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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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哥好。”“稳哥好。”“稳哥……”“……”
维多利亚夜总会所，何稳叼着烟从计程车上下来，路边大排档老板纷纷向他打招呼。
他身量高大，留一头青茬板寸，身上披了件时髦的黑皮夹克，宽肩窄腰，冷酷中带了点儿风骚，夜风乍起时，路边垃圾纷纷滚到马路上来，他踢开一颗空易拉罐，捏着烟点了点旁边的鱼蛋摊位。
“稳哥辛苦，”摊位老板赶紧打包好一份鱼蛋塞给他，脸上挤着谄媚的笑，“这个月的摊位费我缓两天就交，老婆生儿子，手头有点紧。”
“缓两天？”何稳歪过头，看着比自己矮二十公分的秃头老板，笑了。
指尖的烟划过老板耳际，炙热的火光停在眼球上方，老板吓得腿一软，身体险些跌坐下去，何稳却抓着他后衣领又给他提了起来。
“要不要我把今天收的账都给你？以后听你安排？”
“啊？”老板被迫仰视何稳，汗流浃背。
“啊什么？不敢要？”何稳冷笑一声，猛地将人掀出去，老板在地上滚了一圈，额头磕在马路牙子上，鲜血直冒，却听何稳说，“他妈的你说缓两天就缓两天，干脆维多利亚的场子你来管。”
“对不起稳哥对不起……”老板爬过来抓着他的裤脚一个劲地求饶。
“快点，别磨磨唧唧浪费时间。”何稳踢开他，低头又点燃一支烟，火光亮起的瞬间，只见他右边眉骨有一处皮肉绽裂，血是止住了，但还剩个指甲盖大小的豁口。
老板顾不得满脸血，哆哆嗦嗦地爬到摊位后面，装钱的盒子被他翻得叮咚响，摊上的钱不够，他又跪在隔壁摊上求人借钱，一家家求过去，终于凑够了这月的保护费，一把油乎乎的零钱票子。
何稳倒也没嫌弃，叼着烟就收了。
“年过半百还能生儿子，不错。”他从一把钞票中挑了张面额大的拍在老板胸前，“喜得贵子，拿去给老婆买点补品。”
“啊？谢……谢谢稳哥。”老板受宠若惊地捧住钞票，“同喜同喜。”
何稳霎时眉骨抽疼：“我喜你妈个头，我又没老婆。”
会所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何稳绕开几辆私家车，推开了那扇玻璃大门。
劲歌热舞扑面而来，舞池中央悬着一颗巨大的彩色灯球，几盏射灯在场中乱扫，配合着强有力的节奏，场中男女忘情地扭动着躯体，就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淫靡味。
他习惯性地扫视一圈，只见不远处的卡座里，一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正在发火，男人面前站着他们会所的服务生，一男一女，应该都是新来的，何稳没见过。
男孩把女孩护在身后，正在对卡座里的男人道歉，他身形瘦削，何稳一眼过去，目光就落在了被制服马甲掐紧的细腰上，薄薄的一片。
男孩鞠躬致歉，乌黑的刘海遮住了他半张脸，聚光灯扫过时，照得他衬衣雪白，也就在这震耳欲聋的节奏声中，何稳隐隐听见他在给人讲“对不起”，用的是普通话。
“他妈的在讲什么！”西装男面目狰狞起来，抄起酒杯就往男孩脸上泼，何稳不悦地皱了皱眉，牵动了眉骨上的伤。
这时看场子的阿旦匆匆跑过来，见他脸上挂彩，神情一变：“又是肥龙那边闹事？阿成没跟着你吗？我去找他……”
“不用，解决了。”何稳对着卡座抬了抬下巴。
顺着他的目光，阿旦扫了卡座一眼，解释说：“两个新来的，不会讲白话。”
阿旦的年纪与那两个服务生差不多，也不过才十六七岁，但身形要高大一些，正是爱玩的年纪，一身腱子肉，人也机灵，眼看何稳神情不悦，又补上一句：“老蛇今天刚送过来的，第一天上班。”
“呆头呆脑，影响生意。”何稳斜斜倚着旁边沙发，此时男孩被另一名服务生拉开，清瘦的脸上挂着酒水，隽秀的眉目像被泼湿的笔墨，在灯下鲜明瞩目。
他低头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漫不经心的说：“赶走罢。”
梁真被泼了一杯酒，他拿着纸巾躲在后面杂物间擦脸。
“对不起，都怪我害你被泼。”与他一起来的女孩拿着毛巾想帮他擦头发，却被他避开。
“我没事。”梁真摆了摆手，示意她安心。
女孩望着他踌躇片刻：“梁真，我觉得这里不适合我们，我们不会讲白话，也听不懂，不如回去吧。”
擦头发的手一顿，梁真抬眼看女孩，他瞳仁黑亮，看人时会流露出一种诚恳的感觉，女孩被他看得眼神闪躲，然后才听见他说：“我不走。”
“可是……”女孩还想说话，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梁真、阿敏，你们被解雇了，明天不用来了。”
服务生的普通话不标准，咬着字眼一字一顿。
阿敏绞着手指，劝梁真：“你看，他们也不要我们了，我们走吧。”
梁真捏着濡湿的纸巾，直愣愣的盯着前面旧纸箱，片刻后突然转身追到门口问：“能问问为什么吗？”
“不知道，稳哥的意思。”
对方抛下这么一句就走了，阿敏跟上来拉住他衣角，担忧道：“我们走吧，他们说在这里没人敢惹稳哥。”
梁真半晌没说话，当阿敏以为他会和自己一同回去时，他却用力擦了把刘海，跑了出去。
何稳住在二楼尽头的套间，这是梁真第一次上来。二楼的装潢是上世纪英伦风，狭窄的走廊铺着厚地毯，壁灯光线晦暗，左右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门。他沉着步子往尽头走去。
尽头的房门半掩着，梁真刚走过去就听见一声销魂的呻.吟。
他一愣，透过门缝看见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仰靠在棕皮沙发上，男人手指夹着烟姿态舒展，头顶上方吊着一盏圆形灯罩，暗黄的光倾泻下来，将他与跪坐在他身旁的女人笼罩住，女人背对着房门，半边身子伏在他胸前，手臂轻轻攒动，随着电视机中的呻.吟，男人肩臂上的肌肉也随之抽紧贲张。
梁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他慌忙退后，却不想沙发上的男人刚好吐了口烟扭过头来，在缭缭的白烟中看了他一眼。
“扑街仔，跑什么！”楼梯口的房间突然传来声音。
梁真吓一跳，似有火在脸皮上烧，抬头见是白天带自己签合同的王经理，他又赶紧返身上去，推着王经理进房间。
“干什么！”王经理甩开他，看清人后，立刻皱起眉，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还没走。”
“我找稳哥。”梁真道。
“我看你是找死，找什么稳哥。”王经理亮了亮拳头，“赶紧走，别在这里碍眼。”
看了一眼杂乱不堪的办公桌，梁真的目光落在几张薄薄的纸上，上面印着几个交错的圆形咖啡渍，他抬头问王经理：“为什么要解雇我，不是签过合同吗？”
“合同有屁用！”王经理心虚似地把桌上那几张纸收进抽屉，“你现在是试用期，试用期懂吗？随时都能解雇你！”
早上没说有试用期，梁真他们来时给蛇头交了钱，一人三百，这已经是他身上最后的钱了。
“为什么？”梁真执拗地问。
“没有为什么，别他妈一直问了，说炒你鱿鱼就炒了，有什么好问的。”王经理被他问烦躁了，拿着烟在桌上找打火机。
“我知道是稳哥的意思。”梁真从打包盒底下捡出打火机替他点火。
王经理看了他一眼，凑过去点烟，语气这才平稳了一些：“算你识相，知道是他的意思就赶紧走人……”然而没等他舒坦地吐出口气，梁真又说：“我刚找过他了。”
手里的烟啪叽一下掉在桌上，弹得火星四溅，王经理瞪着梁真：“你他妈说什么？”
梁真低头抽了张纸巾将烟包着捡进烟灰缸碾灭：“没事，他不认得我。”
“他妈的。”王经理却差点跳脚，“整个会所就来了你跟小敏两个新人，他能不认得你？我就说你个扑街慌慌张张跑什么，刚才阿旦领了个女人上来，现在就在稳哥房里，这种时候你去找他，不是找死是什么！他妈的……”他哆哆嗦嗦去扒拉烟盒，“滚滚滚，赶紧滚，别他妈连累老子……”
梁真见他手抖得跟筛子似的，伸手去帮他拿烟：“刚才他看见我进你办公室了。”
啪叽一下，烟盒又掉了下去，王经理指着梁真的鼻子骂：“你他妈害我！”
梁真不置可否，其实刚才房中那一幕对他冲击太大，他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追出来。
看梁真这幅模样，王经理浑身抖了个遍后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气得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从抽屉里翻出那份沾了咖啡渍的合同，然后当着梁真的面撕了个干净。
“滚吧，想耍心机让我留下你，不可能！”他靠在办公椅上，手中纸屑被他扬了个干净，“留着你我跟你一起死，把你赶出去我最多挨一顿打，哪头有活路我还是分得清的。”
梁真没做声，他本以为王经理这个职位至少能做主留下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人，没想到这里竟是何稳的一言堂。
“滚阿，还站在这里干嘛！”王经理发狠似的，一脚踢在办公桌上。
梁真这才垂下眼睛，默默转过身去，刚要离开，后面又响起王经理轻蔑的声音。
“喂，等等。”
梁真回头。
“先把身上的工作服脱了。”王经理翘着二郎腿，看了看桌上的咖啡杯，“去给我泡杯咖啡过来。”
咖啡杯底的液体黑乎乎的，杯口结了一层厚厚的污垢，梁真看着没动，王经理嘿嘿笑了两声，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去啊，给我泡杯咖啡，我给你留下来，安排另一份工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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