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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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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阵子就是万寿节了,收拾收拾早日去吧,你皇伯父很是想念你。”
面前的中年男子一脸事不关己地叮嘱着了两句,眼神一直在手中的茶杯上,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余光看到他还在原地站着不动,眉头紧皱在一起,暗道一声晦气:“怎么还站在这儿,还不赶紧回去收拾收拾。”
云却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沉默着行了礼:“是。”
今日是他的生辰,父王突然唤他过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好事。
不过也是,好事怎么能轮得到自己。
云却自嘲地摇摇头,站在回廊边盯着中央的荷花池出神,怪不得突然为自己请封世子,原来用自己来为他的爱子挡箭。
真是好笑,慈父好笑,他这个蠢子更好笑。
从收拾东西到离开成王府不过只用了一日,恨不能调动王府上下所有人来帮他收拾那点屈指可数的东西,还是成王妃说更深露重,怕他和云依两个孩子在路上被人劫了去,才没有在大晚上被扫地出门。
成王妃是个好人,可惜夫子都不是人。
第二日一早,成王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去了山上佛寺,美其名曰为世子祈福,云却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成王府,早就习以为常。
他孤身一人入京,说白了就是个不受宠的质子去送死的,平静地接受了将要死亡的既定事实,云却一路上十分平静地吃吃睡睡,分外珍惜这点最后的时光。
成王妃心善,为他备下了许多金银,希望能保他一命,顺利到皇城,可惜成王害命的计划更加周全。
无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只能站在屋外看着成王一家其乐融融,而本来一心在儿子身上的成王看到自己,十分反常地笑着朝他走过来,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云却听到他冲着自己说:“把银子都交出来。”
睁开眼,面前的成王逐渐变成一个红衣少女,蹲在自己面前一下下拍打着自己的脸,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容,简单扎起的马尾垂在身侧,恰好挡住了刺目的阳光。
云却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怎么在梦里也能看见谢苓?
就连她拍在脸上的触感也十分真实,泛着凉意的手掌带着丝丝粘稠的液体一下一下拍地在自己脸上,带起一阵啪叽的声响。
粘稠的液体?
云却眼前的人影忽然涣散,又缓缓凝聚在一起,最终拼凑成谢苓精神萎靡的脸,身上的衣服破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半张脸都糊上了血,谢苓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留下些不规则的血痕。
鲜少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模样,云却猛地从地上坐起来,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着急地看向谢苓:“你怎么了!”
脚腕处猛地传来撕裂般的痛意,云却才想起来自己被锁了好几日,脚腕处的一圈皮肉都被勒进了一圈铁环,太久没走路,以至于他都忘了此事。
谢苓顺着他的目光一齐看过去,嗤笑了一声:“你也没比我好多少。”
云却无语地斜睨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伸手将谢苓拉入怀里,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好了,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闻幼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手比划来比划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周围看着可都不是好人,他怕迟则生变。
“师姐......”闻幼小心翼翼地开口,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云却手掌向上一翻,凭空出现了一瓶子药,闻幼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是师姐之前炼的复元丹。
复元丹能让人短暂地失去痛觉,暂时修复身体上的外伤,若是极品复元丹,顶多是给身体加一些负担,修养几日即可。
可这是师姐炼的废丹,药效结束后伤势只会成倍地增加,闻幼担忧地看着云却,想劝他不要吃这个,迟疑的刹那就看到云却仰头将整瓶丹药都灌了下去。
闻幼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吃这么多,师兄不会废了吧?
不过复元丹药效确实快,也就眨眼的功夫,云却就变得神采奕奕,扶着谢苓扭了扭脖子,酝酿片刻,一把将谢苓抱了起来,冲着闻幼抬了抬下巴:“走吧,去找个客栈。”
说罢,谨慎地扫过面前迟迟不走的一群人,沿着坑洞的边缘飞身上去,闻幼急急忙忙跟上,担心地看着谢苓:“师姐!师姐怎么了!”
云却摇摇头:“没什么事,累晕了而已。”
嘴上说着不管他,肯定还是马不停蹄地寻人来了,谢苓累成这样,火力也几乎是她在引,一同来了那么多人,竟无一人施以援手,想到这里,云却忍不住冷哼一声。
“你们住在哪间客栈?咱们直接过去。”折腾了大半日,早已是月上中天的时辰,谢苓需要好好休息,与其到处寻客栈,不如直接去他们定下的地方。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云却疑惑地慢下脚步转头看向闻幼;“怎么了?”
闻幼尴尬地挠挠头:“我们......没找地方呢还。”
他们只是把马暂放在城门口处的一个客栈里了,师姐原本的意思是先在城里转一转,用罗盘试探下情况,单凭他们自己不好找,恐怕要从长计议,就也没着急。
哪曾想刚试探了两下就被人找上了门,连试探几日的步骤都省了,直接过来邀请,师姐不想放弃这么来之不易的机会,毕竟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这才跟他们去了。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住的地方。
云却静静地听完这一路的历程,脸上出奇地平静,良久,闻幼才听到师兄在身旁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都怪他太过心急,不肯听谢苓的安排,任性地跑到这里,还十分狼狈地被人抓住,不得已要他们冒险来救,不仅要防备别人的不安好心,现在还害得谢苓身受重伤。
万死难辞其咎。
“师姐没有怪你。”闻幼犹豫着伸出手抓住云却的袖子,师姐这一路上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担心居多。
平日里虽然好像总是吵架,师姐又总是显得很嫌弃师兄,但师兄一不在身边,师姐就会很不舒服,以前师兄每次闭关时,宗门里都冷冷清清的,师姐也是一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干脆跑出去到处兜售丹药赚灵石。
闻幼抿了抿唇,为谢苓辩解:“师姐生气的时候说话有些难听,其实她很想你。”
心口被闻幼无意间的一句话震了一下,即使知道并非谢苓亲口所说,但心情还是没来由地好了起来,低头看看呼吸均匀的谢苓,云却温柔地勾了勾唇角:“我知道。”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脚腕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云却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看来是药效快到了,果然多年前炼出来的废丹就是不行,可他们总不能在外面留宿,不然明天早上肯定会引起轰动。
“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走。”云却浑身一僵,面无表情地看向面前背着手嬉皮笑脸的谢繁,对方笑着向自己打了个招呼:“师弟好久不见,我在前面那条路包了间客栈,不介意的话去我那儿凑合一晚吧。”
他确信云却没有更好的选择,胸有成竹地站在原地等着云却答应自己。
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了让人讨厌。
云却在原地思忖片刻,去了,可能是入狼窝,不去,可能还有脏东西在等着他们。
但如果去了谢繁那儿,至少脏东西不敢跟来,而且谢繁对谢苓有一种莫名的态度,应当不会伤害她,可是闻幼......
有些迟疑地低头,闻幼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急忙抓住云却;“我要去!”
他们三个里唯一跟人有仇的其实只有谢苓,闻幼和他们分道扬镳的话危险系数会小很多,但如果他们去了谢繁的地方,闻幼反而成了最危险的,思来想去还是带上他最为保险。
云却认命地叹息了一声,脚腕处逐渐明显的痛感在不断提醒自己时间不多了。
“我们三个有一间屋子就好。”云却提出最后的要求,谢苓需要人照顾是有目共睹的事,谢繁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卡他们,只要去住,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谢繁爽朗地笑了两声,上前伸手就要接过谢苓:“我来吧,师弟身子不适,做不得重活。”
云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伸来的手,疏离地点点头:“不必了,师姐不习惯外人近身。”
谢繁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冽起来,盯着云却看了又看,忽然玩味地笑出了声,没再说什么,慢悠悠地转身给他们带路。
走到这条街的拐角处,云却就看到有家客栈挂着明晃晃的灯笼,丝毫看不出闭店的痕迹,门口密密麻麻站了一群穿着谢氏宗服的弟子,白底金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云却被晃了一下,脑海中第一个反应是,谢苓如果看到这幅场景一定会吐槽:“他们分得清自己和凌霄宗的弟子吗?”
好笑地摇摇头,云却强撑着跟进去,谢繁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热情,只是遣人带他们去了间大屋,特意备了两张床,云却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让谢苓独霸一张床,不然她肯定会以心疼闻幼为名,借口打地铺。
将谢苓在床上安顿好,云却再也支撑不住,向着闻幼做了个手势,便直直地躺倒在谢苓身侧的地上。
闻幼叹着气抱了床被子来给云却盖上,又给自己抱了床被子打好地铺,熟门熟路地在三人中间启动防护阵法,以免夜间遭人偷袭。
忙碌了一整天,闻幼也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还在想,以后宗门发扬光大了,他高低得是个护法。
闻幼,年十五,拥有八年护法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