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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研学 ...

  •   晚上十点,晚修结束。

      雷打不动地在教室里坐到最后一秒的谌风再次踩着钟声出来,看到了在老地方等他的沈鹤予。

      谌风顿时想起同桌讲的那个八卦。

      沈鹤予一眼看出不寻常:“怎么看见我很惊讶的样子?”

      “哦?没有非常惊讶。”谌风做了一个更夸张的惊讶表情,又恢复正常,以此作为对比。

      沈鹤予笑了笑,感觉自己连续绷了好几天的神经像是被猫尾巴扫平了似的,瞬间舒适了。

      “走了也没给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回来。这两天你在哪里睡的?”

      “阿姨家。”谌风敷衍地答了下,直奔主题:“沈鹤予,有件事想问你,你跟楼津渡熟吗?”

      沈鹤予镜片上亮弧一闪而过,“怎么突然提起楼津渡,谁跟你说什么了?”

      谌风偷偷看他了一眼,说:“听了一些八卦。”

      沈鹤予恰好也看过去,和谌风匆匆对视上,他推了一下眼镜,“你居然也会听八卦?传成什么样了,跟我说说,我都不知道呢。”

      他怎么不会听八卦了?他一直都爱听,就是之前基本上没听懂过而已。谌风撇撇嘴,简短地总结了一下今天的新瓜。

      沈鹤予听完长长哦了声,故意问:“那你还问我和他熟?不怕我不高兴吗?”

      谌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沈鹤予笑了笑,这才说:“算认识吧,不熟。你问他干什么?”

      “了解一下,便于理解八卦。”

      “八卦还要什么理解,不过你确实应该知道一下这件事。”沈鹤予平地扔惊雷,“他撞我车,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你。”

      谌风被雷砸懵圈,立刻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我?他要……我,你男朋友??我?他真的……你也是同性恋?”手指在空中绕了一圈后又指向沈鹤予。

      沈鹤予眉毛轻轻一扬,他若无其事,转而笑了下,安抚道:“别紧张,事情不是八卦里传的那样,只是因为他不想跟我开一样的车,才找借口要撞了而已。又碰巧拿你当了借口,他就是这样,很没礼貌的一个人,明知道我和你是朋友,还故意歪曲,我正发愁要怎么跟你解释呢。”

      谌风呆了一会儿。

      不想开一样的车,就要把两辆都撞毁?这已经不是没素质的问题了,这是没穷过。

      没天理!

      良久后,他叹了口气:“不用解释了。”

      沈鹤予眉梢一扬,听谌风这个语气,怎么好像有些失望似的?

      这算是个意外收获。

      虽然他没想过这么早就跟谌风有暧昧倾向的发展,但这猝不及防的,像是被布偶猫的大毛尾巴糊了一脸似的,舒服。

      不过还好,谌风是个呆子,就算想要跟有他更进一步的关系,也不会说出来,保持这样心照不宣对大家都好。这也是谌风最大的优点——不麻烦。

      他暂时没工夫处理感情的事,但以后如果有时间了,他不介意回来找谌风,到时候他们可以有更多的发展。

      毕竟呆头呆脑也有呆头呆脑的可爱,更何况还很漂亮,让给别人就未免太可惜了。

      谌风却突然念叨:“那楼津渡到底喜不喜欢男的呢?”

      沈鹤予心情愉快,很利索地替楼津渡承认下来,反正揭穿楼津渡性取向这件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

      见谌风没反应,沈鹤予又说:“你害怕吗?没事,离他远点就好了,他那天就是故意刺激我才那么说的,不会真的强迫你。”

      谌风眉毛动了动,心虚地转过眼去,哦了声。

      谁担心这个了?

      谁强迫谁还不一定。

      晚上谌风回去时,老九正靠在沙发上一脸茫然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
      见他回来,老九努力笑了下,但搭配上她晒成古铜色的脸,看上去苦得像生吞了一斤苦瓜后成精了的苦瓜大王。

      她语气轻松地关心道:“住宿申请交了吧?”

      “交了。”

      “什么时候能去啊?”

      “下学期,这学期还有几天就结束了。”

      老九松了口气,笑容真心实意了一些,“好好好,事儿就得这么一件一件来,一点一点解决。那之后你就好好上学就行了,你妈妈的事儿你不要操心了,我跟律师一直都保持联系呢。”

      谌风没理她,放下书包问:“九姨,你刚才是被挂电话了吗?”

      老九把腿从沙发扶手落下来,不由自主地坐正了,“人律师下班了嘛,我厚着脸皮跟人多问问情况,人家不高兴了也正常。”

      “律师要多少钱?”

      “现在只是咨询,不用很多钱。”

      “那是多少?”

      他一副被设置了的小机器人模样,拿出了要这么重复问一晚上的架势。

      老九就知道今天蒙不过这小子了。

      “……两千。”她说。

      “两千一天?”谌风呆呆地看着她。

      老九转过脸去:“两千一小时。”

      谌风懵住了,这是个完全超出他预期的数字。他第一次直观意识到什么叫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两千这个数字,一般不都是跟月工资搭配出现才对吗?

      他全身的家当,不,谌志源和李立的全部家当,一辈子的积蓄,一天就能全部花完了。

      这天晚上,向来倒头就睡的谌风难得失眠到了后半夜。

      他混沌的脑子里最后只剩下滚屏播放的:我需要钱。

      第二天是周五,谌风资格考试的日子。

      中午开始他精神就不怎么好,强撑着从两点考到了六点半。

      由于只有他一个人参考,判卷出成绩会很快,他干脆在阅卷办公室隔壁的空教室趴着睡了一小时,再一睁眼,老师就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谌风脑袋懵懵地坐了起来:“老师,我过了吗?”

      老教师笑着推了一下厚重的眼镜,对他招招手:“接近满分。你来。”

      谌风跟进去,办公室内的另外两个老师也朝他看过来,他纳闷地跟每个人对视了一遍。

      “谌风啊,有个研学项目……”老教师坐下来,拿起桌上的手册递给他,“是关于一处世界级文化遗产的,闻名遐迩呀,实地考察,地点就在卡州,虽然离得近是无趣了些,但对学习很有帮助呀,你看,你还没有选方向,下学期就得选了吧?万一会选择生物地理相关的呢?”

      谌风一眼看过去,手册绿油油的,看着不怎么高级,上面写的地点也不太闻名,起码他没闻。

      不过这种一看就要钱的东西,无论贵贱他都没有伸手接的意识。

      老教师:“害怕费用?”

      谌风点头。

      “别怕孩子,实话跟你说,就是因为这个项目去的人比较少,还有人交了钱但是也不想去的,学院的意思让凑齐十五个人,钱不是事儿,重点是现在还少一个人,你去了就是全免,主要看你的意愿,你想不想去?”

      老教师说着,拿出一张有一个明显空缺的名单。

      谌风心说,爹死了妈坐牢,他去研学?听着总觉得哪里有点不道德呢,这还算做个好人吗?

      “不用……”他刚开口,瞥了一眼,名单上第一排有一个看上去镶着金边的名字,乍一看挺复杂三个字,小小的糊了三坨……谌风眯眼一瞅,神经一绷,清醒了。

      ——楼、津、渡?

      那没办法了,老天爷的意思。

      “不用考虑,”谌风一秒没犹豫,“好机会,去的。”

      好人他回来再继续当。

      *

      研学定在一周后出发。

      彼时林昂已经结束了短暂的第三学期。放假后,谌风跟着老九连跑了两天。

      第一天两人忙着想各种办法借钱赚钱,第二天谌风忙着被他爸那边赶来的亲戚骂,老九忙着嗑瓜子看表演。

      二叔说谌风偏心,明明姓谌,是他爸的亲生儿子,却一点都不帮着他爸,反倒帮一个凶手,孝心被狗吃了。

      谌风纠正二叔:“我爸生不出我,现在还没有这项技术,二叔你在哪听的假消息?”

      二叔气得两眼一翻,险些要蹬腿,二婶提着他领子把他塞后面去,亲自上线:“是是是,是你妈生的你,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呀?生个孩子还有功劳啦?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只帮着你妈,让你爸白死了呀!你爸可还供你上了这么好的贵族学院呢!你个忘恩负义的。”

      谌风沮丧地叹了口气:“可是没办法二婶,我帮不到我爸,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复活,死得很彻底,不知道烧了没?我上的只是一般贵族学校,不教魔法的,不如你来帮他吧,二婶我记得你信教,你现在就求上帝。”

      老九呲牙咧嘴地看够了戏,趁谌风被诈尸的二叔胖揍之前一把给他捞走,俩人一溜烟跑出去几个巷口。

      确定没被追上,两人才停下来,老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谌风这两天书没白看,说话利索多了。

      谌风点点头。

      等笑完了两人又继续低三下四地找人借钱。

      借钱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很难把握到情绪的谌风在这两天时间里,总觉得内心的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死去,不情不愿地死去。

      他感觉空落落的,就多背了几页《说话的艺术》填满了。

      周五一早,谌风背着扁扁的双肩包赶到了发车点。
      他来得最早,只有刚检查完车况的司机在,司机看了他一眼,见这小伙子一脸闷闷不乐,故意跟他打招呼:“来这么早啊,没见过你嘞。”

      原本打算闷头上去坐下的谌风停住脚步,笑起来,回头对司机挥挥手,学着他熟络的语气:“嗨,早上好,我以前没参加过活动。”

      司机师傅愣了下,哈哈大笑了一阵。谌风还没摸着头脑,又见师傅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上车上车,吹空调。”

      目标地点特殊,属私人领域,上去必须乘坐人家指定的车量,所有人都只能委曲求全坐大巴。

      说是十五个人,最后到的也只有十个,看得出这活动确实不受欢迎,方方面面都不讨喜。

      谌风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也没来。

      司机回头说:“时间到了啊王老师,出发?”

      谌风略带希冀地看向王老师,后者头也不抬地玩着智能手机:“走吧。”

      谌风眸色暗了下去。

      好吧。

      算了。

      作为一个常年倒霉的人,在倒霉来临的时候,谌风已经给不出反应了。

      他唯一的动作就是从包里拿出老九斥二十巨资买给他遮阳的帽子,扣在头上,倒头就睡。

      三小时后到了研学地点,位于卡州北部一座名山的半山腰,四周绿茵葱郁,且过分葱郁,树木参天蔽日,把度假山庄严严实实地藏在了里面——从远处看根本发现不了。

      谌风睡得太香,没注意什么时候把帽子压扁了,硬帽檐在他脸蛋上斜着压出一道红印。

      一行人稀稀拉拉地走进度假山庄内,负责人迎上来和王老师对接,大家各自拿了房卡,自发地散开自由活动。

      谌风一个人晃到了已经收摊的早餐区,指着剩下的水果问:“这些我可以吃吗?”

      服务生看到他,笑得很温柔:“可以的,度假村内的食物和设施都可以随意享用。”

      来对了。

      虽然没有楼津渡,但他可以在这里白吃几天,回去吃还得花九姨的钱呢。白吃也是赚!

      谌风心情愉悦地拿了个苹果啃,他有段时间没吃过苹果了,感觉格外香甜,啃着嘎嘣脆。

      他一大口咬下苹果的三分之一,腮帮子鼓得像松鼠,一边忙忙碌碌地嚼,一边目光飘忽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余光一扫,屏风后走出来一个眼熟又陌生的人——谌风不嚼了,机械地往那边转了转。

      来人一脸不耐烦,一副一秒钟也不想多待的表情,穿的衣服倒是时尚得像是刚从秀场下来,让他整个人一眼看过去还是很贵。而且这套也很显他腿长……白天看也很像鬃狼。

      楼津渡。

      不过他不是没坐大巴吗?怎么来的呢?

      楼津渡敏锐地看过来,眼中的烦躁压不住,瞥了一眼之后又立刻二次看了过来,表情从“老子不爽”,变成“老子看见好玩的傻逼了”。

      “哟,这么别致的造型,刀疤脸啊。”楼津渡手腕一转,摁着椅背给椅子转了个方向,他四平八稳地坐下,“吃苹果呢?”

      谌风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紧急调出自己的社交技巧,说:“这是香蕉。”
      很幽默吧。

      楼津渡随口调侃一句,就准备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闻言又被硬控着抬起头看了过去。

      “……”他沉默了一下,怀疑里带了几分认真:“你不会真有智力问题吧?真有我就跟你道歉。”

      很难想象这张嘴里说得出道歉的话。

      谌风没理他,专心想着自己最近学习的社交法则——首先要保持幽默感,其次在面对尖锐的问题时要及时转移话题,最好是能同时发出有效信息的话题。

      他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绝妙的回答:“哈哈,但是我没有健康问题。”

      为了和楼津渡顺利对话并攀上关系,谌风最近读了很多社交技巧的书,废寝忘食,背下来了很多技巧。
      他全力以赴地拿出百分百的技巧来应对楼津渡,就不信楼津渡能无动于衷。

      果然,楼津渡立刻就回应了。他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谌风,眉目间那点傲慢和冷淡藏都不藏了。

      “把这位影响人食欲的健康男士请出去吧,不健康的同性恋要吃饭了。”

      首战失利的谌风被“请”到了外面,他懵了两秒——算了。
      啃着苹果在外面溜达起来。

      他计划转一转就回去继续看书学习——想必失败的原因是没能融会贯通,仍需努力。

      这个度假山庄的设计还是很高级的。四面环山,建筑精巧,外面有山有水,内里别有洞天,抬头就是晴天白云。

      谌风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天气好极了,钱几乎没有。

      往里走走还有个鱼塘,里面游着一条不认识的鱼,长着价值五十小时律师的样貌。

      谌风蹲在鱼塘边,刚伸出手,一道中年男声就大喊:“哎!偷鱼啊!”

      谌风缩回手,回头看了眼,竟然是刚才的司机。

      司机看见是他也愣了下,走了过来:“是学生啊。这鱼是漂亮,但是可千万不能碰。”

      “很贵吗?”谌风问。

      司机啧了声:“我们少爷养的,能不贵么,就你刚才想叫的那条,日本锦鲤,整个度假村最值钱的就是它了。”

      “要多少钱呢?”

      司机小声说了个可以把律师咨询死的价格。

      律师之死。
      活活问死。

      仅需一条鱼。

      谌风呼吸立刻变轻了,怕吵着鱼塘里这个会游泳的金条。

      司机笑着说:“走吧,别在这儿多待,少爷看见了不高兴。”

      谌风麻麻地走着。

      都有钱成什么样了还不高兴,他要这么有钱他死都是高兴死的。

      刚一进室内,谌风被工作人员找上,说是叫他们在前厅集合一下,有事要通知,临走前司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们少爷也在那边,你要是还想看锦鲤,可以问问他。”

      “你们少爷……”

      “姓楼。”

      谌风:“。”

      什么有钱的东西都要姓楼。

      地球怎么不姓楼?

      谌风咬牙切齿地叹了口气:“哦,好姓。”

      难怪不坐大巴来,原来是他家!

      谌风过去之后,其他人也陆续到齐了,掌控律师之死的楼姓少爷正百无聊赖地闲坐着。

      谌风很不经意地侧着站,用余光打量他,分了个耳朵听王老师讲话。

      楼津渡托着下巴,坐姿懒散得像在自己家似的——好吧确实是他家——听王老师啰里八嗦地讲完安全问题,结束的下一秒他就准备走。

      谌风反应慢了半拍,旁边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一个男生迎了过去,跟楼津渡很熟的样子,笑嘻嘻地说:“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早被发配了。”楼津渡重新坐了回去。

      “啧,跟你爸关系还那么紧张?”谷思危坐在了楼津渡旁边的椅子上。

      “一直那样。”

      其他人都离开了,前厅只剩说话的两个人,和硬赖着没走、假装很忙的谌风。

      谌风竖着耳朵偷听,假装无所事事地欣赏装饰品,双手背后,老大爷遛弯儿似的——

      花瓶、花瓶、花、花、花瓶、花。

      ……花为什么不放花瓶里?

      “上周汤廷玉给你办的接风宴,后半场你这个主角怎么还偷摸跑了。”

      “可得了,给我办接风宴,也没见按我取向找,满场都是他喜欢的那些,一看就是老员工大集合,没兴趣。”

      “他以为你喜欢才安排的,他也不玩那些。”谷思危说:“那你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老手不喜欢,喜欢纯的?小白花?”

      楼津渡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谌风的背影上——这傻逼到底要干嘛?以为自己偷听伪装的很天衣无缝吗?谁会盯着墙砖看几十秒啊?听高兴了耳朵还会动。

      “都不喜欢。”楼津渡盯着谌风粉白的耳朵尖——又动了一下。

      “全人类都快排除完了啊少爷。”男生笑着。

      楼津渡随口:“不喜欢人类。”

      谌风耳朵一立正,手里的帽子啪嗒掉地,他僵硬地弯下腰捡,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

      什么意思,人外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研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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