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狂欢盛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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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并非初来乍到，面对管道层的设计，叶诚诉还是不住咋舌感慨，本能地发出“哇”的惊叹。
怀里的叶森抬起脑袋，湿润微凉的鼻尖轻轻顶了顶小叶的下巴，小声提醒着叶诚诉：
“别忘了正事，神使大人会在递火送光的仪式终点等待，我们俩等会尽量往她那边靠，有什么问题，在那个时候问她是最合适的。”
叶诚诉推了推叶森的猫头：“有道理有道理，你的胡须……好痒哈哈哈哈，让我先往平台中心挤挤。”
今晚将要举办狂欢节，管道层内几乎所有的动物居民都来到了神殿广场上，小叶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四处看。
广场中心已经蓄好了一汪水塘，蟾蜍巡逻队正在挨个检查荷叶坐席铺设的安全性，具体的检查方法是让最胖的那只蟾蜍队员上去咕呱蹦跶三次，于是那只队员先生一直在抱怨，说这是对它身材体型的公开嘲讽，指控这是一种职场霸凌。
广场上方是一群飞得欢快的小鼯鼠，它们攥着彩色编织绳的一端，飞向对侧藤蔓枝叶，拉出一条条颜色鲜艳的气氛装饰彩带，飞行路径很明显经过规划与商议。
“塔台呼叫右二，可以飞了。”
“右二收到，右二收到，目标左三。”
呜呼——
右侧藤蔓第二层树叶上的小鼯鼠，牵着一条蓝绿色的编织绳，飞到了左侧藤蔓的第三层上，把编织绳系在了藤蔓主干上。
叶诚诉咧着嘴，看着它们傻笑，眼睛亮亮的。
叶森的眼中闪过思索。
……下次有机会的话，他也借体鼯鼠，给叶诚诉表演一个呜呼起飞吧！
不，不行，有点丢面子，这和给主人表演后空翻的其他猫猫有什么区别！
狂欢盛宴让神殿广场成了一隅、独自热闹在黑暗深层之上的快乐岛屿。
蝮蛇以尾堆柴，蜘蛛编织篝火隔离网，穹顶的中央壁画需要对准广场中央的篝火，敖特出现在了藤蔓手脚架的最上方，前任大建筑师正大着嗓门指挥。
他的手里握着树枝杯子的柄，里面晃荡着稠厚馥郁的果酒。
“左！不不不，不是那么左！……哦天，我们珍贵的壁画简直成了旋转万花筒，神使在上！神明在下！谁能解释一下一只小蜥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手劲？！我还以为你们的双手都是可爱的小摆设，嗝——”
“可是……先生，我刚刚根本就没有转动壁画的旋钮……”
小卢还没醉那么狠，梅花鹿一直在克制自己把脑袋埋进浆果酒池里的冲动。
“往右！孩子！往右，别听那只酒獭的！”
于是，穹顶缓慢转动，壁画缓慢正位，蛇行游走，直至壁画上神使大人的正脸，能够正好俯瞰篝火旁环形围绕的居民。
同心圆，地下天，管道架设，黑暗孕生，虫兽齐聚，鼎沸喧哗。
而既然是虫兽齐聚，当然也包括一直隐居在管道暗处的鼠类居民。
作为外来者，出于礼貌，叶诚诉一直抱着自家缅因猫，生怕他这张凶神恶煞的猫猫脸吓到人家原住老鼠民。
他仰着黑色脑袋，怀里抱着猫，在一众正在前往广场中央的爬行两栖生物之间，艰难又显眼地向前行走。
除了担心踩到脚下的什么小型动物，或踩上谁褪下的皮摔个好歹，叶诚诉并没有感到任何不自在。
在经历了神使大人的游戏考验，且获得了认可和奖励之后，叶诚诉、叶森、小卢——人、猫、鹿，也和这里的万物一样，都成为了神使大人的子民。
小叶并不特别，也并不瞩目，他只是另一只生物，行走间，还被负鼠妈妈背上的幼崽们好奇地摸了摸裤脚，“妈妈我也要这种裤子——”
“妈妈我也要！”
“那我也要！！”
最后它们哭成一团，叶诚诉被无奈的负鼠妈妈询问了购买渠道。
呃……这该怎么回答？
叶诚诉看向自己的动物饲主。
缅因猫冷哼一声，他还没有忘记叶诚诉之前在吵架时跟他说过什么。
负鼠妈妈显然误读了这张臭猫脸的含义，带着一背哭嚎的幼崽，讪笑着飞快离开了。
而叶森则挣动着离开了叶诚诉的怀抱，抬起上半身，攀着小叶的肩，爪尖扣紧，自肉垫的前方亮出锋利的爪子，威胁凑近，“我记性很好，你真以为我是你的宠物人类吗？这话谁说的？”
叶诚诉躲闪视线： “是我说的，对不起，但是……”
表皮层今日有雨，自上方孔隙中漏进的夜色内，偶尔会连带着落下几滴馈赠般的雨。
树叶和树干被小型啮齿生物们切割成特殊的形状，自发组成乐队的动物居民们将它们放在吻部或嘴边奏响。
这盛宴音乐的旋律很跳跃、很欢快，共鸣着所有生命原始古老的喜悦本能。近乎粗糙的音符只表达今夜盛宴欢快的情绪，不传达任何沉重的神谕或深意，没有电子加工或乐器共鸣，一切都是自然的声音。
这样的气氛中，翻旧账的某人真是没眼力见！
“但是什么？话别只说一半。”
叶森还在等待叶诚诉的后半句话，黄金色的猫眼瞳在不算明亮的环境中，扩张成了还算善良可爱的近圆形。
小叶跟他对视了一眼，恶向胆边生。
反正叶森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借体为其他生物制裁他，所以他突然引吭高歌，跟着初始粗糙的旋律，唱跑调的怪歌：
“但是，你是我的猫，我是你主人，服从我命令……哎哟！别打我！！”
叶森哈气了，皱着鼻子，吊着眼尾，真乃虎斑色赖皮蛇是也。
“哟？还冲我哈气？这猫怎么回事！竟敢家暴于……嘶，疼死了！我也不是泛泛之辈——”
叶森的肉垫拍得啪啪响，叶诚诉也亮出了人类的拳法起手式。
他俩就这么打闹起来，在壁画正位后的神使大人眼中。
明亮的穹顶壁画似乎能够闪光，灿烂的星空在蛇身上闪耀，偶有雨滴落下，激起一片狂喜和仰望。
擎天的藤蔓巧妙地在空中游走，它们无法向光而生，就干脆倒垂着深入地下，总有一个方向能任它们自由生长。
有的藤蔓枝条绷得死紧，被规划了方向，成为了路径，有的则柔软非常，被巧妙编织在了一处，数条交握，成为了坚实的平台。
平台上刷了厚重的树脂防火漆，篝火堆准备完毕，叶诚诉也跟叶森打闹着，到达了神殿广场的中心附近。
从这里往回看，藤蔓层层叠叠，树屋隐匿其中，管道若出其里，先进巧妙的力学布局，原始性、实用性兼具，重力势能和动力势能互相转化的机械过程，被绿叶温柔地遮掩包裹。
手脚架最高处的大建筑师又喝了一大口果酒，而后，一阵于管道层中从未响起过的鹿鸣呦呦传来，悠扬、幽远，吸引了全场的瞩目与注意。
每双眼都向那个方向看去，不管是三种视锥细胞的人，还是两种视锥细胞的猫，不管是感光眼点的桡足，还是立体复眼的飞蝇，不管是热能感应的蛇，还是双眼退化的鼠。
敖特含着酒，两颊鼓得圆圆的，他醉醺醺地晃悠着，坐在圆木的一端上。
而圆木的另一端，则一条接一条地，缠绕上了肌肉密实的森林蟒，它们像一个接一个的砝码，加重，加重，让这条拥有支点的圆木如跷跷板一样翘起，把水獭先生架在了空中。
敖特的眼神暗含催促，大概是“如果再不开始这口酒就要被我喝下去了！”
于是森林蟒们倏地一下散开，圆木立刻被释放了重量，重力势能为敖特提供了加速度。
大建筑师被“发射”，乐队像得到了什么讯号，一改原本悠扬的曲风，蜘蛛指挥猛地用长毛的触足狠狠拨动了一下蛛网，于鼓面上蹦跶起舞的蜥蜴便加快了节奏。
欢快的加速像为鼎盛的氛围蓄力，叶诚诉和叶森休战，齐齐屏住呼吸，翘首以盼。
敖特顺着滑梯一般藤蔓，飞快地自高远处，滑到了广场中央。他在出发的一瞬，将口中的酒向上喷出，这口气长且均匀，叶诚诉好奇地眯起眼睛，这才发现，他喷出的果酒，沿路洒在了滑梯上方的蛛丝上。
那蛛丝晶莹半透明，不必找寻特定的角度，都能看见这蛛网特殊的金色反光，它在沾了酒水后摇摇欲坠，却散发着足够耀眼的彩虹色光晕，并且在延伸了这么长的路线后，仍然坚韧着不曾断裂。
大木林蛛们骄傲地抬起了纤长的前足。
负责建设这次狂欢盛宴所使用的引燃线的，是它们族群中最为强壮的大首领女士，辐射、毒液、胸甲的花纹，是它们族群的三大荣耀。
叶诚诉看了一眼那位首领女士，吓得差点晕过去。
她那个花纹……是骷髅形状的。
人类害怕，人类捂脑壳。
为了不遮挡其他动物居民的观礼视线，叶诚诉蹲坐在篝火环形坐席最外圈的角落，而这个刁钻偏僻的角度，恰好能把接下来点火的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圆木旁的浆果酒池泛着酒红色的醇厚光芒，一条纤细的蓝紫色蛇尾自上方的穹顶处垂下，尾尖轻甩，“啪”地亮起一簇火焰。
这燃烧的噼啪声，叫叶诚诉立刻想起自己在进入神殿之前，听到虚幻又失真的声音。
“叶森，那好像是神使大人的尾巴！”
“应该是的，管道层中能够自如操控光与火的，也就只有她了。”
蛇尾上的火焰原本是红色的，在靠近浆果酒池之后，因为高浓度酒精的挥发和引燃，再加上周遭都是绿植，富氧环境让火立刻就呈现出了漂亮的蓝紫色，同神使大人的鳞片光芒交相辉映。
“叶森叶森，这很像鸡尾酒上方点燃的那种火。”
“……你才多大，你还去过酒吧？！”
“我，我都二十三了！”
前面的袋熊撅起了嘴，竖起短小的食指，回头瞪视：“嘘——你俩咋还聊呢！别说话了！！”
万籁俱寂，恭迎神使大人。
正在燃烧的浆果酒池如同沸腾圣泉、浇灌人间，它被悬挂式运输带运到篝火的正上方，穹顶、酒池、篝火，同为圆心。自酒池中引流的细小管道一共八支，半弧形，它们缓慢地伸向地面之时，竟恰如自北极点出发的纬线，到达赤道停止。
藤蔓平台，神殿大厅。
穹顶之下，酒渠半圆。
“……怎么感觉那么像那个，天圆地方？”
当下的场景构图，让叶诚诉想起人教版历史教科书里的那张插图，天圆地方，那是人们最开始推测假想的世界模样。
承载着火的酒液慢慢流淌，顺着管道，来到地面。
登时，整座神殿大厅都被燃烧的酒液笼罩，像神使大人为管道层子民们点亮的天空。
它们生活在这里，不见天日。
但它们能点亮自己的天光。
盛宴的狂欢氛围被推到至高点，燃烧酒池也完美卡进凹槽，“轰”一声就位之后，神使大人的蛇尾便举着那簇火，靠近了泛着彩虹色光晕的蛛丝。
一星火光自远处亮起，周遭的萤火虫好奇地凑近了那抹移动的光。
那火光随即顺着被浇了酒液的蛛丝引线，一路燃烧呼啸地冲向巨大的篝火，萤火虫们也自我闪亮着追随。
直到篝火彻底点亮，木柴藤蔓与酒液燃烧的香气齐齐钻进鼻腔，这个夜晚火热明亮又馥郁醉香，狂欢节正式开始。
一颗巨大的蛇头自穹顶的壁画中伸出，如同巨神自异世降临，蓝紫色蛇鳞在酒池火光中更为耀眼，它们华丽地流动着，显得那颗黑色的蛇眼既朴素又幽深。
整座天圆地方的狂欢节大厅，像极了一颗巨蛇俯身怜视的蛋，周遭的动物居民紧张又激动地屏息颤抖，小叶也不由得跟着一起感到兴奋。
神使大人……
这就是刚刚在四角游戏中，都没能直接见到真容的神使大人！
叶诚诉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又暗自激动于这《叶诚诉漫游奇境》般的故事展开和人物邂逅！
看不出年岁的巨蛇面孔，蛇信嘶嘶，可脑海中却响起了一道古老而沧桑的声音，让人想起冻结许久的冰川深流，又想起记忆深处的已故长辈。
像外婆。
叶诚诉鼻子一酸，霎时眼睛就湿了，而周围所有的动物居民也都一样，眼含热泪，情感共鸣。
除了叶森。
“孩子们，玩得开心。”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狂欢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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