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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镜中仙 ...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怎么,这是谁又惹到我们序序了?”柳司珩停下笔。

      宋序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重重摔下杯子说:“还能有谁,当然是邓伯麟这个狗官,他居然让裘鸢鸢的花脸阿弟把尸体带走了。”
      “还说轮不到我管,也不知道早上是谁说‘尸体我先带回去,等韩通来了你们再一同验尸’~”宋序撇着嘴学早上邓伯麟的表情。
      “现在翻脸不认人,他好大的威风啊。”

      宋序越说越激动。

      不过也是,小少爷当年在京都连京兆府尹的胡子都敢给他偷偷剪喽。
      后来府尹大人闹到将军府非要找宋靖讨个说法,还是皇帝私底下邀二人共同游湖才调和的关系。

      如今被一个县令这么欺负。
      更何况对方还不占理。
      他没动手都是收敛的。

      “看来早上老江说得果然没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柳司珩下意识地瞥了眼门外,幸好周围无人。

      他连忙把宋序拉到了自己旁边坐下,用扇骨在他唇边点了点。
      “嘘,此言莫要再语。”
      “你和江谨承不一样,他一个布衣流氓,说了便说了,没人计较,而你父亲可是朝中重臣,这些话要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岂不是给你爹添麻烦。”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太子殿下与宋家的关系如此。

      这小祖宗真要是惹急了家里那个冷面表弟,真怕他登帝以后第一个就拿宋序祭天。

      宋序埋下头。
      也知道自己刚才言语有失。
      便就闭嘴了。
      可越想越憋屈,忍不住往嘴里塞了好几颗柳司珩准备拿来煮茶的山楂,竟也不觉得酸。

      柳司珩在旁边给他扇风,笑道:“我还以为邓伯麟闹这么一出,你会怀疑他。”

      “怀疑他?”
      宋序嘴角挑起一丝不屑,拍了拍手道:“算了吧,这种鼠官我在京都见多了,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敢。”
      “全凤水的人都说邓伯麟两袖清风,因为他根本没这个胆子,更别说有本事操那么大的局杀人了。”

      说着,宋序头就靠到了桌面上,两只手无力地垂在大腿边。
      好像已经被抽干了所有热情和精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就是可怜韩先生,骑了三个时辰的马赶过来,明早又要赶回去。”

      柳司珩听罢,不咸不淡地开腔:“没办法,仵作,贱业也,愿意干的人越来越少了,一个仵作经手两三个县已成常态。”

      “也不知道以后验尸之职能不能入官。”

      “若太子殿下登基,应会有所好转。”

      宋序用很微妙的眼神看着柳司珩,撑颌问道:“你为什么总对太子这么自信,莫非你认识他?”

      “怎么会,我一商贾之后,怎么可能见得上皇室宗亲……”柳司珩打了个哈哈想敷衍了事。

      “你不是姓柳吗,皇后的娘家姓啊,虽为商户,也不至于混这么差吧。”

      “远方表亲罢了,要真有门路,我进宫当官多好,省得在家整日被兄长唠叨。”

      “想进宫还不简单。”
      宋序说着单手比了个“咔嚓”的动作,“也就挨一刀的事儿。”

      “倒……倒也不是非要有这么个志向。”柳司珩嘴角抽了抽,看了眼下面。
      赶紧喝口茶压压惊:“听说陛下赐了你珍藏玉牌,想必序序与皇子们的关系也不一般吧。”

      宋序对这个话题倒不避讳,想都没想就回答:“老实说,我还真没见过太子。”
      “殿下常年深居东宫,我就是想见也见不着,倒是二殿下与老头儿关系不错,时常来家中看望。”

      柳司珩本想再说点什么,但若再刨根问底下去就显得刻意了,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垂眸喝茶。

      这时宋序开口:“说起来,关着的那两人该如何?私下扣押到底不合规矩,可眼下没有证据,又不能给他们扔去牢里。”

      那两人自然指的就是墨九华和宴不尽师徒。

      午些时候,俩师徒收拾了包袱想逃跑,被柳司珩及时发现。
      二人看柳司珩一个文弱书生,想着以二敌一先将他打晕。

      不料没等柳司珩动手,宋序就进来了。
      虽然他的花架子对付不了江谨承这样的侠客,但对付两个老弱病残完全没问题。
      这师徒俩也是倔种,被绑之后就一言不发。

      审讯这块儿还得是祁让。
      可祁让和江谨承去查海台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江谨承轻车熟路地推开了一扇半掩的木门。
      一股混杂着汗臭和酒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祁让紧随其后。

      掀开布帘,眼前豁然开朗,没想到这么一扇小小的破门后面竟是一个十分热闹的赌场。
      灯火通明。
      人声鼎沸。

      四面墙壁上挂着的一盏盏油灯将内室照得如同白昼,赌徒们情绪高涨,有的高声吆喝,有的窃窃私语。
      筹码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但这声儿可要狂躁多了。

      “海台子一般不会出现在明道儿上,光靠打听不成。”江谨承说:“这儿的老板是个消息掮客,他的消息网遍布天下,无论是朝廷秘辛还是江湖轶事,只要出得起价,什么消息都买得到。”

      “什么消息都能?”
      祁让眯了眯眼,将头侧到一边,双臂交叉于胸前。
      “未免夸张了些吧。”

      话音才落,屁股上就被江谨承踹了一脚,“江湖之事,你懂我懂?废话这么多。”

      祁让表情一僵,顿时愣在原地,“你……”

      从小到大除了父皇,谁敢这么跟他说过话,可不等祁让做出反应,一枚铜钱就朝江谨承这边飞来,直冲脑门。

      “小心!”
      祁让忙将他的头摁到自己怀里,一手稳稳的握住了铜钱。

      “买定离手!”女人一声吆喝。

      方才就是她抛来的铜币。

      祁让右手猛地一挥,小铜板借力又原路飞回去,砸到女人脑门上,留下了个红印。

      “啊呀——”女人瞬间捂着脑门尖叫:“哪个王八蛋敢偷袭老娘,有种出来单挑,看老娘不宰了你!”

      “芸娘怎么还是这般脾气,火气太旺伤肝脏,老得更快哦。”
      江谨承一说话,所有的目光便都往这边集中过来。
      他微微歪了下头,笑道:“芸娘要单挑的话,不如我让你三招,看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场子。”

      女人的脸瞬间变得像窗户纸一样煞白,之前与这臭小子交手吃过亏,她可不想再找晦气。
      心中暗道:早知道出门前看看黄历,怎么碰上这位了。

      于是谄笑着说:“江少侠说得什么话,您就是让我三十招,芸娘也打不过你呀。”
      “嘿哟,少侠还带新朋友来了,这位小哥瞧着眼生,第一次来吧?”

      芸娘生得妩媚,右手把玩着肩膀前的一缕青丝,颇有风韵,就是腰间挂的一把菜刀与整个人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

      她说着就像软了骨头般要往祁让身上去。
      祁让迅速躲开。
      芸娘便栽倒进了江谨承的怀里。

      她未抬头,也不知倚的人是谁,还以为是祁让,便柔声问:“不知公子可有婚配?

      江谨承目光下移,一本正经地回答:“你想嫁我?”

      “呵呵……”
      给芸娘气笑了。
      有些嫌弃地从他身上起来,抬手整理起了自己耳侧的发丝,笑骂着:“去去去,小滑头,老娘对你可没兴趣。”

      “谁稀罕。”
      江谨承转而向祁让介绍说:“这是芸娘,这家赌坊的管事。”

      “芸……芸娘子好。”

      “你叫我娘子?”芸娘眼睛瞬间亮晶晶的,有些惊喜。
      “哈哈哈哈,公子还读过书?一看就跟他们那些人不一样。”
      说着瞥了眼江谨承。

      祁让神态温和,很是彬彬有礼。

      芸娘每天见的三教九流多了,鲜少能看见这样有风度的人,一时也收敛起来,如寻常女儿般轻轻屈了下膝回礼,羞涩道:“娘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

      “我们是来找贾老板的。”江谨承打断了她。

      芸娘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掀起眼帘悠悠地扫了江谨承一眼,伸出左手没好气道:“拿钱。”

      江谨承一动不动的,示意祁让掏钱。
      祁让便往她手上放了一沓银票,芸娘点了之后,朝身后的屋子扬了扬下巴,“一百两只够进一个人。”

      江谨承说:“那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铁公鸡,就不能多付一百两。”
      芸娘说完转动了门外的机关。
      “鹰爪冷子点,空子盘儿撮一个,海挖——”

      这是江湖黑话,意思是:
      一个人,可能是官府来查案的,是个外行,有钱,可以狠狠敲诈。

      屋内漆黑一片,不见一丝光亮。
      只听到有个沙哑的声音说:“为何至此?”

      祁让掏出腰带里的一枚银铃,轻轻摇了摇,道:“想知道此物的来处。”

      对面迟疑了片刻,然后道:“需五百两。”

      “可以。”

      见祁让答应得如此爽快,对面似乎开始对他的身份好奇起来了,连带着尾音都有了腔调,“阁下是官家人,不知官从几品,可有靠山?”

      “不是说什么都知道吗,又何必问我。”

      那人哈哈笑了笑。
      随便一笑就咳得厉害。
      要么就是身体不好,要么就是年纪大了。
      从他的音色听来,应是后者。

      “自古神仙无所不知而天机不可泄露,妖魔无所可知而口无遮拦也,老朽非仙非妖,只一凡夫俗子,自有无知之处,不可胡言矣。”

      哼,故作高深。
      祁让心道。

      “你问的,与我所问的,并无任何联系。”
      祁让再次强调:“我只想这个铃铛的来处。”

      “弱冠初戴日,华苑赐东宫,翠竹环幽径,金波映玉栊。”

      这句诗……

      祁让:“你难道想说这暗娼生意在屏岚华苑?”

      老者:“然也。”

      祁让瞪大双眼:“大胆!你可知那是谁的地方?”

      “三年前,太子弱冠,陛下亲赐一块风水宝地,建成之后,取名屏岚华苑。”
      老者语气慢悠悠的,显然对此已洞若观火,“所以才需要问清阁下身份,若阁下身份低微,怕是承担不了此事的后果,老朽可劝阁下早些退却。”

      祁让双眸微微一沉。
      他现在开始怀疑这个“贾老板”莫不是朝中的哪个老东西背地里出来捞偏钱的,而且职位还不低。
      想了想后道:“不管如何,我都担得起。”

      “既如此,你可以出去了。”

      祁让弯身行礼,“多谢。”

      ***

      他走后,屋内灯火亮起。

      案前坐的并非什么老者,而是一个中年人。
      穿着套深紫色的常服,带了帽子,帽沿下还露着几缕未能掩住的白发。

      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中年人转身朝后面的屏风小心跪下,嗓音也变得尖细刺耳起来,“陛下,看来太子殿下已经查到华苑了。”

      “哼,动作还挺快。”

      屏风后的人扔下手里的书卷,缓缓站起身,在烛火的摆动下影子也有些飘摇。
      此人虽然身着平民服饰,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人不敢直视。

      司空宸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帝王,眉宇间少了些贵气。
      他年轻时杀气颇重,现在年纪上来了,人也平和了不少,反倒能从脸上看出几分长辈的慈祥。
      “冯乾,要不跟朕打个赌吧,就赌太子这次能不能下决心清理门户。”

      冯乾:爷俩儿怎么都爱跟人打赌。

      亓国都传当今储君不受重视,其实也并非空穴来风。
      二殿下司空扶钰日渐得势,而太子门下却多数都是皇后当年的娘家人。
      比如现在禁军统领柳青山。
      这可是皇后的亲阿弟,太子的亲娘舅。

      此外还有二品尚书令、中书令、门下侍中……以及朝外柳家这样的高门阔户。

      因为这层血亲,司空静文有时就不得不亲情大于实理。
      所以在这点上,皇帝一直觉得他他比老二可差远了。

      冯乾心想这回陛下亲自出宫给太子殿下指路,说明心里还是在意这个儿子的,便道:“那自然是老奴输了。”

      司空宸冷笑一声:“你知道朕要选什么吗就输了。”

      冯乾低声说:“陛下心系太子,自然是希望太子殿下能有所改变。”

      “哈哈哈哈哈,那朕岂不是就成好父亲了。”

      司空宸莫名笑了,冯乾却摸不着头脑。
      “啊?”

      司空宸收起表情,坐下倒了杯茶:“柳家和宋家的两个小子呢?”

      “回陛下,凤水县近日发生了起命案,说是什么镜中仙杀人,凡事唱过那出戏的都突然暴毙了,柳公子和宋少爷正在凤水县廨查案。”

      司空宸忽然皱起眉,“哦?还有这等奇事,详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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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榜随榜,没榜隔日,习惯发表之后再修一遍,可以晚一点再看(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上榜单)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