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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守株待兔 ...

  •   寒冬腊月里,冀州城东的澄湖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乌桑穿着一身素白长袍在湖心亭中扮演了整整四天的落魄书生后,终于等来了单羽林。

      他们一行五个人,三男两女,从湖西边缓缓而来。

      乌桑侧对着他们,用眼角余光死死的锁住单羽林。

      单羽林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身形威武雄壮。

      他长腿一跨便是半丈,背上重约百斤的重刀在朝阳里反射出一道嗜血的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正气。

      乌桑看上的就是单羽林的这股正气。

      等到单羽林走到通往湖心亭的青石板路前时,乌桑立刻翻过亭中护栏,砰的一声落入澄湖。

      乌桑感觉自己像是被镶进了一块冰中,浑身上下瞬间失去了知觉,只有脑子一阵一阵的抽痛。

      他屏住呼吸,咬紧牙根,在心里默数,当他数到第十三下时,便感觉自己被人狠狠的从冰中拽了出来,然后又立刻被扔到一块碳上炙烤,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滚烫。

      耳边还有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吵的他脑子发颤,最后终于是熬到了他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逸了起来。

      乌桑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客栈的床上,眼下天色已黑,屋里只燃了一根蜡烛,昏暗的光足够他看清坐在桌边正打量着自己的单羽林。

      乌桑撑着坐了起来,被子松散的盖在腿上,乌黑的长顺着胸膛往下,一直落到被子上。

      他侧过头,感激的望着单羽林,“是大侠救的我吗?”

      单羽林点点头。

      乌桑仰头怅然一笑,语气悲怆的长叹,“自生留世苦不幸,心中惕惕恒怀悲,大侠又何必救我?”

      单羽林闻言眉头微皱,“听不懂,什么意思?”

      乌桑眉心一跳,霎时间反应过来单羽林这人乃是个不学无术的武夫,是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的,于是他眉头轻蹙,眉尾下垂,露出一个极度委屈的表情,语气哽咽的说道:
      “我是个灾星,身边的人都厌弃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单羽林呵一声,“灾星?那是个什么东西?”他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挡住光,投下的阴影将乌桑整个人都掩在了里面。

      “我看你就是活腻了。”

      乌桑闻言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含着泪望着他,“我年幼丧母、少时丧父、好不容易吃百家饭长大,又要被城北富商程琮买回去养在后院当个猪狗不如的禁脔...”

      “腿长在你身上,你不会跑吗?”

      单羽林冷着脸打断他的话,然后往前一步,压迫感极速攀升,让乌桑藏在被子下的手瞬间攥紧。

      “冬日里的澄湖都敢跳,跑就不敢了?”

      乌桑愣愣的盯着他,等到他说完了,眨了眨眼,将快要在眼眶里温热的眼泪挤了出来,嘴角往下一撇,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无声的哭了起来。

      单羽林一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哭什么?”

      乌桑擦去眼泪,眼角猩红的望着他,“大侠两嘴一张就说我不敢跑,那你可知道程琮府里养了多少个打手?”

      乌桑侧过脸,闭眼长呼一口气,无奈至极的低吼一声,“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跑得掉?”

      单羽林漠然的看着他的侧脸,视线无意识的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等到那喉结上下滑动时,他忽然开了口,“你既然无父无母,那个程琮怎么买你?”

      乌桑沉默许久后,苦笑一声,“我本不是冀州人,而是冀州南边并阳县人,这次来冀州是为了参加来年开春在州里举办的乡试。”

      说道这里,乌桑忽然转过头来,愤然的望着单羽林,像是寻求安慰一般的开始诉苦,“半月前,我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程琮,过了一日,他忽然找到我的住所,说我撞伤了他,得赔他十五两银子。”

      “或者...”乌桑说道这里羞愤难当的闭上了眼,重重喘息一声,“或者将自己以十五两白银的价格卖给他,否则他就要去报官。”

      单羽林听完,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当真有把他撞伤吗?”

      乌桑一听,立刻嗖的一下从床上翻身下来了,脚踩到地上时还打了个趔趄,还是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床沿才避免摔倒。

      瘦削的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单衣,看上去比窗户上糊的一层纸还单薄,衣襟也没系好,露出里面大片的肌肤,在昏暗烛光里显得暧昧不清。

      他抬手挽起衣袖,将还不及单羽林胳膊一半粗的手臂递了过去,“大侠,你看我这幅样子像是能撞伤人的吗?”

      单羽林随意的扫了一眼他的手臂,唯一的感觉就是——瘦弱。

      看上去像是从来没有吃过饱饭似的。

      “你过的很苦吗?”

      单羽林问的直白,语气十分诚恳,听不出半点挖苦。

      乌桑闻言表情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窘迫,然后十分愤怒的瞪着他,“是又怎么样?我日子虽苦,但是我不偷不抢不骗,过的都是坦坦荡荡的生活!”

      “所以那个程琮是在故意为难你?”

      “对!”乌桑握紧拳头,表情愤慨的看着单羽林,“他就是看我是个读书人,所以故意刁难我!”

      “为什么不报官?”

      “没用!”乌桑瞬间变得颓丧,肩膀下耷,露出直挺挺的锁骨。“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所以,我才会被逼的没办法…跳了澄湖。”

      单羽林比乌桑高大半个头,垂眼看他时视线不可避免的看到他比白色单衣还要白皙的肌肤。

      都是男子,看了也就看了,但是单羽林还是下意识的偏过了头,看向纸糊的窗户。

      “明日你与我一同去找程琮,我会让他不再为难你。”

      乌桑闻言一喜,激动的望着单羽林,“真的?”

      “嗯。”单羽林点头后撤一步,手握住身边的桌沿,凸出的指骨在光里拱起,像是高耸的山峦。

      “读书人,怎么可以受到这种侮辱,他若是不听劝,我打断他的狗腿。”

      乌桑感激的望着他,眼光如秋波在烛光里泛起涟漪,“大侠,你真是个好人...”

      “你我萍水相逢...你便救我,还要帮我...我...该怎么报答你?”

      话说到最后,乌桑的语气含着几分忐忑与希冀,看着单羽林的眼神也变得黏腻起来,让单羽林不自在的抖了抖肩膀。

      单羽林皱着眉看着他,“我要你报答做什么?你安心准备考试便是了。”

      乌桑上前一步,纤细的手指也搭在桌沿,和单羽林的手隔着半寸的距离,恍惚间还能感觉到从他肌肤上散发出来的热气。

      单羽林的五感比乌桑敏锐,更加轻易的感觉到了从他指尖散出来的冷气,他抬手握住乌桑的肩膀将人往后推,“你去床上躺着,别受凉了。”

      乌桑眼角余光扫过烛台上的蜡烛,武夫火气都大,经不住撩拨,这单乌林又是个雏,必然不懂克制。

      烛火瞬间熄灭,房间霎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乌桑惊呼一声,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倒在了单羽林的怀里,手也顺势爬上了他的胸膛,微微压着,带着一丝试探。

      宽阔而炽热,就像是跌到了一片坚硬的温玉上——这是乌桑眼下唯一的感觉。

      但是很快,他就被单羽林掐住胳膊提到了床上。

      乌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武夫也着实太正派了些。

      单羽林反手重新燃起了蜡烛,然后看向躺在床上的乌桑,“你没事吧?”

      乌桑衣襟松散,青丝散乱,神色萎靡,看上起并不太好。

      单羽林上前一步,躬身仔细看着乌桑,“好好歇着,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乌桑有些尴尬的撇过头,“我没有银子。”

      “小——”

      “大师兄!”

      紧闭的门忽然被人撞开,一个少年猛地冲了进来,“大师兄,大事不好了——”

      单羽林捡起床上的被子盖在乌桑身上,回首看着少年,“怎么了?”

      少年快步走到他面前,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青欢师妹被人抓走了!”

      单羽林一愣,提着他的衣领迅速冲了出去。

      等到确定人走远了以后,乌桑立刻翻身下床,扯过挂在屏风上的衣裳穿好,然后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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