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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 出发茗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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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繁杂的思绪,收拢心思和情绪,以一个读史人该有的态度来看当时那可能发生的一幕幕,亨亚日不由沉浸其中。一直到葛、谢二人返回旅馆时,进屋的响动才惊动了亨亚日,这回却是看得投入,一看时间竟然二个多小时过去。看书时尚不自觉,一旦停下来,亨亚日顿时觉得身体僵硬,腰部酸软,下肢似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当下也不顾礼仪,躺倒下来。这下倒是把刚进门的二人给吓了一跳,赶紧近到身畔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亨亚日连忙挣扎着坐起身来,只是姿势仍旧不大好看,于是红着脸说道:“我没事。就是看书时间长了,一直也没动,下身麻痹了,歇歇就好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又挣扎着试图往外匍匐了一段,只是下肢依然无力,这种企图以失败收场。
葛自澹看了一眼亨亚日,又看了一眼他正在看的书,并没有言语。谢明宇却是来到亨亚日身前,见他有想要抽出身体的意思,就上前去抱起他的上身,把亨亚日慢慢的从桌案下整个抽了出来。抽出身体后,谢明宇再把亨亚日身体放平,用手帮着亨亚日按摩腿和膝关节一直到脚踝,如此反复了两回。亨亚日这下才慢慢感觉到下肢仿似一下子又回到了身体,只一时酸麻胀等各种不适的感觉接踵而至,有些难受,紧皱眉头,几乎要呻吟出声,好在在谢明宇的按摩之下,不适感消减不少,还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过了一会儿,葛自澹见亨亚日眉头渐次放开,才开口说道:“午后三时的火车,明日也是午后就到茗都了,时间还很充裕。你先歇息一下,等会再起身,先把自己的行李收拣一遍,也算活动活动身体了。”停顿了一下,继而又说道:“你这看的太久了,姿势又是不习惯的,日后可不能这样了,弄坏了身体就不值了。动人的故事在所多有,真真假假,这些都是不值当的,这回兹当是一个教训,虽然它可以汲取的东西并不多。”
听了葛自澹的话,亨亚日的脸更红了,回道:“知道了,先生。”
慢慢的,不适感觉消散,亨亚日试着动了动腿脚,这回却是活动自如,赶忙起身给谢明宇行了一礼,言道可以自己稍微动动就好,让谢明宇休息一下。亨亚日一边自己开始蹬腿伸脚,一边回味刚刚腰部以下失去知觉的一幕,顿时有些后怕。虽然从先生的反应和自己的一些体悟来看,知道不会导致太严重的后果,但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是不想再去尝试第二回,这已不单单是健康的问题了。
活动了一会儿,亨亚日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除了来时带的书籍衣物外,这回又买了不少的东西,行李是越来越多。好在有些是像吃食一样的消耗品,慢慢就会消减下来,其余的东西和来时的行李装在一起,一个行李袋也是足够了。出门时带的东西并不多,加之本次出行恰是热天里,所需衣物也不占什么地方,分量也不重,就是书籍稍重些,带的数量也不多。由于旅途中的未知情况太多,所以他就准备了两部史书,带的就充裕一些,有备无患,在他国,这史书可不容易购得。
收拾罢了,亨亚日又去方便了一回,返回房间,只离午餐还有些时间,用来做什么呢?想想还是只能看书了。这回他就再也不肯用原来的姿态了,而是背依着案几,盘膝而坐,把书本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如同葛自澹的打坐一般,只是背后有些倚靠,又是低首,双手尚需翻页活动。同样的,这个动作仍然无法持久,亨亚日看了不到半小时,身体依然吃不消,于是间或起身,偶尔伸腿、动肩的,也不知道先生这一天天的独自一人之时,又是如何承受这看似逍遥的姿势的,真是谁人身体难受谁知道。
好在未多久就要去用餐去了,来来回回的走动,身体纵使疲累一些,但那只是纯粹的倦怠,却不是那种无论如何都不适的感觉。当身体稍稍示警时,亨亚日就捧书站起身来看一会儿,站累了后在坐下,好在只是看书,没有伏案书写的需求,所以人也就脱离了被绑在书案上的那一份束缚。
三人用过午餐后,已是接近午后一点,稍坐吃了口茶,谢明宇就唤来老板娘井边洗菜子。结清了费用和书钱,再一番折腾,时间是已至午后一时半,葛自澹一声出发,三人就拿起行李出门,在大堂和老板娘告辞后,就朝江门町火车站行去。
出发前往火车站的时候,天空开始慢慢变得有些阴沉,也不知是由于火车站在城市的西北部结果造成雾气笼罩的原因,还是天气变化,分辨不出到底是雾气还是纯粹的天气阴沉欲雨。空气似乎也变得闷躁了,没有一丝风,好在太阳似是被遮蔽着,躲起了炽热的目光。到得车站的候车室时,站内的旅人并不算少,很难得的是一个个的好像都很安静,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只闭着眼睛养神,就连孩童们似乎都安分了起来。亨亚日一行三人在依墙一侧找到座位后,就安坐下来,也是如同那普通的旅客一般,三人并不开口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葛自澹是闭目养神,谢明宇则把行李倚在身侧沉思,亨亚日有些不安分,不过也只是张大了双眼,四处胡乱打量。
亨亚日对这种候车环境是比较喜欢的。干净、整洁、安静、有序、守礼,四周的旅客都谨守着基本的礼仪,没有在候车室里来回窜动者,也没有人无端的霸占几个座位,横躺竖放,没有人在室内吃午餐或者是小吃,没有人大声讲话,没有人相互游戏,没有人放纵自我。就连孩童们都安静的依偎的家长身畔,或看书,或四下里张望,或是和家长小声的说话,或和家长简短的互动,握握手,捏捏鼻子,扯扯衣袖。候车室内抽烟的旅客极少,即使抽烟,一般也并不当众抽吸,而是起身离座到角落里去,甚至出了候车室去外面抽,吵闹打架者基本绝迹,没有人因各种莫名其妙的缘由和他人吵架。座位干净整齐,窗明几净,地面也打理的洁净,旅人们都神情安逸、姿态祥和,衣衫华丽、整洁,就像是在外做客的真正客人一般,保持得体的言行举止,尽量不给主家增添麻烦。
除了看人,亨亚日还打量了候车室里的设置,候车室空间很大,中央和两侧设置了供旅客候车休息的木质座椅,座椅是单个的,只在底座上连成了一排。整个大厅共设了八排五列座椅,除了依墙的两个单排外,其余的六排对称的排成三列,每两排一列,排与排之间背向而立,每列座椅的旅人对向而坐,中间隔着通道,通道宽约有两米以上,以便旅客从其中过往穿行,又不干扰两侧的客人。候车室的座椅并没有直到整个大厅的两端,都大约留有十米模样的距离。入口处前端形成的大厅左右两侧是男女卫生间,亨亚日居然又在卫生间的出口处发现居然都配有水带和桶、盆、锹等一些灭火的物事,心下也是感慨,看来为了对付这走水,和那国政府花了不少的精力来处置,相应的物事取用方便的很。大厅的出口处用铁栅栏隔开,又隔离出几个通道来,设置有铁门,平时那铁门锁起来,一旦列车进站需要放行旅客的时候才打开,也是防止旅客误入后出现安全事故。
江门町并不是个大都市,但过往的旅客和货物列车并不算少。由于国土东西向较为窄狭,火车线路设置的就比较单一,而和那国也主要是一条直通本岛南北的主线,所以为了通达串联全境,主线绕行的城市就比较多,所以只要通行南北的,基本上也是都要经过江门町的。另外则只有一些大都市才会发展支线,除主线外,城际间通行就多凭支线,就如同茗都一般,支线如蛛网一般,四通八达,行去周边县市,搭乘火车甚是方便。当然,亨亚日也只是听葛自澹介绍过,实际上是个什么样子,他并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因为无可类比,见所未见。他们一行在江门町也只停留了这三天时间,而这三天里,他们并没有完全的把整个江门町观遍,只是目的性较强的熟悉了市区东部,西部也只是西北部,西南部基本没有踏足。不过他们知道西南部的环境比西北部要好一些,只不如东部,是传统业者的主要聚居地,其余的所知就很有限了,主要也是听旅店老板娘介绍的。江门町的西南部主要集中的是一些作坊和小工业者,就像亨亚日所购的木偶和团扇,本地制作的工坊基本都在城市的西南部,另外如葛自澹购置的漆器以及一些器具制作,像镰刀、斧头、锄头甚至武士刀等等这些手工制成品多在那里,是江门町本地传统意味更浓的地方。三人到和那国来的私人参访行程主要并不是找寻和那国传统的,所以基本上也没有意愿成行,而且和那国各地的传统很多元,各地也自有特色。这其中江门町的代表性并不强,主要是影响力太小,所以比较起来,茗都的这类地方才是更好的选择。
候车室的广播响起,播音员软糯的声音传入,“现在是茗都时间一十四点四十分,由札幌开往茗都方向的京五一三七次列车就要进站了,有需要乘坐本次列车的旅客,请到检票口检票候车。”单调的话语,如此反复播放。一行行的旅客相继起身,依次前往检票口,在检票完后又依次进入车站月台。人流并不短,秩序井然,旅人们并没有一窝蜂的往检票口涌,而是基本按照座椅的位次有序的排队等候,然后再依次进入,三人也随着队伍快速的往前走。亨亚日心想,看样子如果候检的旅人们不拥挤的话,检票员所受的干扰就少,相应的检票的速度也会快的多。有时想想,也不知道有一些旅人们挤个什么劲,或者说自己天生不愿落于人后的,在时间很充裕,座次很清楚时,依然如此,难不成是天生的喜欢这种挤的感觉?在挤挤攘攘中寻找刺激?咳!嗯,自己想到哪里去了。这回发现自己又是想歪了的,人一走神,步伐就没有跟上,亨亚日感觉身前有人推了推自己,抬头一看,却是谢明宇。他指了指自己身前,队伍出现了断流,自己人为的把人流拉开了一小段的距离,只后面的旅人也并不催促,好在有谢明宇发现不对回身提醒。亨亚日回头对身后的旅客说声抱歉后,赶紧又转身专心的快步赶路,跟上前面的步伐。
随着汽笛的鸣响,列车缓缓进站,驶入旅人的面前,待停稳以后,旅人们依次登上列车。在列车上坐定,亨亚日帮着谢明宇放好行李,依着座位,透过车窗看了回站内的情况,直到列车缓缓启动,周边的景物被拽着后退,渐渐驶离城市。列车在野外穿行,亨亚日看了一回窗外,又收束精神,从早先准备的物事里取出和那国三年级的教科书来,再次看了起来。笔记是不方便做的,只剩下读书了,然而周围的旅人也多不关心,只身体几乎相依的,也无所事事,也难免多看两眼,但也见怪不怪的。现在也正是学子们用功的时候,马上就是和那国的期末考试了,抓紧时间总是没错的。
火车上的时间过得也算快,午后三点钟出发,看风景、读书,不知不觉中就到晚餐时间了。而在吃过一餐滋味不知如何的和那国料理,慰藉了肠胃后,亨亚日又百无聊赖地回到座位上来。列车上无处可去,这却是不如客轮的地方,而且客轮有舱室,有床位,还有不少的可以自由活动的公共空间。然你在列车上,这些地方就很少,而且往来不便,动作的幅度稍大,不小心就会碰到他人,更别说整个夜间,你整宿都得坐在凳子上,几乎都不得多动的。好在有靠背,人会稍稍舒适一些,只没那么习惯、没那么舒服罢了,睡好自然是无从说起的。当然列车上也是有一桩好处的,就是晚上车厢里的灯火会彻夜不息,如果没有睡意或是不想睡,坐席车厢整宿都是亮堂的,亨亚日索性就多看了一回书。一直到后半夜才把书本抱入怀中,迷迷糊糊的靠在凳子上睡熟。火车并非没有床榻,只是在他们购票之时,已经售罄,没得选,所以不得不就在座位上将就一晚上了。临睡之前,亨亚日注意到葛自澹一直在假寐当中,自上了列车坐定后,他端坐的姿势好像就一直未变,就是不知道难受不,谢明宇则是双手抱肩睡的正沉。
由于姿势不对,夜里醒了多次,而后半夜气温渐低,且有着微风,亨亚日更是睡意全消。索性离开座位,亨亚日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后,回到座位,精神居然不错,又拿起那教科书读了起来。不知道国内在编纂教课书之前,是不是借鉴过和那国的这些教课书,有些例如算术和启蒙方面,其间的差别并不算特别大,甚至个别地方介绍的知识和进度如出一辙,当然也各自保留着自有的一些特色。感知这些异同,或就能体味两国在一些理念上的差异吧,不过亨亚日也无意在此方面深究。
列车上的第二日依旧是乏善可陈,所以除非必要,亨亚日就一直坐在座位上读那教科书。一章一节的读过,速度自然很快,而教科书又不同于纯粹理论书籍般的晦涩难懂,它难懂的地方并不要求你弄懂原理,只需要记下,会运用就行,然亨亚日的记性很好。其它部分就循序渐进,层层推入,都有很好的逻辑顺序来衔接,读起来畅快无阻,而且书目就会好告诉你它要讲的是什么内容。就如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它为什么会等于二,它怎么就等于二,书中自然不会给你讲的分明,况且它也讲不明,只是告诉你必须要这么记下来,运用时,依法施为就行了。国内所拥有的知识积累,在读起和那国的教科书来是同样可以用的,知识是不分什么国界、男女的,所以亨亚日读起来难度基本上没有。幼教又是以灌输为主,教你认识这世界,另外顶多教给你一些解题的方法,启发你的思维,不会有更多的了,这些亨亚日是早已经经历过了的,看起这异国的教科书自也是轻车熟路的。
路途中间列车停停走走,也有旅客上上下下的,亨亚日多没在意。终于列车的汽笛再次在午后四点多钟鸣响时,一声特别悠长的蜂鸣声响起,亨亚日也意识到当是茗都火车站到了。果不其然,绝大多数旅客都停下手中原先的动作,相继开始整理、收拣自己的行李,为下车做着准备。列车渐次停稳,亨亚日先是透过车窗打量了一眼窗外,只被一辆辆的列车阻挡了视线,并不能见到更多。然此时谢明宇也已经开始整理行李,亨亚日忙把自己用的东西都收集好,放入了行李袋中,看旅人们差不多都下了车,这才随着葛、谢二人起身,往车厢的出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