下水道里发臭的蛆虫，令人作呕。】
【我恨这个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诞生出了如此丑陋的我。】
【但她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她说，她像礼物般降临在我的生命里，并非是命运的玄妙，而是她被我吸引而来。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一，就是灵魂相似的人才会彼此吸引。】
【这真是一个荒唐的笑话，莫非她的意思，是我其实和她一样，也有一颗纯净美好的灵魂，宛如人间天使？】
【我不信。】
【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但我舍不得让她伤心，于是微笑着说：对，老婆你说得都对。】
【我不愿让美好的天使失望离去，只能假装自己也是一个天使……不，当天使太难了，还是先努力当一个人吧。】
【但我只是一个怪物，一个又笨又丑陋的怪物。】
【我永远当不了人，只能披上人皮，笨拙地模仿其他人类的样子，努力当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正常人。】
【我想，我应该是成功了。】
床头的橘黄灯光洒落在书页上，靠在床头的男人静静地看着这一页“序言”。
比起简糖手中的那本《我的可爱老婆》，男人手中的这一本，因为花了高价找系统做过保鲜处理，哪怕曾被无数次地翻阅，哪怕已过去了九百多年，书籍依旧崭新如初，甚至可以闻到淡淡的油墨清香。
【但谎言就是谎言，伪装就是伪装，我终于还是暴露了。】
【我只是一个丑陋的怪物，我不是正常的人类。】
【我搞砸了一切，我以为天使会离我而去，但她只是惊讶了一瞬，然后笑了。】
【她替我剥掉了伪装，笑着说：亲爱的，你在干什么啊？】
【她说：这是什么新式的模仿秀吗？你为什么要模仿当一个正常人？】
【她说：当然，如果这是你的爱好，我尊重你，也不会干涉你。】
【她还说：但亲爱的，请记住，无论你是怪物还是人类，我都爱你，很爱你。】
【时至今日，我想了想，我仍然恨这个世界。】
【只是，似乎没之前恨得那么深了。】
【因为，这个世界诞生出了如此阴暗丑陋的我，却也诞生出了如此美好可爱的她。】
【我爱她，她也爱我，她说，这就叫做天生一对。】
【这一次，我信了。】
【每个标点符号都信。】
【是的，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可怕的怪物和可爱的天使。】
【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男人久久凝视着这段话，烟灰色的眸子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良久后，他伸手轻轻翻动书页，翻到前面的扉页。
和简糖持有版本的不同，男人手中的这本书，扉页并未染上血迹，所以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
——【当世界湮灭消失。】
——【当时间不复存在。】
——【当人们已忘记了一切。】
——【关于爱的故事，仍会留下来。】
在这段文字的下面，有一行加粗的花体字，很特别，很醒目。
——【谨以此书，献给我深爱的亡妻。】
——【可爱的她永远活在我心中，永远。】
在扉页的右下角，还有一行手写体的文字。
短短十几个字，却经历了开头的笔锋遒劲，收尾的绵软虚弱，好像是什么人在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留下的人生绝笔。
——【也将此书，献给我们共同挚爱的孩子，封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