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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忍辱负重 ...

  •   “师父,师姐被魔教抓走啦!”
      静谧无风的阁中,我急切禀告。
      座上老者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已算得此劫。”
      “师父您神机妙算,一定想好了对策!徒儿愿救师姐脱离魔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五——”
      “弟子在!”
      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他却话锋一转:“可还记得当初,你如何到青云峰的?”
      “呃……师姐叫我来,我就来了……”
      我才不会说,是对人家见色起意。
      不过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
      不知在故弄哪门子玄虚。
      师父又问:“那你可知,叶真为何找到了你?”
      我想了想,犹豫着回答:“是因为……师父你那个……关于天下第一的谶言?”
      “正是。”他起身,在阁中踱步,“彼时为师夜观天象,忽见月色晦暗,东隅却有星子乍明。掐指算来,世间将少一仙才,又将出一奇才。”
      我似懂非懂。
      师父继续道:“路小五,你的师娘,水月道长,便是那陨落的仙才。你,便是后继的奇才。”
      听见师娘,我的眼睛亮了亮。
      虽则我十分敬佩她,可说实在的,我认为她当不上“仙才”二字。
      “师娘她老人家,没有这么厉害罢……”
      “她就是当年,六合道观里的水月道长。”
      他十分平静且笃定地,说出这句话来。
      六合道观。
      听起来挺耳熟。
      我猛然忆起,当年那被魔教覆灭的道观,确实在江湖上留下过许多传说。
      最引人猜测的,无非是水月的下落。
      “师父,不是早就解释过了,她们只是道号相同,可实实在在是两个人——师娘要真有那本领,就不会过得如此落魄了。”
      他却压根不听我说甚么,自顾自说下去:“我与水月,师出同门。我修的是卜卦之道,她修的是丹药之道。”
      “行行……就算师娘是那个厉害的水月,又怎会吃错药,把自己送上了西天?”
      “水月把自己的内力,炼入了那对阴阳玄极丹中。以一人之死,换一人之生。”
      他忽然定身看向我,“路小五,打通你任督二脉的那股真气,便是她在你身上,灌输的内力。”
      我忍不住,扶了扶惊掉的下巴。
      若当真如此,也就是说,我不吃那颗丹药,她就不会死?
      那我岂不成了,害死师娘的人!
      天大的罪名突然压在头顶。
      “她……为何如此?”
      师父捋着长须,缓缓道:“这些年,魔教的邪火,烧掉的不止六合道观。她这样做,是想让你,救苍生于烈焰之中。”
      救苍生。
      天高的帽子又戴到头顶。
      当初,我说我差点就飞升成仙,他们说,其实我是吃野蘑菇中了毒。
      如今看来,毒蘑菇的劲儿还没过。
      否则我怎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不行啊师父,魔教人多势众,招式又无比诡谲,多少英雄好汉皆命丧其手。我救师姐一人,还不知能不能成,如何救苍生?”
      他又给我戴了顶高帽,“天下第一,该当此任。”
      我苦笑。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否则,松风自个儿怎么不去做?水月怎么不去做?何必大费周章将内力传给我?
      “拜火魔教,是你师娘的仇人、为师的仇人、全天下的仇人——路小五,你可明白为师之意?”
      “懂了!”
      我重重点头。
      不就是想给我鼓鼓劲,让我去灭了魔教嘛!
      横竖这条命都是师娘捡的,大不了就当还她一命!
      可比起天下苍生,此刻我更关心另一人——
      “师父,那我现在能去救师姐了罢?”
      松风的身形,忽似云雾飘散。
      在我未看清前,他便已稳稳坐回座上。
      我眼巴巴等着他下达命令。
      他果然大手一挥,开口却是我未曾料到的话:
      “叶真道心不坚,误入魔教歧途,已叛青云阁。”
      声若洪钟,余音绕梁。
      我听懵了。
      他方才说,谁道心不坚?
      “师姐她并非……”
      话至一半,阁中乍起罡风。
      帷幔狂舞不止,描摹着这股无形之力。
      师父却始终端坐前方,阖目静息,连根胡须都不曾动。
      风继续吹,终于将我吹清醒。
      这是他的告诫。
      叶真的罪,不容辩驳。
      “路小五,是敌是友,你可分得清?”
      可笑。
      师姐不顾安危,为青云阁而战。才刚被人抓去,就被视作叛徒。
      魔教就算再狡猾,也有半句是实话——
      直到现在,我才相信,松风确确实实,是在将我们当棋子玩。
      老头不厚道。
      指定干了不少亏心事。
      他决心要废了叶真这么好的一枚棋,说不定就是因为,做过对不起人家的事,想借魔教之手将其灭口。
      此刻,我脑中竟回响起苏歇罗的笑声。
      她曾说,师姐错认了仇人。
      这事莫非真和松风有关?
      可现在,我还打不过人家。
      只好忍辱负重。
      “师父放心,徒儿明白了。”
      我的拳头捏紧,又松开。
      但愿如同段惊尘所言,魔教想拉拢叶真,不会害她性命。
      师姐,你可一定等着我!

      离开师姐的每一日,我都将她想了千百遍。
      想着想着,不免偷骂几句老头。
      骂着骂着,愤怒化为动力,我又狠狠练起功来。
      如此循环往复,没过几日,我骂人的功力精进不少,剑上的功夫亦高深不少。
      自从打通任督二脉,我才体会到,什么是天赋异禀。
      短短几日内,我的长进,也许是旁人修炼半辈子都得不来的。
      或许是师娘在天有灵,默默保佑着她这个唯一的徒弟。
      保佑我早日练就绝世武功,早日打败魔教、救出师姐……
      还有,早日揭开松风真面目。
      不过,在没撕破脸前,他仍是青云阁众人敬重的师父。
      我仍是他最具潜力的弟子。
      师姐不在,他便亲自栽培我,授我许多剑术奥义。
      终于在某天,我与他过了几招,竟勉强打成了个平手。
      “小五,你可以下山了。”
      老头摸着胡须说。
      此番下山,是为对抗魔教做准备。
      在围攻魔教前,得先造势。
      造谁的势?
      当然是青云阁。
      谁来造势?
      在下不才,领了这差事。
      立秋那天,武林榜的所在地——天星楼,会有场武林争霸。
      每三年为期,江湖豪杰群聚于天星楼,无非就是想与众人一较高下,在武林榜上争一席之地。
      为了替青云阁赢得更显赫的名声,借机团结各方势力,共同讨伐魔教——
      我,下山了。

      天星楼高耸入云端,伸手可触星辰。
      顶楼金雕玉砌似仙宫,云雾缭绕间,又见一块两丈高的金碑,上面龙飞凤舞地刻了许多字。
      众多花里胡哨的名号里,我一眼辨出的,是“叶真”这个名字。
      三年前,这个名字被刻在武林榜上。
      三年后,她却不知在何处天涯海角。
      唯有睹物怀人。
      我抹了把泪,暗暗下定决心,等师姐下次来这儿,要让她在榜上,瞧见路小五的大名。
      “叶真”二字以上,还有“铁行僧”“慕容枫华”“傲风刀客”等人。
      我要在今日,将他们逐个击败。
      视线上移,至碑榜最高处,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松风道长。
      我师父。
      那个道貌岸然城府颇深的老头。
      他竟是如今的武林第一高手!
      可他已许久未出青云峰。这些年,青云阁剿灭所谓的“邪门歪道”时,也并未见他亲自动手。
      这几个字,不知何年何月刻在碑上。无论下面的人怎么折腾,他却始终屹立榜首。
      看来,他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当真非比寻常。
      在我未曾涉足的江湖岁月里,一定留下过他的英明传说。
      我若想成为天下第一,便要胜过他。
      无形的重担,将我的头压低。
      却见天星楼下,人已如蚁群聚拢。
      我翻身出窗,飞檐走壁而下,挤到了那些持剑带刀的高手中……
      三年前打败师姐的,是个和尚。
      而今日在人群里,恰有一颗光秃秃明晃晃的脑袋。
      我不假思索大喝一声:“敢问前方可是铁行僧大师?”
      身旁许多人看向我。
      那颗脑袋也转过来,不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倒像个凶神恶煞的土匪。
      “你谁?”
      他狠狠盯住我。
      我恭恭敬敬答:“在下路小五,青云阁弟子。”
      “不认识。”
      “叶真是我师姐。”
      他思索片刻,嗤笑一声:“上回败给我的那个女人?”又将我打量一番,“看来青云阁也不比往日了,净是些女流之辈!”
      “大师如此断言,若输在我手上,岂不更丢人?”
      他果然被激怒,两道粗眉揪成一团 “好大的口气!我要你心服口服!”
      天星楼廿四层,每层景致大不相同。
      我与铁行僧,在一十八层交手。
      此楼内,是飞沙走石之大漠奇景。我小心翼翼眯着眼,方不至于被砾石侵入视野。
      楼外分明是阴沉的天,里头却不知为何,似有烈日曝晒,连脚底黄沙都泛出腾腾热气。
      我堪堪立定。
      风沙弥漫的光景里,对面那和尚的秃头,倒是愈发耀眼——
      后来我能赢他,也多亏了这颗光头。
      前几回合,我与他皆未从彼此身上占到便宜。
      直至楼内这片荒漠上,起了阵狂风,吹得眼前混沌一片。
      因瞧不清人影,和尚向我使出的杖法,难免偏差生乱。
      我照样看不清他身躯,却紧紧盯住了他秃得发亮的脑袋。
      趁其招式落空,我翻身突进,剑刃不轻不重地,拍在他脑壳上。
      胜负已定。
      风沙霎时静了。
      铁行僧,连面色都铁青。
      他再不服气,也只能在嘴上逞能:“你占尽天时地利,下回必无如此好运!”
      我抖了抖满头黄沙,向对面拱手道:“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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