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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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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且刺鼻的霉味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直往鼻腔里钻,忒弥斯猛地惊醒过来。粗糙的麻绳紧紧勒着他的手腕,那股粗糙感清晰地摩/擦着肌肤,紧接着刺痛感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他又被抓了起来。
忒弥斯倒在地上,视线里,断壁残垣就像是一只衰朽的野兽,错综复杂的抓痕像无数条蜿蜒的蛇相互交织——除了他,似乎还有别人曾被绑/架至此,甚至可能在这个地窖里承受过巨大的痛苦,一道道抓痕就是这些可怜之人生前无声的呐喊。
忒弥斯扭/动了几下四肢,好让自己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在的地窖已经换了一个。现在困住他的是一间更狭小的石室。
四周的石壁高耸而粗糙,上面湿漉漉的苔藓像是有生命般,仿佛蠕动的蛆虫,光是视觉上的冲击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头顶的岩石穹顶低低地压下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微弱的光线从不知道哪里的缝隙中透进来,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其他地方则隐藏在黑暗之中,黑暗像是有实质般的浓雾,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昏倒前,杰克那充满恶意的冷笑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那声音就像冰冷的风刮过,忒弥斯深知自己已身处险境。
忒弥斯暗恨,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城市里竟然潜藏着这么多的巫师!
忒弥斯啊,你真以为自己隐藏的足够好吗?看看你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才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两天,就经历了这么多邪/事!你真应该和这些前辈好好学学,呵!
忒弥斯嗤笑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带着足够嘲讽的意味,讽刺他的自作聪明和马虎!
也许他想的还不够周全,也许他还不够小心谨慎,但无论如何,获得新生的他绝不会白白浪费生命!
此时的地牢里空无一人,这恰好给忒弥斯施展巫术创造了机会。他深吸一口气,那潮湿且带着腐朽气息的空气进入肺部,他集中精神,发动了巫术。
“心灵遥感”,这是忒弥斯觉醒后最先能造成的巫术效应,它可以根据施法者的意愿改变周围的环境,有时甚至不需要念咒和复杂的仪式——只要巫师本人足够强大且精神集中。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胸口缓缓扩散开来,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像一只无形的手探向紧闭的铁门,忒弥斯试图在改变门的活性,让它自动打开。
然而铁门纹丝不动,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晦暗的光芒。
忒弥斯诧异,门上有什么呢?想了想,他运用“心灵遥感”的力量揭开了绑住自己的绳索,站起身来谨慎地朝着门那儿探去。
外表似乎看不出什么,于是忒弥斯再次尝试向门挥手,发动“心灵遥感”的能力,一瞬间,门上的东西阻隔了忒弥斯延伸出去的力量,这回他看清了,门上原来刻有他看不懂的符文。
符文散发着淡淡的魔力波动,一瞬间,那波动在他的灵感里就像一只蛰伏的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它把自己的法力吃掉了!
看起来很危险!忒弥斯心头一凛,可他没有丝毫退缩。巫术效应虽然在门上没能完成,但他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
他伸出手掌:“Skarlata Florado(猩红绽放)”,一朵彼岸花在他的手心盛开,这朵花是根植在心脏部位‘魔契’的分/枝,在巫术觉醒的那一夜,他对于如何配合自己的“魔契”施展更多能造成‘心灵遥感’效果的巫术有了更多灵感。
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锋利的牙齿刺破皮肤的瞬间,轻微的疼痛传来。忒弥斯先是把血抹在门上,之后又将鲜血滴落在掌心盛开的彼岸花上:“La skarlata floro floras, kaj la spirito de morto benas lian korpon.(猩红之花,如血绽放,死亡之灵,加持彼身)”。
饥饿已久的生物,贪婪地吮吸着鲜血,他看到花瓣愈发鲜艳欲滴,同时散发出幽幽的光芒,那光芒在这昏暗的地牢里显得有些诡异。他将彼岸花抛向铁门,花瓣化作点点红光,与符文碰撞时发出滋滋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是冰雪落在火焰之上迅速融化的声音。
很快门上便迅速开满了彼岸花的花瓣,忒弥斯用力一推铁门,那一瞬间,他身上的魔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爆发出来,他能感觉到魔力从身体内部涌出,那力量似乎带着死亡的冰冷,冲向门上的企图再次困住他的符文,将符文的力量冲得七零八落。
两种力量互相消弭,门上的符文被融化。
花瓣飞舞,瞬间凋零成为尘埃。伴随着他的推动,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打开。
自由近在咫尺,但他却犹豫了。他已经尝试过解救那三个孩子一次,如果面对平凡人,也许他能保证将那几个孩子顺利解救出去,可如今他的对手是位巫师,他并没有信心能全身而退。
刚觉醒的他如果素材足够,也许能造成诅咒让敌人防不胜防,可正面战斗的话,他并没有胜算。尤其是为了融化符文,他的法力都已消耗大半。
但一想到那三个孩子也许会因为自己今日的放弃而失去生命,他又于心不忍。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那三个孩子在手术台上的阵阵哀嚎,那声音尖锐得像一根根尖刺扎进他的心脏,他甚至能感觉到彼岸花寄生的心脏因为这声音而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下定决心的忒弥斯沿着地牢的走廊缓缓前进,走廊的地面是由一块块巨大而冰冷的石板铺就而成,石板之间的缝隙里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火把架,但很多火把已经熄灭,只剩下寥寥几个还在燃烧,火光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射出怪异的影子,仿佛有无数的幽灵在舞动。
走廊七拐八拐,两侧分布着地窖口,这些地窖的门都是由厚重的铁和木头混合而成,上面布满了锈迹和一些奇怪的划痕,仿佛被什么巨大而恐怖的东西抓过。
明明之前逃跑时他和三个孩子走过一次,忒弥斯也尽量沿着逃跑时的记忆复刻路线,想找到那扇隐蔽的手术室门。但奇怪的是,不论他怎么走,每次都回到了原点。
走廊仿佛无限延伸,地牢的门也变成了相同的模样。
似乎想到了什么,忒弥斯再次施展巫术,法力延伸下,他手中的彼岸花再次盛放。随着他的意念,那花卉又慢慢融化成一滩血水,从他的手掌心滑落,带着死亡冰冷的触感,浇灌在走廊的地面上。
“咝咝啦啦”
地面上亮起一个又一个符文,它们发出刺眼的光芒,那光芒太强烈了,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就在他的灵性和法力马上要被抽/干之时,突然,一切戛然而止。
“咔嚓咔嚓”
周围瞬间皲裂碎裂。
一睁眼,忒弥斯发现自己仍被绑在地牢里,头顶传来一阵黏腻的触感,那感觉就像有什么滑腻的东西贴在头皮上。
他伸手一摸,竟是一团温热的血肉,那温热的感觉和柔软又有些黏糊的触感让他一阵恶心。他猛地扯下那团血肉扔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从头皮传来,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这不妨碍快他发现在那团血肉里,夹杂着一枚亮晶晶的东西。
“镜子碎片?……之前都是幻觉……”他捡起那枚东西喃喃自语,目光落在那枚镜子碎片上,碎片中映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
碎片放在血肉里,有什么作用呢?忒弥斯对着镜子碎片细细观察,但手上突然传来扭曲邪恶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在碎片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忒弥斯吓了一跳,慌忙将那碎片扔在地上。
“看起来,这是一种交/感/巫术,在幻觉中,我的法力的确被抽走了……”忒弥斯心想。然而刚刚觉醒不久的他还不能通过这枚碎片分析出施法的具体步骤或仪式,于是他很快放弃不再纠结。
缓了缓,忒弥斯轻轻挥手,这一回大门不再拒绝他,“心灵遥感”效应成功了,大门缓缓开启,忒弥斯顺利地离开了关押着他的地窖,踏入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地下牢笼。
那个神秘的医生似乎以为自己的巫术天衣无缝,此时地牢里似乎并没有留存看守防止他们再逃跑。
忒弥斯的脚步很轻,轻到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脚步与地面的接触,生怕惊动什么未知的恐怖。每经过一个地窖,他都会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希望能听到孩子们的声音。
在经过一个地窖时,一股腐臭夹杂着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那股气味浓烈得让他感觉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这儿还有个活人!于是他挥手打开了牢门。他往里看去,隐隐约约地,一个男人躺在那里。
他看见那个可怜的男人腹部被掏空,肾脏不翼而飞,可还尚存一息。忒弥斯靠近时,那男人虚弱地睁开眼睛,看见不是自己熟悉的面孔后,迸发出希望的光亮。
“救……救我……”那个男人用微弱的声音说。
忒弥斯很想救他,可是看着他身上已经腐烂的伤口,内心哀叹:“抱歉……”
男人眼中的光散去,瞳孔恢复了浑浊,他用最后的力气对忒弥斯说:“请……帮帮我吧……”
忒弥斯理解了他的话,但他并不想手染这个无辜者的鲜血,于是他想转身就走,就当自己不曾来过。
但是那个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住忒弥斯的胳膊,痛苦哀嚎:“帮帮我!求你!”
忒弥斯愕然地看着对方执拗的双眼,最终一声叹息。
他温柔地将双手覆盖在对方溃烂的伤口上,很快,一株又一株鲜红的彼岸花从男人的身上长了出来。
在那片如火的小小“花园”里,男人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彻底化作花泥。
一滴泪水打在花蕊上,忒弥斯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那滴泪是自己的。
忒弥斯握紧双拳默默无言,似乎跪在那里正为这可怜的男人哀伤。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与那些花融为了一体,充满着鲜艳的死亡。但他很快振作起来,随着他起身,那些彼岸花快速凋零,似乎从没盛开过。
但忒弥斯知道,曾经有个苦难的人就躺在那里。胸口的“魔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瞬间张开密密麻麻的眼睛,分/根/化成的嘴说:“不哭……看……”
然后,在忒弥斯还没反应过来时,有什么东西瞬间灌入他的脑海。
是灵魂!那个男人的灵魂残片带着记忆,在忒弥斯的脑海中对他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破碎的记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断断续续地,忒弥斯还是看清了一点真相。
原来这个男人本是码头工人,因为干活卖力,似乎被庄园主相中,给了他成为庄园侍仆的机会。
记忆中,庄园主的影像似乎看不清楚,朦朦胧胧的。但这不妨碍忒弥斯能感受到那个男人心中的激动。
然后快乐的记忆转瞬即逝,再残留的,就是那个被称为“杰克医生”冰冷的笑容,以及在地窖中等死的绝望。
忒弥斯从恍惚中醒来,心中寒意渐浓,他本以为码头的工人是这罪恶产业链的一环,但很显然并非如此。
地窖昏暗,他一开始没有看清那个濒死男人的长相,但是在破碎的记忆中,有那么一瞬,他看清了那个男人在搬货时映在水面的倒影。
那分明和打晕自己的爱德华有八分像!
是同一个人,还是兄弟?
灵魂贡献的记忆太少,忒弥斯梳理不清二人的关系,但他知道,很显然,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场了不得的阴/谋中。
忒弥斯有些害怕,他显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揭开了某个秘密的冰山一角,而那座冰山,也许以现在自己的实力而言,并不应该触碰。
于是忒弥斯快速离开了困住那个男人的地窖,这一次他加快了脚步,继续寻找孩子们,并且决定,找到这些孩子们后,就去向教会举报。
有些事情,他无能为力,但他相信,无论是什么邪/恶/组/织和阴谋,与七神教会相比,或许不值一提!
所以找到孩子,让他们成为证人就变得迫在眉睫!
忒弥斯在地牢中搜寻着孩子们,他有理由相信,这座庄园的主人不知用什么法子,把庄园地底挖空了才能建造这么庞大的地牢。
他一边搜寻孩子们的身影,一边快速观察地形环境,然后才发现,之前他们四人光顾着逃跑,竟然忽略了很多被封住的窖口。
这些窖口分布在各个角落,有的隐藏在黑暗的阴影里,有的被一些破旧的木板遮挡着。
忒弥斯本不想管这些,但不知怎的,有时他会感受到在某些地窖里能传来奇特的波动。
当他打开那些窖口查看时,才发现那些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腐烂的尸体。一个个肿胀变形的模样让他的眼睛受到极大的冲击,那股腐烂的气息浓烈得似乎钻进了他的毛孔,让他的皮肤阵阵发麻。
他仿佛能听到从尸体上传来痛苦的哀嚎,那声音似有似无,像冰冷的手指在他的心头划过,让他心中不禁打个寒颤。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因为他真的感受到,这些残存着尸身的窖口里,有什么东西流向他的胸口。
带着不甘和怨恨,还有破碎的呓语。
是灵魂!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在缓缓觉醒。
可他顾不上冥想来查看自己的变化,因为随着灵魂的被动吸取,他感觉就在自己的头顶,那片表面光鲜的庄园里,有一个什么恐怖的东西另自己心惊胆寒。
他要快点找到几个孩子!
在几经转弯后,终于在一个隐蔽的窖口,他感受到了活人生命的跳动。
挥动手掌打开牢门,果然找到了头顶血肉的艾克和露西。
忒弥斯将二人头顶的血肉扯下,果不其然也在里面发现了镜子碎片,但他无暇顾及。因为巫术对这两个孩子也产生了影响,他们在幻觉中被吓坏了。
露西满脸泪痕,泪水在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离开幻境的她先是害怕到尖叫,但很快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再也承受不住般一下子扑进对方怀里,哭着说:“你终于来了。”
忒弥斯轻轻拍着露西的背安慰她。艾克也流着泪走上前来,他紧紧拉住忒弥斯的衣角:“拜托了……请……请您一定要帮我们。”
这一回,艾克用了敬语。忒弥斯心下哑然,左右找了找,发现丽丽不在:“怎么就你们两个,丽丽呢?”
艾克这一回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求您,帮帮丽丽,她被坏人带走了……”
忒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