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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季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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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田听闻自家亲娘的声音，连忙出门迎接，急道：“娘，您怎么来了？”
一桌修道者，沉浸各自心思中，一时竟没发觉季老夫人接近。
季老夫人独身一人，身边也没个侍女跟着，七十岁高龄的身子在清禾宗修养得无比硬朗。
她早年丧夫，勤勤恳恳一辈子拉扯独子成人，晚年突然得知儿子成了修道人，无时不在惶恐。
就像季大田瞒着她做了坏事，偷来了一身富贵。
比如，她那十余年不知所踪的大孙子。
每每提起季禾，季大田总有办法转移话题，逼急了就用季禾修仙去了一套说辞搪塞她，连赵阳那几个小子都把这套说辞挂在嘴边。
要她说，什么仙能修到十年不着家？
季大田这小子，还想一直瞒着他老娘，瞒到她入土不成！
今日，她本还在休息，人上了年纪就是喜欢多睡会，她的睡眠也浅。
前脚，她听到动静翻个身，季大田派人通知侍女午膳推迟，让她再休息会儿。
后脚，她就听到来通知的人与侍女讨论前院来了一位仙人，仙人与季苗长相八九分相似。
侍女猜测是不是宗主在外找了外室，外室生的儿子找上门。
她马上想到是季禾回来了，再也躺不住，趁侍女不注意起身偷摸跑了出来。
“我就过来看看。”
季老夫人避开季大田搀扶的手，将他刻意阻拦的身体推到一边，“你给我让开！”
“娘，您先回去吧……”
“娘，田哥，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
季大田还没想办法把自个儿老娘请回去，一抬头，妻子李氏带着怀有身孕的女儿及一双小儿女由远及近。
季大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唉——你们怎么都来了！”
他不是让人去信都不要出来吗，怎么现如今一个不落都来了，要是季禾突然发难，这老的小的都不知够不够他折腾一回。
季大田朝院内扬声：“赵阳，快来带苗苗回屋去。”
“我不回去，爹，他是谁？”季苗眼中含泪，一个朝思暮想的念头只待季大田点头。
她怀有身孕，心思正比寻常敏感着，先前与季禾对视的那一眼刻在心底久久不能散去。
哪怕回到自己房中，心慌的感觉仍没有减轻分毫，反而愈发涌烈，几乎灼得她落泪。
一种不知为何名的情绪在心口东奔西走，像是亲切，又像是愧疚……
直到哭过一回打起精神找到亲娘，见围在她身边打闹的季小豆和季小婉，她才再也忍不住将心中猜测说出口。
李氏听闻，当场愣怔原地，回过神便不管不顾带着人过来了。
“妙儿来了啊。”季老夫人招呼过李妙儿，捂着胸口道：“我这心从今儿早上就一直不得劲地跳着，感情是有不得了的仙人来，我这乡下老婆子还没见过仙人，所以想来看看仙人模样。”
李妙儿上前搀扶住老妇人，嘴角扯出笑容，眼神不住向院内瞟，“苗苗也说前院来了仙人，我带婉婉和豆子过来看看。”
婆媳俩一言一和，三两下就把季大田挤到了一边去。
季苗赶紧一左一右领着季小婉季小豆跟上。
留赵阳干着急跟在后边。
季大田原地驻足片刻，摇头叹口气，跟了上去。
一行老幼孕，步履缓慢走过院子，膳厅的门向内大开着，厅内一览无余。
季老夫人扫过半边熟悉面孔，视线久久定格在季禾脸上。
季老夫人挣脱已经僵在原地李妙儿的手，伸着手向前两步，眼眸微闪，隐有泪花泛起，“好，好啊……”
季禾浑身僵硬，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像有针扎似，身形一晃一晃，要起不起。
“小禾啊，小禾回来了。”季老夫人混浊的眼神渐渐清明，嘴李无意识念叨：“好啊，小禾回来了……”
那个在她手里小猫儿似的孩子，如今已是一表人才的仙人了。
大田没有骗她，孩子真是修仙去了，瞧这一身，仙气飘飘。
多俊啊！
李妙儿紧紧盯着季禾的眼，里面没有厌烦，没有算计，只有无限的不安与无措。
她见过这双眼！她见过这双纯真的眼！
他曾流着泪说不要离开娘亲，他说他不想走，可她却信了外人为他治病，狠心别过了头。
娘错了，娘后悔了，娘真的后悔了……
李妙儿轻启唇瓣，牙齿抖着磕碰好几次才发出成调的声音：“小禾……”
季禾浑身一颤，心脏咚咚撞在耳膜上，血脉的呼唤指引他挣脱僵硬，他站起身，望着女人流泪的面庞，一双手不知该往哪放。
他想开口，却发觉喉间堵得厉害。
李妙儿后退两步，腿一软倒在赶来的季大田怀里，胸口迅速起起伏伏。
她的孩子！这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回来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人不是她的孩子，怪物夺走了她孩子的躯体！
现在她的孩子回来了……
回来了……
李妙儿整只手抑制不住地颤动，“我的儿……”
“回来了……我的儿回来了……我的儿啊——”她哀嚎一声瘫软在季大田怀里。
季大田手一紧，赶紧将人抱稳。
“娘！”季苗心下一紧，托着肚子靠过去。
“娘！”两道稚嫩的声音一同响起，挨在李妙儿身边揪着她衣摆摇晃。
季禾也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嘴就像被胶水粘在一起，怎么也撕扯不开。
燕微尘一道安神决打在李妙儿眉间，顺手也给一旁的季老夫人送去一道。
面对季大田惊恐的逼视，燕微尘只点头道：“清明安神。”
他低头再看，李妙儿错乱的呼吸渐渐安稳，紊乱的思绪逐渐有了条理。
她一把推开季大田，提起裙摆一路小跑到季禾面前，轻声细语如同对待刚出生的稚儿：“小禾，是娘啊……”
李妙儿皮肤白皙，看得出季大田待她极好，将过半百的人也只有眉眼间生了些细纹。
都说岁月不败美人骨，李妙儿便是岁月不忍摧残的美人，几个孩子都遗传了她的美貌。
其中容貌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季禾倒映在她瞳孔之中，在她满怀期翼的眼神中，呆呆张开了口：“娘……”
李妙儿愣神之际，季禾呢喃重复那个字眼：“娘？”
李妙儿流着泪点头，“娘在。”
季禾懵懂深望着她，呆了呆，再次试探喊道：“娘。”
李妙儿再也忍不住将他拥入怀中，“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女人的怀抱并不宽阔，季禾身子骨缩其中不敢有丝动作，他贪婪汲取着温度，仿佛经历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良久，季禾小心抓起一片衣角，女人似乎没有发觉，他偷偷咧开嘴，像个得到奖励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