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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   文亮道:“这事说起来也很凑巧,那年我去舅老爷家里拜年,他家里有个小学生,与我年纪相仿,叫做薛绮,是舅老爷的远房亲戚,论起来他还该叫我一声表哥。我与他投机的很,前年他随父母搬来庆林,我们常在一块儿读书。他常时候儿也和一般的子弟玩耍,我也去过一二回,就认识了这位金大爷。”
      继忠道:“这么说,这位薛公子也是位子弟了?”
      文亮道:“也说不清,只听说他们家里祖上也曾做到过刑部尚书,他如今落败了,不然为何好好的南边儿不待,巴巴儿的跑回来住在一个小小的庆林。我也去过他家,好大的院落,只是看着破旧的了不得。”
      继忠道:“这位薛公子,不知道他人物品性如何。”
      文亮笑道:“人物是一等一的好,我常说就是大姑娘也没他长得俊俏,品性又在人物之上,不但没一些儿旧家子弟的浮浪习气,还颇有些济贫扶弱的侠气。”
      继忠笑道:“你这也夸得忒过了些,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文亮道:“你要见也容易,等大表哥上了任,和姑丈姑母说一声儿,爽利在我家里住上两个月,不怕你和他不好。”
      继忠叫他说得心痒起来,正要说话,忽然见富庆慌慌张张进来,嘴里直嚷嚷着“不好”。继忠见他失慌失张,全没个体统,沉下脸道:“外面的天塌了,叫你嘴里胡嚷嚷些什么!”
      富庆顾不得别的,气喘吁吁说道:“二爷快去后头看看吧,里头不好的很,老爷叫拿大爷说话儿,又说要打死留住,还要将……”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看了文亮一眼,也不往下说了。
      文亮料定是后宅内眷出了纰漏,恐怕与继仁的娘子还有干碍,也不等继忠开口,自己先站起身笑道:“我才约了韩先生讲书,这时候儿,想必他老人家已午睡起来了,我去看看。”说着摇摆出去了。
      继忠也不留他,将富庆叫到内室,问道:“你才说父亲要找大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富庆见屋里没了人,在继忠耳边说了几句,继忠大惊,问道:“这事不是你胡说的,传出去,你就是个死。”
      急得富庆直跺脚,口中道:“我的爷,我有几个脑袋,我敢编排那一位。后头反了天了,只求着爷进去劝劝老爷吧,天大的事,爷进去和老爷说一会子话,也宽宽他老人家的心。眼看的天儿热起来,只怕老人家有些个不妥当。”
      继忠听了这话,果然着急起来,正犹豫间,忽然听见外头许住问道:“二爷在房里不在?”
      继忠吃了一惊,慌忙走出来,许住见了一把抓住,道:“我的爷,你就不问问外头的事。老爷中风了,半边身子通动不得,奶奶急得几乎昏过去,叫人去外头寻大爷,二爷即在这里,先随我到后院来,怎么不见表少爷?”
      继忠听了许住的话惊疑不定,又听见许住问,才想起文亮来,回身吩咐道:“去叫表少爷来。”
      富庆答应了一声,忙不迭往前头韩先生的院子去。继忠慌慌张张往后头来,先见角门关着,不等开口,许住上前拍门道:“春姑娘,二爷来看老爷来了。”
      只听见“咔哒”一声,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丫头小春。那小春道:“可算等来了,才紫苏姐姐问了两三趟了。”
      继忠不及回话,闪身进去了,许住也忙跟着进去。两人来到上房,院子里站着几个丫头,见了继忠都慌忙行礼,进了屋,见三四个丫头在外间站着。继忠正要开口,却听见里头珠帘子一响,却是许住媳妇出来了。
      许住媳妇见了继忠,慌忙上前道:“总算把二爷盼来了,奶奶险些不曾急死,二爷快进去瞧瞧吧。”
      继忠听了这话,愈发焦急,一句话也不回,也不等人打帘子,三两步进到后边屋子里。先见许奶奶坐在床头绣凳上,紫苏青黛二人侍立两旁,床帘高高卷起,看见父亲睡在床上,还不曾望见父亲的面,先听见风掀也似呼呼的喘气声。
      许奶奶见了儿子进来,要起身,不想一时急了,失了气力,趔趄了一下。好在紫苏眼疾,一把扶住,不曾摔倒。
      继忠唬了一跳,慌忙走上前,扶着母亲在窗下高椅上坐了,道:“父亲病倒了,母亲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儿子怎么样呢。”
      许奶奶见他说得心酸,心里也一阵酸楚,看看要落泪,又怕惊着人,勉强笑道:“我一时失了力,又不曾摔着。你父亲午后着了一场重气,突然就中风了,我才叫许住去请西街大桥底下的田医官,你父亲常时说满青云府只他的药能吃。如今去了这半晌了,你去问问怎么这多时候儿不见来,不如再叫个人去催催。我方才急糊涂了,叫许住在后面听话,你出去告诉他,里头有他媳妇儿并许书媳妇儿,还叫他在外头支应吧。”
      继忠道:“叫别人去也未必管用,不如我亲自出去催一催吧。”
      正说着,听见帘子响,却是文亮进来了。
      文亮先与许奶奶行了礼,道:“怎么好好的,姑丈就忽然中风了。”
      许奶奶道:“这话也长,都是家门不幸,做下这等孽事。”
      文亮就不再问,对继忠道:“方才我进来,听姑母说要人催医官,家里离不得二弟,还是我去的好。”
      许奶奶听了这话,笑道:“这也使得,你还强似你表哥。”
      文亮笑道:“方才表哥还与我和忠哥儿说话儿,想是又有什么推不掉的应酬,这起子人看见有利可图就都哄涌而来,推也推不脱,表哥也烦心的很。”
      许奶奶沉着脸不说话,继忠与文亮递个眼色儿,两人慢慢退出来,正撞见江氏从隔壁屋子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捧着一壶茶,并四五碟子点心,继忠这才知道母亲还不曾吃中饭。江氏见他二人从许奶奶房里出来,撇下丫头,走到跟前儿,对继忠道:“自父亲出事,许多时候儿不见大爷来家,他这些日子在外应酬,连家也不顾了。二弟还叫人再去催着请他回来才是,天大的事,也抵不上家里这一摊子。我只是急得心焦,又怕他在外面做下什么祸事来。”
      继忠道:“我省得。”说着,与文亮二人自往前头去了,江氏整了整衣衫,带着丫头去了许奶奶房里。
      许住早立在角门边等着,不多时,见继忠与文亮二人出来,忙迎上去。
      继忠问道:“才奶奶叫谁去请的田医官,走多少时候儿了?”
      许住道:“是跟车的六子,去有半个时辰了。”
      继忠道:“你亲看着与表少爷套好马车,选个的当人跟着,去催催田医官。外头先让许书和许凤二人看着,前头的事了了,你还在这里等我,我有话问你。”说完自进去了。
      许住随文亮往前头去了。许住看着人套好马车,一径往后头来,角门关得死死的,许住不敢叫门,立在门边桂花树下等着。约有一盏茶功夫,听见角门”吱呀“一声响,许住看过去,却是继忠出来了。
      继忠走到僻静处,坐在一个石头上,问许住道:“大爷出去是谁跟着的。”
      许住道:“照旧还是富山、富水两个跟着。”
      继忠道:“是去吃酒还是赴宴,这时候儿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许住顿了顿,方才笑道:“我和二爷说了,二爷不要说是我说的。”
      继忠道:“你只管的说来,什么事我担待着。”
      许住悄声道:“自三月底请了戏班子来唱戏,隐约听见说大爷包了他们园子里一个叫香官儿的,这些日子和那个戏子搅缠在一起,几起子人轮流吃酒设宴,通宵达旦。老爷这些日子忙,也无暇管这些琐事,大爷有两三日不曾到家了。家里瞒得铁桶也似,大奶奶那里也不敢有人声张。不是二娘闹这一场事,叫老爷知道了,哪里就气到这份儿上。”
      继忠道:“我说来,怎么我病的那样儿,也不见他着人来问一句儿。”
      许住道:“可说呢,大爷那个脾气,他的事谁敢管来,上回为着柳家二爷的事,挨了恁一顿的板子。又不是我们做下人的嘴敞说出去的,倒是三番两次的寻我们的晦气。二娘在里头又明里暗里,我们可说什么呢,只是受着吧。”
      继忠道:“哪里有这些牢骚,你还着人再去请。你看里头是离得了人的,今日请不来大爷,你自去和奶奶回话。”说着站起身,往里头叫开角门,自进去了。许住不敢耽搁往前头去,催着叫人去请继仁。
      文亮走到桥边,正撞见六子背着药箱牵着一头大骡子,上头坐着一个花白胡子老官儿。叫赶车的停了马车,文亮掀了车帘子,叫住六子道:“你家奶奶和二爷等得心焦,你还在这里打磨磨儿哩!”
      六子见是文亮,拉住马站住脚道:“我跑着来,正赶着田医官看血痨鬼,白耽误这些时候儿,不是早到家了。”
      文亮对那老官儿道:“田先生请下马坐车吧,这骡子不大稳当。”
      田医官看车上一个俊秀公子,并不认识,问六子道:“这位相公是谁?”
      六子道:“这是我们表少爷,一定是奶奶等不及了,叫他来催咱们的。这马车还强似骡子,不大颠簸,老官儿还是坐马车的妥当。”
      田医官点点头,六子扶着那老头儿下了马,车夫放下凳子来,田医官儿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六子将药箱一并送到马车里。车夫放下帘子,一甩鞭子,那马儿飞也似的跑了,六子自骑骡子慢慢往回走。
      却说继仁与延舟并几个子弟,在流水巷里,与几个戏子和粉头吃酒耍乐。原来,继仁这些日子在外,只是住在流水巷。这里本是延舟的外宅,一应东西方便洁净,又无人知道,且是安乐。初时银宝还只当是他们兄弟二人游乐,不想,继仁竟渐渐夜不归宿起来。
      银宝本就是外室,生恐传出些什么,见继仁要留宿,心中就不大愿意。延舟倒不在意,叫银宝好说歹说,无法只得在流水巷隔壁又赁下一所房子,裱糊得雪洞也似,专供继仁在此玩乐。继仁如何不喜欢,但有人请,只是在这里设宴,每日丝竹之声不断。
      徐生来了这半日,那门房叫人进去回话儿,白不见个人出来。徐生等得心焦,对那门房道:“老先生,不如我自家进去叫人。”
      那门房道:“不妥,还是再等等,想他们爷们儿有些话说,一时出不来。”
      徐生正要再说,忽然听见外头叫了一声“老伯”,那门房探头出去看,却是隔壁的安童,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门房笑道:“你来做什么,想是你们奶奶有什么吩咐。”
      那小童道:“没什么吩咐,才蒸了些桂花糕,我们奶奶叫送一盘子给你。”说着,将竹篮子递了进去。
      那门房喜得眉开眼笑,口里道:“我给奶娘磕头了。”伸手接过了那篮子。
      徐生趁他和小童说话,觑个空闲,闪身出去了。那门房才接过篮子,转身见徐生走了进去,慌得叫唤,从门房里追出去。外头几个汉子听见门房叫唤,都走过来问,门房才说出“有人闯进去”这几个字,那几个汉子就似鹰见了兔子,直往院子里蹿。
      徐生几步走到内院,先听见一阵说笑声,循着声音走过去,刚走到门口,见一屋子四五个公子并七八个粉头一起坐着。一个人弹琵琶,一个人拉弦,地下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唱着,男子不认得,女子正是香官儿。徐生刚叫了一声“大爷”,几个汉子从后头赶到,老鹰抓小鸡一样,将徐生按住了。内中一个骂道:“你也睁开你这双毛眼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儿,也是你撒野的地方,冲撞了爷的性子,叫你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说着举起拳头就要打。
      继仁见了,慌忙叫道:“马大,住手!”
      那马大听见人说话,抬头见是继仁,说道:“许大爷不必替这个人求情,敢来这里撒野,也叫他见识见识咱们得手段。”
      座中一位公子道:“这是你许大爷的家人,打他怎么。”
      那马大听了这话,才松了手,对继仁道:“险些错打了人了,大爷莫怪。”
      徐生见马大松了手,一骨碌爬起来,走到里头,对继仁道:“老爷不好了,奶奶叫人满城里寻大爷,大爷快回去看看吧。”
      继仁听了这话,大吃一惊,问道:“这是怎么说,怎么好好的说起不好的话来了。”
      徐生道:“大爷快随我回去吧,路上我慢慢和大爷说。”
      延舟听见说是知观有恙,不敢留人,也起身道:“即是家里大人不好,你还是回去的好,我们来日再聚,一应事情都有我料理。”
      继仁见他这样说,也不多说,转身随着徐生出去了,又忽然折回脚步,看了香官一眼。延舟道:“你去吧,凡事有我。”
      继仁这才又出去了。
      一路上,徐生将事一五一十与继仁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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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大家好,关于这篇文章有几点需要向大家说明: 1.这篇文章是架空,可能有几个朝代的影子,其中官职与服饰等方面难免有错讹,这是因为作者才疏学浅,无法做详尽的考察,请见谅; 2.一篇小说人物的构造、情节的安排、行文的习惯是因人而异的,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无论哪一种作者都理解,只求口下留情; 3.三次元生活忙碌,无法保证日更,但尽量日更; 4.本文正常更新速度为2~3天一更。 欢迎留言评论,祝大家看文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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