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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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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午参观的时候,亨亚日其实就已经知道了,学校的两个毕业班级——中教三年级和高教三年级的教室是都设在月牙门后的两处教学楼里。主要是后面环境更幽静一些,可以给学生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只是到底有多大作用,谁都说不好,这本意当然是很好的。
路上,二人边走边说着闲话。宋教习问道:“亨亚日同学,你是哪里人啊?”
“河州。”
“河州啊?那可有点远,怎么想着到我们汇文这边来读书?”
“就是过来看看,也是长辈们的意见,话说终是要过来一回,不过就是提前了些。”
“呵呵,说得不错。想必你的学业该是不错的,要是有什么疑难的话,可以随时来问我,另外那些教课书我怎么给你准备?你一回也带不了那么多啊。教室钥匙的话,第三节是我的课,到时我会稍早些过去,课前就能给你。”
“好的,宋教习。那教课书的话,我下学的时候过来找你带一些回去,这么两、三回的,总能都带完了。”
“好,那就这么办。你住哪里?”
“我们也才刚到京城两三天而已,现时就暂住在前面的悦来客栈里,长辈们准备在学校的事情说好了之后,才腾出时间来找住的地方。”
“啊?这样啊。”宋教习若有所思,又接着问道:“你们连房子都没找好,就这么直接找过来了,这边该是也不怎么熟悉的,怎么入学会这么快?我看你的校服应该都还没准备好吧?”
亨亚日知道这该是宋教习在拐弯抹角的打探自己的消息,通过何种途径而来,是不是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等等这些。这本是陌生人之间相见之初,彼此都不了解,相互之间通过些寻常话来打探一些对方的底细,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自己是个学生,却不好另外说那些有的没的,再说有些话也确实不好对人说,于是亨亚日就说道:“原本家里准备的是有住处的,只是位置上不大方便,所以就想着另觅。那些都是师长们操心的事,我也只是被叫着过来,这才过来的,反正在哪里上学都是一样的。”
我不知道,什么都别问我,我就是一个学生,亨亚日的这潜台词也不知道宋教习收到没有,不过好在他也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路程并不远,多说闲话的话,重要事就来不及问了,于是他转而问道:“对了,你今年多大了?我见你可是面嫩的很。另外对座位有什么想法没有?你这突然插班过来,临时调整恐怕未必来得及,剩下的座位多是有些偏,而且又都靠后,这个要稍等些时候才好再做调整了。”
“宋教习,我今年马上就十四岁了。至于说座位,偏一些也没关系的,只要是少有同学走动、嬉闹的地方就好,至于前后我都无所谓的,要是能靠窗,就再好不过了。”
“才十三岁啊,难怪我见你面相比一般同学要小的多,就这个头长的还行。座位的事就先按你的说法来,最后排就有靠窗的空位,你先在那里坐下,等日后时机到了再换。后面可能会稍稍吵一些,这段时间里,你先担待些。”
“多谢教习了,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说话的功夫,二人到了东侧最北端一栋教学楼的一楼最北端的教室门前,门扉上还钉着初教三年级一班的牌匾。宋教习带着亨亚日昂扬进到教室里,这时已经快到上课时间,同学们也基本都已经到齐,早先多少还有些闹哄哄的和来回走动的学生,在宋教习进教室的一刻,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赵教习习惯的走向讲台,对着同学们介绍道:“这是亨亚日同学,从今日起,就在我班和诸位同学了,希望大家好好相处。”说完赵教习似是灵机一动,说道:“要不你先给大家来个自我介绍吧?”
亨亚日自也不怯场,当下就说道:“我是亨亚日。亨是享受的享字少一横,亚是学业的业字上多一横,日就是太阳那个日,总的来说就是享受少一些,学业多一分,不管多少,也无分日夜,这就是我,亨亚日,请多关照。”说完后,他对着下面躬身行了一礼。
台下的同学们一个个有些发愣,一时好似都还没听明白亨亚日说的是什么意思似的,只不知道是不是亨亚日讲话的口音问题,还是大伙儿从未听过有人如此介绍自己,一个个的莫名其妙的望着亨亚日。宋教习和亨亚日一路讲过些话,自然是个例外,虽稍稍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用手指着一处,对亨亚日说道:“亨亚日同学,你到那边座位上去吧。”
亨亚日又对着宋教习行了一礼后,依言往宋教习所指那最后排靠窗的位置行去。
亨亚日在座位上摸了摸,没什么浮灰的样子,桌面上也算干净,于是就在那座位上坐定。亨亚日把书包放好,这才向讲台望了一眼,见宋教习还在讲台上,待得看见他的目光看过来后,亨亚日微微点了点头,宋教习收到示意后,就不在教室里多待,转身离开教室而去。只宋教习一离开后,原本静下来的教室多少又变得热闹起来,有不少同学甚至回转身体,把视线望向亨亚日,只亨亚日只做着自己的事,对那些毫不为意的。本来亨亚日是想要先打量一下教室的情况的,这一下成了一些人注目的焦点,反倒多少有些不便了,想想到课时再看或许会方便的多,所以也就暂时按捺住心思。
亨亚日先随意的从书包里抽出两本教课书来,就这么开始埋头读了起来,那些喧闹也只作不理。抽出的两本书分别是格里斯语和地理,亨亚日先从目录看起,发现其实两边的教课书差别并不大,尤其是格里斯语,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而地理科目上的差别有,但也较小,无非是一些章节秩序和重点内容介绍上的一些偏差,需要另下功夫来熟悉的内容乍看起来很少。亨亚日把这两边放到一旁,又另外取出两本来,这回国语和科学,国语的差别稍稍大一些,但主旨都差不多,就是选取的课文稍有偏差,而科学一书和格里斯语类似,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都有些舶来品的意味,所以大家都习惯于那差不多的一个样式。待这接下来的两本也有了印象后,又抽出的两本是算术和历史,这两本也是同样,差别仍旧不大。亨亚日这才松了口气,往窗外望了望,稍稍出了阵儿神,就又回头看最后一本书。只是一转头的功夫,眼光余暇发现仍有一些同学似正打量着他的这一举一动,亨亚日感觉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这些人看什么,这么不离不弃的,不过不用理会他们就是了。亨亚日的那些动作在那些有心的同学眼中就不明所以了,奇奇怪怪的,看了几页的教科书就丢开,再看过几页再丢开,没多大功夫,这要参加考试的几门课的课本都快被他给看完撂一边了。这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过因为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也没有人出头理会亨亚日在做什么。
课程表这些亨亚日没有关心,什么课他也没在意,什么时候开始上课的,他倒是注意到了,因为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了,还要给教习行礼。教习在上面讲课,亨亚日只凝视自己的最后的这门公民课程,这公民课程的编纂其间的差别与其它课程相比,差别上就要大不少,但和国语类似,也是按照一定的逻辑编纂了这本书。但是这有所侧重的侧重点差别还是蛮大的,虽说也都是围绕公民、国家、社会讲起,从起源、发展讲到高潮,再讲国内现状,现状和发展,但两地因为因为受到的冲击和影响并不一样,于是在这一点的认识上,也直接体现在教课书编纂上的偏差来,不过对亨亚日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回整个年级这一学期的书本都简略的过了一遍后,亨亚日心里就大体有数了。对这汇文中学的整个中教教课书的熟悉上来说,应该用不了太长的时间,自己就该可以完整的重读一遍,至少在期中考试之前该是能够完成的,还能预先留下不少的时间来继续往前冲刺。
亨亚日拟定了读书思路。原本是想一科的教课书从一年级开始接续看起,一直到现在这本的,只是手头上的书显然现在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只得等日后把书先集齐了再说,于是就随意拿出书,认认真真的完整的整本往下读,次序虽说稍稍有点乱,但到时也可以节省不少的重读时间。因是相近的课程,又是从目录读起,所以整本书要讲的是什么,逻辑思路清晰,读起来也通顺,再加上这近似重读一般的样式,所以亨亚日读书的进度进行得很快。
亨亚日自从在座位上坐定之后,似乎就没再怎么动过,任凭它上课、下课还是课间的活动,都只在座位上看书。眼睛看得累了的时候,就把目光看向窗外,除了开课前知道本节课的科目外,其它就没有多余好关心的,偶尔也听一些台上教习讲的内容,翻一翻课本,看过两眼之后就揭过了,也顺便把教室内的学生情况收入眼底。坐在最后一排纵观整个教室的情况,优势是很明显的,根本不用多动,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只除了面孔不好见识外。教室里男女同学的比例一眼可见,主要是男女同学的校服不说样式了,就连颜色都有根本的差别,一目了然的。点缀在三十多位男生中有十余位女生,数量和比例明显比余斛那边学校要多不少,但看这地方惯常保守的习气和这激进的男女同校现状,实在是拧巴的很,这是亨亚日形成的直观的第一印象。亨亚日初来乍到的,对京城自然了解得不多,也自然不会再去多想,而周围临近的学生里,也全都是男同学,背影上都是挺拔、蓬勃。
好在讲台上的教习都还在忙于讲新课阶段,如此的话,板书的内容会比较多,一般课时的注意力也都放在授课本身,对学生尤其是后排的学生并没多少在意。只要不公然捣乱教学秩序就成,至于你自己爱做些什么与课程无关的事,他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兼顾得到,只能是随你自觉了。教习虽说打量教室的时候也难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突然多出来着装异类的学生在后排就座,但看他一直老老实实的看书,也就不多余理他。同学们对这位新同学虽说多少有些好奇,只是见亨亚日一直都不怎么动,也不主动理人,所以对他的到来也就不以为意,而这也并不妨碍他们平时养成的习惯,该做什么就做着那些惯熟之事。课间时,亨亚日多少有些不堪其扰,不过也好在这段时间并不长,就是想在意也在意不起来,只是乘机调整一下自己的节奏,往往窗外。
第二节课的课后通常会有个稍长些的休息时间,不少同学都跑出了教室,这下反而比第一节课后面吵闹嬉戏的动静小了很多,亨亚日一直在聚精会神看书,并没有被忽然惊扰,反倒对这外界的少许变化变得并不那么敏感起来。想来也是,习惯于安静的场合,只有被扰到才会特意关注一回周围的环境,其它的时候都习以为常,这点点的变化反倒最容易被忽视掉。
自然,你自己可以忽略,但并不代表别人也同样会忽略。亨亚日前桌的同学朝前喊了一声,前排一位同学就起身到了他身边,两人就在座位旁说话。这些原本是与亨亚日无关的,除了多少有些吵之外,其它也没什么,只是二人说着说着,突然嬉闹起来,动作慢慢变得大了不少,这样就难免对亨亚日的课桌和书本偶有磕绊的,只二人似是未觉。对这些亨亚日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稍稍有些讨厌,没有谁愿意时不时的被人碰一下、挨一下的冒犯。谁知两人不知收敛,不知什么缘由,一下子动作大了,竟然把亨亚日平放在桌面的一些书本给打落到一侧地上。
这个意外难免让亨亚日不快,抬眼看了那两个嬉闹的同学一眼。一位同学矮小瘦弱一些,正攀附在另一位的肩膀处,而那一位看起来却要显得壮实不少,上颌处清晰可见透出来的那一层渐渐发黑的绒毛,这两位同学也正对这意外一脸错愕,也向亨亚日看来。见把别人的书本打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瘦弱些的同学赶忙起身过来,准备帮着把亨亚日掉落在地的书本捡起来。只是亨亚日阻止了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亨亚日先把自己桌面的书本整理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座过来拣地上的书本。谁知那同学还是过来一起帮着亨亚日把散落在地的书本一一捡起,然后对亨亚日说道:“同学,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
“没事。”亨亚日回道。
这下彼此也算搭上话,那同学又说道:“我是魏新杰,曹魏的魏,魏家新出的杰出人物。”
亨亚日没料到这人还自我介绍起来,而且这自我介绍得多少还有点意思,于是就说道:“亨亚日,很高兴认识你,魏新杰同学。”
不成想这魏新杰竟是不满足于此,又指着亨亚日的前桌说道:“他是马宁,我们是好朋友。”
亨亚日对着前桌的同学点了点头,马宁也同样对亨亚日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三人倒是相互认识了,可能那魏新杰健谈些,他又问道:“亨亚日同学,你是哪里人?怎么这中间突然转学过来了?”马宁也同样把目光看过来。
“河州,家里人让过来就过来了。”
“我就说你那口音听起来不像本地人,敢情你早先也不是在京城读书吧?我还以为你是从京城其它学校转过来的呢。”
“嗯嗯,是的。”
“那你各科的成绩怎么样?”
一位同学在相识之初能先说到学业情况,至少感觉起来像是个正经人,亨亚日于是就多看了他一眼,说道:“还行吧,只不过这里的教课书和我早先用的那些还不太一样,现时就有些说不好。”
“嗬,看来还挺自信的。对了,马宁的成绩不错,每回考试都能到班上前五。”
“是吗?那祝贺你,马宁同学。”
显得粗壮早熟的马宁这下倒显得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直接回答,只把目光看向自己身畔的同伴,说道:“新杰,你这小子怎么什么话都拿出来说。”
“这有什么?这是事实。再说你不还得过次第二吗?这我都还没来得及说。你说,是吧?”说话的最后,这魏新杰竟又把这话问得朝向亨亚日了。
“嗯嗯,不错。那你呢?”
亨亚日这一下问,却把魏新杰给问蔫吧了,惹得一旁的马宁不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不想这突然而起的笑声一下子引来了那些还留着教室内的同学们的目光,这下又把当事者的三人搞得都很窘,只是各个不同。亨亚日是喧宾夺主,这意外引起的关注中,按说他本来该是这漩涡中心的陪衬,但在不明真相人眼里,分明他才是主角一样。而马宁纯粹是自己失态,发现后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有魏新杰最不无辜,这是他招惹起来的,不想最终反噬到自身了。原本是与有荣焉的好事,不承想他自己的下限实在是太低,承载不起那份共享的殊荣。
不过这场尴尬无形中却拉近了三人间的距离。别人说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的人感情会尤其深厚,这回三人不说同窗了,更是共同来面对这场尴尬的同志,也是通过这一下,让亨亚日进一步认识到这是两位至少是知道羞耻的同学,而且还不迁怒于人、抛开不明底细来讲,就是这许许多多稍微活跃些的普通同学中的一员,交往一下也是不错的,尤其是对自己这初来乍到之人来说,更是对他融入校园打开了一道大门。
见众人的目光不再盯着三人看后,亨亚日也不问马宁为什么会笑这么大声,而是似笑非笑的对魏新杰说道:“倒数第一?”
魏新杰这下有些羞恼,狠狠地说道:“怎么可能,我后面还有好几个人呢。”
“哦,这样啊。”
说话间竟是显得有些失望,让两个盯着他看的人一时有些不明所以。还是魏新杰问道:“怎么了?”
亨亚日解释道:“我还从没和成绩是最后一名的同学交过朋友,不够了解他们,多少有些遗憾的,本来认为你可能该会有些希望的,能让我也好好体验体验那种感觉的,不想竟然不是。”
“哦,实在是对不住了,我让你失望了。要不为了你那目标,我努力努力?”
“还是不要了吧,我可不能对不起朋友的父母。”
“算你小子识相。”
“其实吧,班级十名之后的,我也没交过朋友,这回还不错,终于遇到了一个。”
“你?”
原本一本正经的说着扯淡话,马宁正憋的够呛,只这回,话一说完,三人就不由相视一笑。马宁一边笑,一边接着说道:“新杰,想不到亚日这诙谐的和你有一比吧,这回你可算找到对手了,让你一回回的总满嘴胡柴的。”
三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宋教习进了教室。他把教案放在讲台上后,见亨亚日还在座位上,就朝着这处行来。只是三人一直在说着话,一时未觉,待宋教习走到近前才发现,这才各自散了。马宁赶紧回转了身体,在座位上身板挺直,竖起了耳朵;魏新杰则往自己前排的座位行去,只一边走,还一边不时的回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