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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chapter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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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至叫了救护车,他本不愿意陪同,但是看在林吻冬的面子上,他还是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他等待医生的结果过程中,给冷椴打了电话,冷椴得知了事情原委后不由得愧疚,他坐在李夏至身边安慰他:“夏至,你想哭就哭吧。”
“哭?我不会哭的。我该高兴。”
“夏至,不要勉强自己。”
李夏至摇头:“我说真的。椴哥,冬冬终于自由了,我为他开心,椴哥。”
冷椴忧心,他拍拍李夏至的背。
医生检查后,告诉李夏至,沈故只是情绪太过激动,这几天最好静养。
李夏至其实想,沈故如果跟着林吻冬一起死就好了。可惜,老天仁慈,留了沈故一命,李夏至也不管身故,在冷椴的陪同下离开了医院。
沈忠和管家急匆匆赶来后,沈故已经醒了。但是他不语,灰蒙蒙的眼睛直视天花板,眼泪一行一行地成串掉在枕头上,洇湿一片。
沈故偏头:“你满意了。冬冬死了,你不用担心后顾之忧了吧。”
“我从来没想让冬冬死,我没这么恶毒。”
“外公,对不起。”沈故用手臂挡住眼,林吻冬的模样在他眼前不断闪现:“我有什么立场责备您呢?我也是帮凶。”
沈忠罕见露出慈爱的模样:“外公是拿他当自己亲孩子疼的。这是我比起利益,我的爱微不足道。我后悔了。”
沈忠杀伐征战一生,他居然也会后悔。沈故想,大概是林吻冬是唯一一个用纯粹的爱对待外公的人吧。
沈故这一病,病了一个月才出院,他本就不爱言语,出了院后就更加沉默阴戾。他向学院请了长假回家休养,他回家碰到自己心虚的爸妈,沈故也毫不避讳:“满意了?你们满意了,你们逼死了他。”
“又不是我们杀的。”
“如果不是你们和黎家勾结,我会和林吻冬闹得难堪吗?”
“黎优确实怀孕了,难道你不负责,要脏了外公和沈家的名声?”
“我的名声?”沈忠洪亮的嗓音吓得三人颤了又颤,沈忠迈着缓步靠近,不由分说地扇了他们两巴掌,“你们还知道我多重视名声?”
“爸。”
沈故的两巴掌太狠了,沈宰重和沈美琴两个壮年人都向后倒退了两步。
“你们还知道叫我爸?”沈忠狠厉道:“你们阳奉阴违,勾结黎家,害死了林吻冬,目的是什么,我不用说了吧?你们是想取代我,想夺权吗?”
沈忠的权力是他的底线,是任何人都不能碰触的雷池。但沈宰重和沈美琴觉得沈忠老了,他们的机会就来了,擅自做主结果却得不偿失。
“今天开始,我的家容不下你们了,滚出去。”
“爸,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这样做。”
“滚!”
沈宰重和沈美琴看向沈故,但沈故不愿为他们求情,沈忠不耐烦:“来人,把他们赶出去!”
林振兴一家人此时也风尘仆仆赶来,和沈美琴沈宰重擦肩而过。
沈故迎接林振兴却羞愧得低不下头,林振兴抡圆了的拳头轰击在沈故风流阴郁的俊脸:“你怎么答应我的,你就是这样对待吻冬的?”
沈故鞠躬:“林叔叔,对不起。”
“对不起换不来林吻冬的一条命,沈故,你到底在干什么?”林琳也不理解沈故,她虽然对林吻冬没多少感情,但血缘上的表弟也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沈故心中悲切万分:“是我辜负了他。”
林琳扶着林振兴越过沈故:“沈老先生,我妹妹愚蠢,为了个男人失去了自己二十年的青春,我愤怒我也无奈,我失而复得的外甥,我放心地交给了您的孙子,可是他呢?逼死了我的外甥,您德高望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吧?”
沈忠坚定:“振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沈老先生一言九鼎,我希望我能看到我想要的结果。”
林琳叹气:“沈故,你真的对不起林吻冬,他真的很爱你。”
爱这个字狠狠地榨干了沈故心脏最后一滴血,他对林吻冬的爱是占有,是上床,是忽略细节表演的爱。
沈故在林家人走后,他也有了自己的计划:“外公,我现在想知道黎优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沈忠眼睛都是愤恨:“是或者不是,她们一家都不能活。”
“外公,我希望他们痛苦地活着......”
李夏至让冷椴先回家,他拎着牛肉和番茄,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家,他打开灯,换鞋:“冬冬,怎么不开灯啊?酒还没醒吗?我在厨房给你做番茄牛腩煲哦,再睡的话我可要自己都吃啦。”
死寂的房间再也无法传来撒娇可爱的“好~”,李夏至手里的菜滚落了一地,他终于意识到林吻冬不会再回来了,他的笑容,他的倔强,他的义无反顾都随着汹涌的洋流葬身于刺骨冰冷的大海,而李夏至作为他的家人,却连他的尸骨都带不回来,李夏至知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暖的家彻底分崩离析。
压抑了一天的李夏至,他跪在门口,怀念着独属于他和林吻冬的美好,林吻冬是具有叛骨的人,他为自己的义无反顾,丝毫不计代价,李夏至都不愿意相信怎么会有林吻冬这样勇敢的人,有幸成为他的英雄。
可是林吻冬死了,李夏至精神世界的重要支柱轰然倒塌,未来的几十年人生他要怎么过?李夏至手捏皱了自己的衣服,心口憋闷,他却哭不出来,他被悲伤剥夺了呼吸,全身发麻,他像是快要窒息。
眼前白光里,林吻冬穿着白色的衣服,在他面前笑得开心。李夏至想,他要去见林吻冬了吗?
冷椴不放心泰然自若的李夏至,他紧忙推门而入,看到呼吸急促的李夏至,拿出厨房里的牛皮纸袋,罩住李夏至的口鼻:“夏至,慢慢地,别急,跟着节奏来,慢慢吸气,呼气。”
重复了五分钟,李夏至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频率,冷椴的出现给了李夏至安全的港湾,失去挚友的悲伤攻击脆弱的眼眶,他终于在冷椴的怀里哭了。冷椴:“夏至,哭吧,哭出来,不用勉强了。”
李夏至平静后的研究已经肿到难以睁开眼,他依靠着冷椴,冷椴安慰他:“夏至,你不能放弃。林吻冬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嗯。”
冷椴发现林吻冬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活着的盼望,他不能失去李夏至,他安慰李夏至:“夏至,你和沈故是局中人,你其实有没有想过,林吻冬有活着的概率?”
李夏至似乎是抓住了黑暗中的一束光:“椴哥,你说什么?”
“一个手机掉在海里,没有李夏至的衣服、DNA,说明不了什么。”冷椴看到李夏至眼里恢复了光,他继续说:“夏至,你得好好活着,或许,你能看到林吻冬活着回来。”
“椴哥,你别骗我。”“不会的。我最不愿意的就是欺骗你。”
“好。”
李夏至不敢再看一次的信,一直陪着他到毕业,他辞了图书馆的工作,做了一名全职作家,他写得第一部小说叫“英雄,英文名是SKM”,他隐去了所有人名,以第二人称的视角观察两位主人公的人生,相遇相识熟识再到天各一方,十年后重逢,他们和彼此的爱人一同结婚的故事,温暖而治愈当下社会人们破碎的心,他也因开山之作名声大噪。
李夏至染了浅蓝色的头发,跟着自媒体博主学化妆学穿搭,去医院打了很多次耳洞,戴上价值不菲的耳洞,他势要让自己活成林吻冬的模样。
他登上了网络节目的名人采访栏目,在节目里他松口这本书是为了纪念他一位失联很久的朋友。主持人情商很高,他问他答,氛围也是幽默风趣,收视率稳居前三。
最后的环节是抽取幸运的粉丝提问,问题大多数问他的书和人生之间的关系,他也回答得滴水不漏。
主持人随即点击最后一个问题,但是来着节目组提前准备好的问题,主持人带有刁难的口吻:“您的书里描写的两个男生,真的有这样近似于女孩子般亲密的感情吗?你在书中描述男性朋友之间牵手亲嘴拥抱的细节,可是现实里男性朋友并不会这样相处,因为在大众视野里,男生之间的友情更为粗犷,和您认为的男生友情不太一样。您是为了满足您自己的欲望,将女孩子的友情性转了吗?”
“大众如何,与我没关系。”李夏至对节目组的小动作了然于心,他不紧不慢回复:“大众没见过不代表现实社会里没有。我认为男孩子之间如果可以像女孩子之间的友情细腻的话,这个社会会变得更美好。”
李夏至的回答引来阵阵掌声,他不露一点破绽的表情,让主持人和节目组甘拜下风,李夏至继续回答:“我书中描写的男孩子之间的友情,有人可以接受,有人接受不了,很正常。因为文学创作需要倾听不同的声音。在我看来,写书的过程就是揉碎社会的冷漠,给予人们超现实的温暖。如果有人被我触动,我很感谢,有人批判,我会理解。这个世界很大,约定俗成的主流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节目结束后,主持人和李夏至握手,言语间也找补些许刚才的刁难,李夏至不介意,让自己的助理拿来签名字的的新书,一人一本送给主持人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冷椴捧着鲜花,在后台为他献花:“恭喜你,夏至,你表现的很好。”
李夏至捧着花,但是羞红的脸比花比花更好看:“冷医生,怎么穿白大褂来了?”
冷椴亲吻李夏至的额头:“我为病人治疗结束后紧忙赶来,怕错过你的高光时刻,所幸我把你的英姿都拍下来了。”
两人十指交叠,无名指上的戒指十分惹眼。
冷椴顺利地毕了业,将酒吧完全交给了cici,他获得了从业资格证书,开了一家心理诊所,这些年也看了很多像曾经的李夏至一样的孩子,在他的帮助下,很多孩子变得开朗了很多。去年,李夏至答应了冷椴的求婚,但两人只是订了婚,但一直没有领证正式办婚礼。
李夏至在等,在等林吻冬回来,和他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
那天离开医院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沈故,但新闻总会出现与沈家相关的事情。沈宰重和沈美琴因为涉嫌诈骗和借高利贷,被追债的活活打死,两人尸体陈放在污渍遍地的筒子楼小区。
沈忠开了一个记者会,通过产前DNA坚定,证明了黎优的孩子不是沈故的。黎优和一个大学生乱搞怀孕想要让沈故接盘,目的是为了夺取沈家的财产,却不成想黎优和他男朋友间接害死林吻冬的事情在大学传开,迫于沈忠的压力,学校开除男生,黎优也被退学,男生双亲暴毙,黎家破产,父母喝农药自杀,因为资不抵债,男生没和黎优领证结婚,酗酒成瘾且愤恨得不到黎家的资产资助,将黎优推下楼导致她流产,两人精神失常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短短的几则新闻背后风起云涌,轻描淡写地带走了几条人命。
在林吻冬离开的八年,李夏至赚了很多钱,他买下了自己租的房子,保留了当初的格局。他每年出两本书,故事都是温暖幸福的结局。有的粉丝在微博底下开玩笑,想让李夏至写一个BE的故事,李夏至笑着回答:“经历过BE了,我不再想在精神上再一次被BE支配,我希望我笔下的人物最终都是幸福的。”
现在的李夏至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也会定时开签售会,他会提前第一排的中间留一把椅子,他在第一场签售会结束的大合照,李夏至将这把椅子拍得清清楚楚,他在微博长文底下,表明心迹,这把椅子永远属于他已故的朋友。
沈故这八年颠沛流离,死去又活来。林吻冬是他心头的红与热烈,他死了,红也黯淡,热烈也萎灭了焰心。他辞了职,选择踏入陌生的时尚行业,去做了职业摄影师,从地下室出租屋到公寓再到自己买下的别墅,从藉藉无名到时尚编辑,从一无所有到聚拢人脉,破茧重生的沈故终于体会到了林吻冬创业的艰辛和遭受的冷眼和打压,凭借林吻冬留给他的信念,他杀出了重围,终于做到了蘭市顶级时尚杂志的龙头位置。
沈故的风格很锋利,前卫却不诡异,国际却不讨好,有种兀自生长的美。他也是明星名人聚会,绕不开的话题,无论是颜值、性格、能力都无可挑剔,都曾争抢要他的名片,因此明星在出席时装周前都会花大价钱提前预约他拍照片回国营销,沈故因为自成一派的风格,也打动了国际上的时尚主编,自然也接到了国外很多品牌方邀请出席宴会的邀请函。他努力地工作,马不停蹄,除了吃饭睡觉锻炼,剩下的都是工作,好像他企图用这些填满他荒草连天的世界。一旦有人聊天无意间问他的年龄,他都会黯然神伤,距离林吻冬离开已经这么久了。
“主编,这是纽约时装周的邀请函。”
“一切照旧。”
几个月后,沈故在飞机上透过玻璃俯瞰大地,他亲吻用戒指融成的项链:“冬冬,祝我顺利吧。”
今年的纽约时装周有些无聊,好像与去年的主体相差不多,无论是主题的选择,还是面料的裁剪,品牌的创新意识,以及模特的妆容表情带上谄媚讨好,看得沈故很不舒服。
时尚不是讨好,讨好的时尚是垃圾。时尚需要自信,需要锋芒,需要创新,但不能随意拼接,不讲章法。
沈故没有心情拍下去,只能一个劲儿叹气。其他国家的摄影师也意兴阑珊,他们只希望最后一个品牌不要让他们失望。
旁边的荷兰摄影师和他的同行用荷兰语交谈,“‘SKM?’这是什么牌子?没见过。”
“是来自中国的设计师创立的小众品牌,这几年早国外打拼得很有名,他的主理人的名字是中文,但是中文怎么念,我不会,大概是零温东吧?”
沈故听不懂荷兰语,他也只当是他们在毒舌吐槽了。
沈故本想离开,但是突然现场的灯吧拉黑了,背景响起了慷慨激昂的交响曲,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停下了脚步。
突然,大幕拉下瞬间,舞台四周燃起了烟花,灯在烟花萎熄之际全部亮起,一个背着天使翅膀的小孩从在台上跑了一圈。沈故听到头上有声音,众人头顶散出两段布满山水墨画的丝绸,自然而然地搭到对面的柱子上,早就站好的工作人员迅速地将丝绸绑好,接下来从T台的上方突然飘来一个坐秋千的绑着绷带的人。交响曲突然变为缠绵的鼓点,牵连着在场的人心也跟着蠢蠢欲动,众人开始举起摄像机,跟随绷带人的视角,亮起闪光灯。秋千自上而下滑落,绑在秋千上的绑带也跟着秋千滑落,一点一点地扯掉绷带,绷带人的皮肤和五官也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宛如破茧的蝴蝶滑到终点。
现场本应死寂一片突然人声鼎沸。
绑带人稳稳落下,身后走出来不同年龄的六个模特,他们站在那人的两侧,用两段黄绿色的绸缎拦着背对众人的绷带人,宛如蝴蝶的翅膀在扇动,大为惊人!
沈故却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绷带人转过身,那张脸没有化浓妆,漂亮令人难以挪目。沈故身躯为之一震,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那人穿着印有‘偏见’‘歧视’的各国文字,赤脚踩在光滑的T台上,白色抹胸上面是的寒兰和荷花的形象,格外清纯美丽。他身上爆发的能量点燃了全场,他身后的人按照程序将绸缎系在他肩膀上,井然有序地跟在他身后,在摄影师的镜头前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眼光,自信地踩着步子展示只有他也只属于他的魅力。
那双脚很白很漂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他曾将它们视作掌中玩物,也曾不顾一切地砸碎了它们,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它们了。它们的主人挪着慵懒自由的步伐,一步一脚印,漂亮的脚趾也配合得十分得当,直到停在他的面前,沈故的视线汇集在它们上,他的镜头里那双漂亮的粉足勾起了沈故内在潜在的□□。
而这双脚的主人,毫无疑问来自于他。
沈故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放下摄像机,抬头瞬间,周围霎时失声,仿佛当下时间为了他们停止流动,只为他们之间架起桥梁。
他还是他。沈故震惊之余,幸好还记得自己的工作,他举起摄像头,镜头对焦太台上的主角,沈故在T台下仰望,曾经在这个人身上看到的骄傲、倔强、任性、自由,哪怕经过把八年的风吹雨打,依旧半分未改。
他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是林吻冬!
林吻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