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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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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播晚粮,温县一日比一日热,午时最热,如火焰般的太阳照得人发昏,店里得准备冰饮了。
膳香阁那么大家酒楼,不能像香食坊那样只用散冰冰镇饮品,得在里头放点冰块。
若论起冰块的花样用途,富庶的江南自然层出不穷,云荷凭着记忆,复刻了几样饮品,其中最精致的当属酥山——碎冰在高足瓷碗里堆出小山形状,再将煮开晾凉后的酥酪和果浆淋在上面,最后放上几片果肉当装饰。
“复杂的便不多弄了,这是简易做法。”云荷看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
膳香阁几位掌柜和婶子将这酥山团团围住,眼里和嘴里都是止不住的惊叹。
林江挖了一口入嘴,霎时间,阵阵冰凉传入身内,因为是用碎冰制成,所以酥山入口即化,酥酪甜糯绵腻,果浆有三种——山楂、桑葚和梅子,这几样东西一结合,这份便酥山入口绵滑,酸甜恰到好处。
“我的天,太好吃了!”林江眼前一亮又一亮,看向云荷的眼睛都快成星星眼了,“嫂子,膳香阁没了你可怎么活啊?你就是膳香阁的活招牌!”
其他人也挖了一口,听到林江这话,纷纷点头赞同。
云荷尝了半勺,细细品味。
于她而言是有些冰了,不过味道正好,她看了看一旁剩下的酥酪,同他们说,“但是这酥山制作繁琐,且其中的酥酪过于珍贵,若当天卖不完,材料就浪费了,且酥山定价要有那么高才能收回本,不如就将它定为每日限量供应。”
“每人每天只得一碗,一来控制客人食欲,不至于叫他们一次吃到腻,二来是利用‘得不到便会一直想’的心理,吊一吊客人胃口,最后每天只做这么多碗,店里也好控制成本。”
云荷想得周到,再次引起众人赞叹。
林江咽下嘴里的酥山,道,“只有酥山怕是不够,酸梅汤也熬点吧。”
秦安却想到了另一样饮品,看着云荷道,“香食坊的酸梅桃饮还做吗?”
云荷觉得酸梅汤和酸梅桃饮味道差不多,用其中一种便够了,“……不过可以熬点绿豆水,绿豆清热解暑,夏天吃极为合适。”顿了顿,她又道,“绿豆先熬一遍,再捞出来放进臼里舂得烂烂的。”
林江挠挠头,不解地问道,“直接把绿豆熬烂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舂它?”
云荷耐心解释道:“绿豆难熬,熬到软烂需要很长时间,再说,除非熬上一天,不然绿豆始终是一颗颗的状态,达不到沙沙的口感,那与一般的绿豆汤就没什么区别。”
“这听着就好吃,还是嫂子想得周到。”林江情不自禁鼓掌,小满见状,也跟着拍手。
云荷:“制饮品不是难事,最重要的是冰块。”一家酒楼总不能大夏天的一点冰块都没有。
秦安一听,立刻差领班去买冰。
半个时辰后,领班喘着粗气回来,脚步跺得很响,秦安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掌柜,我们买不到冰了。”领班道,“我跑遍了全城卖冰块的地方,都说他们的冰块被味仙阁定完了,半点都不肯卖给我们。”
秦安眼神微沉,“可以用散冰冰镇饮品,这也没有吗?”
领班攥紧了拳头,愤愤道,“没有,他们连散冰也不卖,味仙阁的伙计很嚣张,嘲讽我们要是没有冰块,这夏天生意可不好做,说不定都撑不到天冷便倒闭了,我气不过,和他们争执了几句,他们就要上手打人。”
秦安忙扣过他肩膀,上下检查,“他们打你没有?可有哪处受伤?”
“没有没有,我跑得快,没事。”领班摆摆手,又问,“现今没有冰块,这生意怎么做?”
秦安神色冷峻,嗓音里压着少见的怒气,“我知道了,你告诉伙计们,没有冰块先不制饮品,等冰块回来再做。”
领班摇摇头,神色颓废,“好。”
事态紧急,秦安立即叫云荷、林江和小满过来,“刚才领班回来说温县的冰块都被味仙阁定走了,现在温县的酒楼餐饮除了味仙阁都无冰可用。”
众人大惊!
林江一拍桌子,怒气横冲,“这个老匹夫,上次就使计想挑拨膳香阁和金樽院的关系,这次又垄断冰块,他想困死我们?”
“温县卖冰块的地方虽然就这两三处,但全定完可不少钱,也难为他肯花这么多钱。”秦安气的手臂青筋暴起,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如他所说,这几个月若无冰块,客人肯定会疑心膳香阁的能力,就算勉强撑到天冷,膳香阁的生意也定会大不如前。”
旁边忽然伸来一只小手,抚在他心口一下一下顺着气,“如今气也没用,再想想别的办法。”
林江重重呼出一口气,有些泄气了,“还能有什么办——”
林江话还没说完就被伙计打断:“掌柜,金樽院大小姐来了——”
“燕宁来了。”云荷看着林江,朝他扬扬下巴,“愣着做什么,快去接人。”
“噢噢噢噢……”林江手忙脚乱出去了,还差点被自己绊倒。
少顷,黎燕宁双手抱胸,一进来就噼里啪啦开讲,“黄掌柜那个老匹夫,把温县的冰块全买了,你们店里有冰块吗?”
“没有。”秦安摇头道,“我们正在想办法弄冰,或是你有什么路子?”
黎燕宁又骂骂咧咧,最后才道,“唉,我也没办法,冰块在冬天制成,放入冰窖储存,到夏天再取出来用,如今夏天日头这样热,哪弄得出冰块?”
云荷秀眉蹙起,一双美眸尽是担忧,“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或许附近乡镇有吗?”
黎燕宁十分了解温县及周边情况,云荷话落,她立刻出声,“北地这样贫苦的地方也就凉州和县级有商贾大户,其他地方哪有条件储存冰块,再说温县周边都是散落的村庄,离最近的镇少则三四十公里,就算冰块勉强运得回来,一来一回不见大半天,这生意也做不了。”
那便是没法子了,众人不由的垂头丧气。
云荷嘴角挤出一抹笑,强打起精神道,“大家不要这么沮丧,船到桥头自然直,客人还在等着呢,先把今天的当值做完。”
她说的对,不管怎么样店还开着,他们这些掌柜也不能消失这么久,大家又相互鼓励打气,各自忙起来。
午后客人减少,店里没那么忙碌,秦安便去外头买了一本古法大全回来,他刚刚翻到里头有讲制冰术。
刚踏进店门,便听见旁边一桌客人朗声道,“掌柜的,你们这里没冰饮吗?”
林江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客官,冰得过两天才到,冰一到店,我们即刻做。”
“欸。”客人唉声叹气,“早知温县这样热,我就不搬来了,夏天在北面山上住多好,夏天凉飕飕的,山上还有冰水。”
有冰水?
秦安和林江对视一眼,林江挤出一抹笑,问客人,“客官您刚刚说什么?北面山上有冰水?”
客人夹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是啊,我媳妇就是那山上的人,她娘家那边可好住了,冬暖夏凉,就是地方偏,下来买一趟东西得走两个时辰。”
林江继续道:“那冬暖夏凉也不可能夏天这么热的天气还有冰水吧?”
“嘿,你还不信。”客人来劲儿了,袖子往臂弯一撸,道,“就温县以北三四十里外那山脚往上爬,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最高的那座山峰,爬到最高山的半山腰处有一个寒潭,那水老冰了,常年散着寒气,夏天还有冰渣渣在水面。”
客人是个说书的好手,连说带比划,讲到寒气的时候他往手臂两边摸摸,还打了个寒颤,林江看着都发冷,“……这……真有你讲的这么神奇?”
“它就待在那儿,跑也跑不了,你若不信就亲自去看。”客人重新拾起筷子,并催促小二上菜。
林江说了一句“哪能不信您”,又吩咐小二送他一碟酱黄瓜。
秦安回到柜台上,手里还拿着书,林江也跟着过来,压低声音同秦安道,“你都听到了,若那客人说的是真的,店里就不愁冰了。”
“这是好事,多了条路子,但我想的是另一个问题。”秦安眉头紧蹙,“就算客人说的是真的,路途遥远,我们怎么把冰块运回来?他也说了那是冰渣渣,不是成块的冰,怕是刚下到山脚,冰水就变温了。”
刚才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倒是没想到这成,林江迟疑了,“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
秦安拍拍他肩头,“好歹多了个路子嘛,等我回去研究研究,有了结果再跟你说。”
林江才看到他手里有本书,他拿过来,翻了两页,“你研究啥?”
“制冰之法。”秦安低下头,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有没有用,等我先回家把书看明白。”
林江捂着嘴“呵呵”笑,“兄弟,我们店的兴衰就靠你了。”
秦安也忍不住笑了,“放心,有我在,膳香阁倒不了。”
路过的领班看见,还以为俩人找到冰块了,上前一问才知道没有,他又叹着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