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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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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喜双手抱着腿,头搭在膝盖上闷声说:“班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的事。”
祝余面对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显得很平静,他知道祝余对什么事都提不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但这太怪了。
对他新添的伤不问一句话,还笃定地说他身上还有其他伤,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这下轮到祝余沉默,他要跟他说自己做梦梦到关于他的童年经历?未免有点太扯了,是个正常人都不一定会信,就连他自己也不信。
回到八年前这件事,让他特别匪夷所思,他做了许多事让自己相信这一切。
就拿关于沈安喜的梦来说,他认为这是假的,于是他立马去证实一遍,当他看到沈安喜脖子上的伤,就知道是真的。
祝余隐瞒其中的细枝末节,说:“我只知道你家里人会家暴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他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说过,从来没有。
祝余看着沈安喜的脖子,上面的淤青已经消失不见,他说:“看你自己之前脖子上的伤就能看出来。”
沈安喜听闻更加抱紧自己的腿,让自己整张脸都埋进膝盖里。
祝余见沈安喜有些闷闷不乐,他想起和沈安喜交好的游阳曦都不知道他家里的事情。
祝余说:“是不是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沈安喜摇头说:“没有不舒服,我只是不希望有人知道我家里的事对我产生一种别扭的关心,就像......你一样。”
“像我?”祝余不明白,什么像他?
沈安喜瞅了一眼祝余,通过今天祝余跟他说得话,就想到这几天祝余对他若有若无的好,都是来自他家里的事情,他这几天的欢喜都来自祝余对他的同情。
沈安喜小声说:“因为你对我好,会让我以后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祝余也跟着轻声说:“有人对你好,会让你觉得有负担?”
沈安喜说:“差不多。”
沈安喜没觉得自己家里的事有多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可以坦坦荡荡说自己家里就这样,等他高中毕业就好了。
可他不想说,如果他说了,会换来其他人小心翼翼的对待,对待珍品那样对待,他不是珍品。
他那三个好朋友,要是被他们知道这些事情对他的态度肯定大转变,他们和他相处起来就会很小心的对他,生怕自己说重了话就会引来他的不适,然后对他做的事情也得畏畏缩缩。
朋友相处就应该大大咧咧,无论他们对着他说玩笑话,还是毒舌打闹,都比视为易碎品好。
他永远都不是别人眼中的珍品和易碎品,他是块顽石。
祝余没想到沈安喜会这么想,他想的是对于十六七岁的人来说,自尊心第一位,他以前也一样。
微风中存在浮燥,汽车鸣笛只有几声,黄桷树下无行人,街边的路灯寥寥数几。
“沈安喜,没有人会在知道你的这些事情之后不动容的。”祝余的意思很明显,更何况他是直观感受,在那个梦里,他始终是无能为力,无助也弥漫着整个梦境。
沈安喜说:“我知道。”
有些人知道会揪心他遇到的事,有些人知道会对他显露出同情和可怜,有些人甚至会给予他帮助和语言上的安慰。
而祝余呢,沈安喜不是很了解他,但透过以前远远的接触,能看出来祝余这个人对所有人都好,即使对陌生人都是尽职尽责的模样。
在他知道祝余知道这些事后,他竟然还可耻的产生出一种要不要拿这件事,让祝余对他比对别人多一点关注的情绪。
祝余说:“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吃饭,涂完药我先带你去吃饭。”
沈安喜察觉祝余不想在讲这些事情,他顺着祝余新起的话回:“嗯,还没吃饭。”
他挂断电话之后,还没来得及跟沈健说几句话,他冲过来就是往他脸上挥一拳头。
李虹玉急得拿着锅铲就过去替他跟沈健解释说他和朋友在那说着玩,李虹玉的话才让沈健没继续打下去。
所以今天还好,今天只是挨了一拳头,但也白挨了,还没找他要钱呢。
祝余将药瓶放在沈安喜手里:“既然身上没有其他伤,就先跟我去吃饭,想吃什么?”
沈安喜捏着药瓶站起来说:“要不我直接今天请你吃饭吧。”
“你手机不是坏了嘛?”祝余说了八个字,让沈安喜呆愣在原地。
对哦,他手机坏了,下楼的时候看见躺在地上的手机都被摔成渣了,还是他亲手把手机残骸送进垃圾桶。
祝余说:“走吧,趁现在夜市刚开摊,人还不是很多。”
沈安喜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祝余干脆带他去之前吃过的米线店吃饭。
“满汉,去掉猪肝,泡椒三两。”
依旧是上次来点的套餐。
沈安喜看祝余点餐的时候将猪肝去掉,他说:“班长,你也不喜欢吃猪肝嘛。”
祝余在用热水烫碗,他低头回应说:“对。”
沈安喜低头看着被推过来用热水烫过的碗。
祝余对人的好不会让人感到不自在,不突兀,好像他天生就是这样,说他像玉他却不温润,反而带点锋利。
沈安喜只能想到靠近就能无限包容的山。
嘴角有股薄荷味,那是药水的味道,带着一丝清凉消除伤口传出来的阵阵疼痛。
沈安喜看着一大锅的米线,说:“班长,这些事情能不能不告诉他们。”
祝余说:“我不会说,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谢谢班长。”沈安喜说:“班长,你想不想吃铁板烧,我请你吃铁板烧吧。”
祝余说:“好。”
沈安喜说:“那明天?”
祝余给了沈安喜一个准确时间:“明天时间有点赶,可以定在下周星期五晚上嘛?”
沈安喜思索了几秒,确实把请吃饭的时间定在明天有点赶,而且下周是运动会,周五可能会提前半天放假,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那就下周星期五,到时候我请你铁板烧。”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家里的事情被祝余知道后,他面对祝余总有种轻松的感觉,身上隐晦的压力消失了一半。
祝余指了指没动几口的米线说:“快吃吧。”
沈安喜说:“好!”
家里没开灯,沈安喜轻手轻脚推开门就看见,李虹玉背靠在床头垂着头。
李虹玉听到门口的声音,她抬起头对沈安喜说:“饭菜在电饭煲里,还热着呢。”
沈安喜没进厨房,他径直走到李虹玉床边,对着李虹玉疑惑地目光说:“我已经吃了,不要担心我饿着。”
李虹玉给沈安喜腾了半个位置:“在哪吃的啊。”
“小时候,你经常带我去的哪家店。”沈安喜背对着李虹玉坐下,他面前是熟睡的沈健,沈健睡着之后跟死猪没什么区别,所以他才敢跟李虹玉大声说话。
李虹玉陷入沉思,那家店啊。
小时候的沈安喜和他妈妈谢迎秋一样爱吃米线,沈安喜六岁前是谢迎秋带他去,谢迎秋走后,沈安喜一受到挨打之后,李虹玉就会和谢迎秋一样带他去。
后来,沈安喜便不再去,李虹玉知道他这是再给她省钱,让她留着钱买药。
人老了本来觉应该很少,可李虹玉的觉却越来越多,还没聊几句,听到沈安喜吃了饭之后,直接靠在床头睡过去。
沈安喜将她扶下平躺着,对着睡着的李虹玉说:“我遇到一个很好的人,他和你们一样。”
沈安喜洗漱完躺在李虹玉旁边准备闭眼睡下的时候,又突然睁开眼,他总感觉忘记了一件事情,但至于是什么事,他记不起来了。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情,不然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既然不是什么大事,沈安喜安然入睡。
第二天,教室里,已经有人在疯狂低头补作业。
沈安喜将笔夹在鼻子和嘴巴中间发呆。
“沈安喜!”游阳曦把自己的书包往自己椅子上一扔,朝沈安喜吼着。
沈安喜被这一嗓子吓得笔从脸上掉下来,他慌乱去接笔,还是没接住掉在地上:“干嘛。”
教室其余人也被游阳曦这大嗓门惊吓到,他们投来不满的目光,其中还有人发出嘶声和啧声,更有人直接开口说:“游阳曦,你给我小点声!”
游阳曦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盯着弯腰捡笔的沈安喜,咬牙切齿说:“你还说干嘛,昨天晚上不是说好到家就跟我们打游戏。”
沈安喜终于够到掉落在地上的笔,他握着笔起身,听到这些话背直接停在半道。
他就说他忘记了什么事情,原来是忘记这件事。
沈安喜挺直背,咳嗽几声说:“那个......我....忘记了。”
游阳曦不可置信上手摇晃着沈安喜的肩:“知不知道我和辛合等你一晚上!给你发消息你不回,打电话不接,你跟我说你忘记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跟个渣男一样。
说他们等了他一晚上,他是不信,最多给他发几条消息,再打几个电话,然后看他没回,两个人直接在游戏里度过一晚上。
沈安喜脑浆都快给他摇晃出来,他扯开游阳曦的手说:“我手机坏了,就算记得也打不了啊。”
游阳曦自己也摇累了,他不再去纠缠沈安喜的肩:“怎么坏的?还能不能修?”
沈安喜说:“从五楼掉到一楼,不能修了。”
从五楼掉下去,别说手机了,人都得报废。
“看见你手机尸体那一刻有没有觉得非常痛心。”
沈安喜给游阳曦翻去一个白眼:“有,快痛死了。”
其实没有。
那一刻,他全身心都在祝余身上。
被游阳曦这么一提,现在想想有点痛心。
游阳曦给他露出一个慰问的表情,他表示不去计较沈安喜昨天放他们鸽子的事情。
辛合叼着一个葱油饼进教室,沈安喜他们这块位置被葱油饼的味道覆盖,辛合一说话就是一股小葱的味道。
而且他一来就是向沈安喜抱怨,他昨天被游阳曦摧残的很惨,还质问他为什么不来。
游阳曦抢答。
辛合吃完最后一口葱油饼,他说:“那你买没买新手机?运动会可是为数不多能光明正大地在学校玩手机的日子。”
沈安喜将手中的笔盖子拔掉再盖上,反复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