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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家 ...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熟睡中的亨亚日在一阵摇动中醒来,睁眼一看,见是明宇叔正站在自己床头,于是问道:“明宇叔,可是到时候了?”

      亨亚日一边说话,一边起身朝窗外看去,依然是漆黑一片。

      “快五时了,该起来了,约了五时的马车。”

      亨亚日瞬时醒悟,离开的时候终究还是到了。

      谢明宇见亨亚日彻底醒转,又说道:“你也且先别那么急,时间都还来得及,把该收拾的都再过一遍,不要有什么疏漏才好。我先下去一趟,你慢慢来就行,待会儿我会再过来看一遍,没有什么的话,我们就一起下去。”

      “明宇叔,不用了,我等下自己下去就好了,这屋里也看了多次的,也没什么多余好再收拾的了。”

      谢明宇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慢点下来,天还黑的很。”

      亨亚日答应下来后,一骨碌爬起,穿起衣物来,谢明宇则下楼而去。穿好衣物,漱了口,又净了手脸,亨亚日先把把笔记和史书收好,又来回打量了两遍房间,见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后,心内叹了口气,拎起自己的虽说包裹就出门往外走。出门前,先熄了灯,关好门后,亨亚日就往楼下去了。

      外面还很有些黑,不过也正是月中前后,月色不错,就有月光透过窗映照进来,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楼梯都隐约可见。好在楼梯也并不长,又没有拿什么重物,亨亚日蹒跚而下。二楼房间里并没有亮灯,想必先生和明宇叔已经下了楼,于是亨亚日并没有过去,而是接着下到一楼,果见先生在一楼客厅里坐着。

      亨亚日先给先生行礼,礼毕后,就见先生点了点头,看了自己一眼,也并没有急于说话。不过大概是见亨亚日一直没有动,葛自澹忍不住说道:“你不需要去一趟卫生间么?路上需要的话,就会有点麻烦。明宇出去看马车去了,时间还有,只是你干站着也不是事。”

      亨亚日脸上一红,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卫生间去了。只是他心里羞耻的很,多大人了,还要大人来出言提醒自己上厕所这种事!

      亨亚日出来的时候,谢明宇已经回到屋里来,这时葛自澹说道:“都好了吧。”余二人都点了点头。葛自澹接着说道:“那就走吧。”当先迈步,走入月光之下。

      寒风凛冽,有些冻人,路口停了两辆马车,车夫们多少都显得有些哆哆嗦嗦的,在帮着谢明宇把行李都放好后,谢明宇坐了那辆放着大件行李的马车,葛自澹和亨亚日坐了放着小件的车,只是在马车准备出发的时候,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一辆马车笔直的就朝他们奔来,却是顾子敦到了。

      葛自澹对亨亚日说道:“你过去陪着他坐吧,路上也好说说话。”亨亚日点了点头,就下了马车。

      三辆马车依次启动。亨亚日对顾子敦说道:“你不用来这么早吧?李叔每日里可是辛苦的紧,不值当你这么胡闹的。”一边说,还一面稍稍增大了音量,对前面驾车的李叔说道:“李叔,真是对不住了,这大冷的天里,为了送我们,起这么大早,又跑这么远的路过来,真真是让我惭愧的紧。”

      “亨少爷,这都是小事。听我家少爷说你这次回去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我也是不舍的很。少爷小的时候总是很孤单,也幸亏这些年里遇到你,才慢慢开朗起来,我也很难得见我家少爷能和那个朋友会有这么的投契,相交如此之深,这些年,我也都看在眼里。你们现在也都慢慢的开始长大了,都有着大好的前程,能给你们帮个手,也是我的荣幸。”

      “李叔,你太客气了,我也担不起,我都记下了。”

      亨亚日知道,李叔也只是在顾家人面前才刻意的放低了姿态,而在其他许许多多的余斛人面前,李叔那都算得上是一号的人物,自己不过是沾了顾子敦的光。不过这也没什么打紧的,二人之间自也没什么利益往来的。

      亨亚日又对顾子敦说道:“其实你上午到港口来一趟就行了,不值当这么赶的。”

      “呵呵,我也想啊,只你都不知道,有人给我下了命令,我不来不行啊。”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给我们子敦少爷下这样的命令,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你且别忙着笑我,等我笑完你了之后,看你还怎么说?给我下命令的是一只母老虎、小辣椒。”

      “卖什么关子嘛?直接说谁不就得了。”

      “你招惹谁了你自己不清楚啊,这还用问我?”

      亨亚日奇怪到:“我招谁了?没有啊,我谁都没招。真是的,我比窦娥还怨,那你就说吧,命令你做什么?”

      “看你果然心里有数的,就这样了,还说没招惹人家?”

      “我真想把你的嘴给缝上,真是没招惹过的。同桌了有一年,来往基本没有,说话就偶尔课间说一些,都是同学之间那些寻常话,怎么就招惹了嘛?”

      “那你以为招惹是什么,拉拉手或者……?”

      “你小子就是纯粹来看我出洋相的吧。别说这个了,你还真怕她啊?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这么听话?”

      “她小时候欺负过我,又比我们大一些,干仗真是干不过。”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段的黑历史,嘿嘿,说说当初被揍得哭了没?”

      “哭个什么,哎,我说你又懂得什么,我好男不和女斗的,好吧?”

      “说,你还有多少黑历史还没有老实交代的?”

      “我说你是不是不想知道她让我来做什么了吧?”

      “我也好奇啊,那你就老实交代吧。”

      “就知道你心急。”顾子敦一边说,一边从身边拿出了一个盒子来,又说道:“郑思敏昨晚上也不知怎地,都晚上快十点钟了,我都睡下了,还往我家里跑,就是托我把这东西送给你。我心说怎么不自己去送,却没好出口。”

      “是什么?”亨亚日接过,问道。只是外面的天光还是暗的很,映着路灯又看不大清,只知道是个盒子样的物事,又不好把盒子现时就打开,这黑灯瞎火的。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送给我的?”

      “我不相信你这么老实,没打开来看看,你就不好奇嘛?”

      “我没有,别瞎说,我哪有你那么好奇。再说了,她还一再的叮嘱着不让我打开,要是事后让她知道,我已经打开过了,那还了得,还不跟我急,我可受不了这个。”

      “哦?原来是没胆。”

      “去你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是,我们其实真没怎么着啊?”

      “这事你就不要和我讨论了,我也不知道啊,再说我也不懂这些,你只需要日后把她送你的东西告诉我就好。”

      “需要吗?”

      “需要的。”

      “我到时候看吧。万一她里面附封信,说不能告诉你,那就不好说了。”

      “你就不会偷偷的告诉我么?”

      “我怎么偷偷的告诉你?你教教我呗。”

      二人就这么插科打诨的,天色就在这不知不觉中大亮了起来,慢慢的太阳也开始光耀着大地,马车却是停在一处早餐的摊点。早上起得太早,几人其实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只碍于天色和没有适宜的早餐摊位,终于在路途之中寻得一处记忆中的味道,这才招呼停下马车,大家好用餐之后才再启行。

      不知是这处的早餐异样的可口,还是几人已经腹内饥饿多时的缘故,这一回的早餐大家都用的是格外香。顾子敦甚至起意是不是日后有时间的话,多过来光顾光顾才好。作为一个美食爱好者,看来应该是好吃占了上风,只是这里距离他们居住的地方实在是有些远,他也为自己居然错过了这样一个地方而感到有些惋惜。

      早餐用罢,再次踏上行程,这回众人是一路直奔港口而去。只是众人到码头的时候,时间还很早,尚是上午八点来钟,谢明宇存了包,付过车资,打发早起租用的马车。葛自澹对亨亚日说道:“你们出去转转也好,枯坐也是无聊,十一时的时候,我们在成客来等你们,到时用完餐,就差不多要到登船的时候了,记着别误了时间就成。”

      亨亚日和顾子敦答应着,一起又出了港口。这港口附近有些永兴里的感觉,周围多少有些荒凉,居住的人家也并不太多,只得到稍远处才繁盛起来,就如同永兴里之于石库。这里是顾子敦和亨亚日几乎没有同游过的地方之一,虽早先顾子敦也曾过来送行过,只是时间一直紧凑的很,并没有机会在这周围盘桓,不成想,真正到了离别的时候,却又成就了此行。不过当初亨亚日多次从这里经过,并且在这里还住了些天,所以也并不陌生,于是二人就在这附近回复了往日少年同游的旧观。亨亚日尤还记得曾经的那个旅店,曾经的那个房间,让先生忧思上头的那处,只不知先生若再次重游旧地,又是何等样想。

      顾子敦见亨亚日频频把目光望向一处旅馆,似是若有所想,不解地问道:“那旅店可有什么不妥?”

      亨亚日知道这是师长的私事,纵使再好的朋友,也是不好拿来分享的,口中只说:“没事,没事。”顾子敦望着那寻常的旅馆,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来,不过既然好友不愿说,也不为己堪,也就不再追问。

      亨亚日忽然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来余斛时,曾经住过的旅店,当时已是傍晚了,住下后,心里多少页踏实了些,所以感触就难免多一些。那还是我第一次离家远足,离开父母的怀抱和熟悉的环境,难免心里茫然,也是在这里住下后,一点点探索,一点点适应,直到在永兴里安了家,心里才彻底安定下来。不过现在却是要离它而去了,先是永兴里的家,然后是这里,就好像一个倒序一般,心里难免有些感怀。”

      “原来如此,要不进去看看?”

      “算了,还是别了。很普通的,不是挂念那房间,只是怀念那段时间里自己的心理罢了,现在想起多少有点惆怅。同样的地方,不同的时候,有着不一样的心情。”

      “原来如此,故地重游,心思异样。”

      无论如何,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不过这倒也是实情。

      你对时间越是珍惜,仿似这时间就溜得就愈快,也不知逛了多久,也或许就那么一小会儿,亨亚日看看时间,却是马上就要到了约定的时候——十一点了,于是就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这么快吗?我怎么感觉就像才刚出来一样?”

      “嗯,我也一样,就像是有谁一下子把这二个多小时时间都偷了去一样,就如拨动那时针两格那么简单。”

      “好吧,我们过去吧。”

      三人赶到成客来和葛、谢二人聚齐,用了一顿别有滋味的午餐,除了二位少年,三位长者还稍稍饮了些酒,不过因为有事,都是浅尝即止,一餐饭也有终时。

      男人之间自然没有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这种惆怅,一方挥舞着胖胖的小手,另一方把小包跨在肩上,也频频回头招手示意,离别有时,渐行渐远,身影也再不可见。

      汽笛声中,客船起动,溯江而上,余斛也在不经意间从身后走过,慢慢从一个巨大的城市,慢慢变成一个风景画,最好归于一点。水流不息,船行不止,在夏江府换乘小船之后,三人再至襄南府、租了车,一路风尘,终在小年前赶到了德安府亨宅亨书勤的住处,亨府院里,一片欢喜。

      葛自澹和谢明宇在亨府住了一晚,和亨家二爷亨书勤说了半宿的话后,第二天一早,就由亨书勤陪着一起往太白峰去了、一行三车,原本亨亚日也是想要一同前往的,只是被葛自澹阻住了,让他在家中多陪一陪母亲和兄长,另外也该要多去拜见祖父、母才好。亨亚日自然知晓先生的意思,年后再次外出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归了,或许有些亲人就得做永别了。主要是京城和德安府之间的路程太远,远到不是十天半月可达的距离,总要顺利月余才可能来个单程,而想要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往返一趟的话,即便日夜兼程,也还是不够的,若是再遇上一些极端的天气,恐怕就要奔三个多月去了,只对学生而言,那里会有那么大块的空闲时间可用呢?

      这次归来的亨亚日带回了很多的东西,除了自己的书本文具和他人单送给自己的礼物外,衣物之类的带的很少,满满的行装里,多部分都是送给各人的礼物,其中尤以送给母亲亨玉氏的为最。亨玉氏接过三子送到自己手中礼物,放到一旁的案几上,望着站在自己面前身高已经超过自己的儿子,摩挲着儿子的手,眼中泪流不止。惹得亨亚日不由也热泪盈眶的,说道:“母亲,四儿回来看你来了,该是高兴的日子,谁想自己却是个没出息的,怎么也就止不住眼泪呢?”

      亨玉氏把亨亚日揽入怀中,摩挲了一下他的头发,说道:“高兴,我也就是高兴的。我的四儿已经长成大人了,竟是比母亲都要高了,我心里实在是高兴的紧,也实在是总也看不够。”

      “孩儿一直出门在外,未能尽孝于母亲膝下,还让母亲时时挂怀,实是有愧的很。只在以往的时日里,孩儿也是每每心中一直挂怀着母亲,这回见到母亲一切都安好,心里委实也是高兴得很。”

      “看你长得这么好,母亲都放心了。只是有时想念这东西也真是不由人的,咳,要想让你有出息,母亲也知道,就该放手,只是总想着你还小,心里不落忍。或许点点挂怀终是小节,我也不能让我儿一辈子就这样过去,只要能见到你好好的,娘心里就踏实了,比什么都强。”说完后,她又接着说道:“你给娘说说,你这一年里都是怎么过来的?”

      亨亚日于是把这一年当中自己的一些经历拣主要的、平顺的事情,都讲给母亲听。虽然在昔日的家书中,她该当已经知道不少当初曾经发生的事,只现在实在是想听自己亲口说于她知罢了。说完这一切后,他又说道:“母亲,你先看看这些礼物吧。”

      亨玉氏点了点头,说道:“儿子送我礼物,娘心里实在是欢喜的紧,四儿长大了,知道孝敬娘亲了。”

      说完,先用手揉了揉眼睛,亨亚日见母亲的眼睛红红的,就喊道:“母亲……”

      亨玉氏说道:“我没事,就是心里欢喜得很,结果就……”话还没说完,她颤巍巍的把一件件的礼物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只是都不曾打开。

      “母亲,都打开来看看吧?若是有不如意的,日后可以送给别人也好。”

      “只要是我儿给我的,我都喜欢得紧,哪儿有不喜欢的道理?”

      “那就看看吧。”

      “好。”

      亨玉氏对每一样礼物看得都格外的认真,心里也是充满了欣喜,更是在见到那盒装的首饰时,眼中甚至满是惊异。儿子大了,还在上学,一些礼物也就算了,就是再得长辈喜欢,怎么会得了这种东西?心下又很有些担心,于是她就说道:“里的东西我都喜欢的紧,只其它的都还罢了,新奇、精巧,唯独这盒子里的东西实在太过贵重,这都是你哪儿得的?快给娘说说。我刚刚看了,这可是轻易不得见的好物件,就是当初在你外祖母那里,我也从未见过这种成色的东西,再说你还是学生,怎么就得了这种东西呢?”

      “这是一位叫杨彦之的叔父送给我的礼物。当时先生和明宇叔也都有,不过那些应该都是他们合用的东西,我这里的话,我听先生说的意思,该是估摸着我年幼,自身暂时不适合一些贵重的礼物,所以就给我了这一份孝敬母亲的物事来,应该是要我把它送给您做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你这孩子,你莫说送这般贵重的,就不说什么都不带的话了,你就是给我带颗糖来,娘心里也是高兴的,就别说还有这么多其它的东西了。更何况什么都比不上我儿平平安安的好,只如此,恐怕会辜负了别人的心意。”

      “只要母亲喜欢就好,这些需不值当的。”

      “你还是个孩子,不懂。不说这些了,我就权当先替你收起来,等你将来再大一些,相中了哪家姑娘,到说亲的时候,我再传给她。”

      “母亲。”亨亚日喊道,脸不由的红了起来。

      “怎么的?”

      “这个是孝敬您的。将来要是有中意的姑娘,我会自己想办法送给她适合的东西的,母亲就别挂怀了。”

      “呵呵,这就不好意思了,男大当婚的,也是应有之义。不过不知道要过多长时间了,过完年,你去京城后,再回来估计就难了,说不得下回再见时,就到了你该要结亲的时候了。”

      “先紧着大哥、二哥来,之后再说,我不急,我还小,我的事还早的很。”

      “嗯,嗯,你说得是,不急,不急。”

      亨亚日这才醒悟,敢情是母亲在开自己的玩笑,自己一不小心却给当真了,不由幽怨地说道:“母亲,我可只有十三岁而已,这说起来都太早了点吧?”

      “是啊。你们小的时候吧,总绕在娘身边,怕你们磕着、绊着,就盼着你们快点长大;等长大些了吧,你们自己腿脚方便了,只一玩起来也不知道危险,东跑西颠的,于是娘就又盼着你们再大一点就好了;只是再大一点后呢,你们慢慢得有自己的事要做,就像你们求学一样,渐渐的离开了娘的身边,娘却什么也做不来,就只是在一旁看着;于是就又盼着你们是不是还要再大一点才好,到时娶了亲,成了家,有了小孩,娘不光每每能见到你们,还能帮着你们看看孙子什么的。只不知怎地,也许就这么盼着盼着的,娘慢慢也老了,或许日子就都在这盼望中,一天天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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