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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过去线」星落 ...


  •   纪榆来给万嘉旅上课的时候他没起床,手机静音了,别墅边上的弄堂风吹得猛,纪榆站在风里蹲了一个小时,万嘉旅才睡眼朦胧地来开门。

      “昨晚上睡得太晚了,”万嘉旅伸了个懒腰,“你不是站在门口等的吧。”

      “不是。”纪榆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呀?”万嘉旅困惑地说,“我还第一次看见你的脸能做什么多表情呢?”

      “......”纪榆不好意思的揉了一下,去找纸巾了。

      “过来。”万嘉旅叫他。

      “录个你指纹。”万嘉旅站在门锁前,“下次我再睡过头你也能进来。”

      纪榆还没说话,万嘉旅紧了紧睡衣又说,“上次我爸突然袭击,我在外地,开完趴体我就出去玩了,这屋里全是酒瓶子,让我爹给我一顿骂,一般人还怕他偷我东西呢,你这身份资料我都有,跑也没地方跑,算你没事儿给我帮个忙行吗纪老师,我给你算钱。”

      纪榆犹豫了一下,把手指按在了指纹锁上。

      “你按这个,”万嘉旅的手覆盖在纪榆的手上,哪怕他的下巴刚到纪榆的肩膀,纪榆的手很凉,万嘉旅说了一句,“死冷的,难怪连指纹也按不出来。”接着便按着他的手指往下用力。

      万嘉旅松手在纪榆张嘴之前,“你自己录,我找点吃的,一会儿上课,都耽误多少时间了。”

      纪榆刚想张嘴,万嘉旅说,“我骂过了,纪老师就不能骂了。”

      万嘉旅的头发像个鸡窝,胡乱地揉了揉,他叼着牙刷,站在纪榆边上刷牙,口齿不清,“我饿...纪老师,饿。”

      纪榆看了看他,也不动。

      万嘉旅刷完牙,一下子捞过了纪榆的包,从里面翻出来一个三明治,还是切过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一口啊?”万嘉旅抢过来就咬了一口。

      “想着我没吃早饭,特意给我带的了?”万嘉旅扬了扬手上的三明治。

      “这是我自己的。”
      “那你是不吃了还是吃我剩下的?”万嘉旅说,“算了,你自己弄点东西吃吧。”

      “我这几天会腾出四个小时来,”纪榆也没管他,低着头开始翻着讲义跟试卷,“在年前把这些讲完。”

      试卷被平铺展开,万嘉旅那张草纸一样的试卷已经被重新誊抄,包括他之前散落的试卷也按照重点都圈了出来。

      “错题本,”纪榆说,“按照知识点都已经重新整理了,还有这本是我给你出的卷子,题目不多,等我回来批。”

      “呀,”万嘉旅倒着拿试卷,胡乱地看,“我是真想知道我能在纪老师这儿考几分。”

      “等试卷批出来就知道了,”纪榆说,“看这题。”

      万嘉旅上课不太用心,一会儿就要神游天外,纪榆似乎自己擅长学习但是并不擅长将自己的讲题思路细化成学生能循序接受的。

      纪榆的沟通能力并不强,所以在讲试卷的事儿上他都花了很大的力气,每一题他都拆分出来各种解法,来观察万嘉旅能接受哪一种。

      “纪老师,你说,”万嘉旅抚着试卷上的字迹,“再难的题也能都解出来吗?”

      “高中数学的题目一般来说掌握公式就能解出来,”纪榆说,“函数跟几何的最明显,比如这几题都可以分步解决。”

      “那我要是想做的题目不会呢?”万嘉旅用试卷遮盖在脸上,“我还等着回去学校了狠狠惊艳一把我的老师呢。”

      “多思考一下,我给你写了不同的方法解题,你也可以拍下来问我。”纪榆说。

      “啊,”万嘉旅把试卷掀开,只露出来一只狡黠的眼睛,“我想做的题,肯定能做出来,做不出来,就换一换方法,实在不行,我就问你,你会给我答案的对吗?”

      “嗯。”纪榆说,“但是你这么聪明,其实就是基础知识的掌握。”

      “打基础这个东西,”万嘉旅凑过来问,“很重要对吧?”

      “嗯。”纪榆低着头还在整理,“基础打好了,其他的都是变通的。”

      “我很聪明对吗?”万嘉旅问。

      “嗯,”纪榆说,“你的十八岁比我聪明太多。”

      “那我长得好看吗?”万嘉旅凑过来又问。

      纪榆困惑地抬头看他,万嘉旅又说,“我爹觉得我读书得好,长得好看,以后才有牛逼的姑娘嫁给我。”

      纪榆抿了抿唇,犹豫半天,“你...很帅。”

      “哪里帅?”万嘉旅把纪榆的椅子往自己身侧一拉,晃得他身形不稳。

      “你的...眼睛也圆圆的,”纪榆匮乏的词汇都感觉按不住手要开始比划了,“你的,眉毛也是,粗粗的,你,你的鼻子,也...”

      “谢谢,你的夸奖很真诚,但是我不想听了。”万嘉旅说,“我们继续讲题吧。”

      “哦,好的。”纪榆接着给他讲题。

      纪榆认真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的指甲剪得很短,脸比他的手要白,他的手机款式很老旧,他今天来好像还特意洗了头发。

      万嘉旅撑着半张脸,眼神通通都落在讲课时候纪榆滚动的喉结上。

      万嘉旅给自己拍照的时候总会用美颜里面的眼睛放大技术去p一下他的喉结,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喉结大的那人那玩意儿也大。

      万嘉旅看着纪榆的喉结就有点馋。

      啧,人又上进,家里又穷,过得又惨,但是还长得好看。

      万嘉旅的指尖搓着笔一直滚,滚来滚去,课是半点没听进去,光瞧着纪榆写字的手了。

      纪榆写的「万嘉旅」三个字也非常漂亮。

      “今天是第几次来上课了?”万嘉旅问。
      纪榆翻了一下,“第七课,但是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把七八两节课都放在一起,也不等你消化消化。”

      “消化什么呀,我什么都吃的下,”万嘉旅瞧着外面快要下雪了,屋里的暖气开得正好,“纪老师今天还要去打工吗?”

      “嗯,”纪榆说,“后天我学校有事,不然时间还可以再充裕一点。”

      “真是辛苦,”万嘉旅明明口气轻浮,“累死累活的,都赶不上去酒吧扭两下挣得多,实在不行的在网上扭也能不少挣,我就没纪老师有骨气,要我过你的日子我早出去擦边了,苦了谁也不能苦我自己。”

      纪榆又在这个时候合上了笔帽,“万同学,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呀,”万嘉旅撑着腮帮子,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纪榆,“钱不能打动我们纪老师吗?”

      纪榆抬起头来,“什么钱呢?”

      “我的钱,心疼我的纪老师,”万嘉旅说,“总觉得你过得不好。”

      “非常谢谢,”纪榆收拾自己的东西,“但是不用。”

      “有骨气。”万嘉旅起身,“显得我这种富二代可真是,一无是处呢。”
      “行了,早点走吧,一会儿雪下大了。”万嘉旅说完话就进了屋去睡觉了。

      纪榆收拾了一下背包,轻声地关上门走了。

      万嘉旅躺在床上,咬着自己指甲觉得纪榆这逼有点难啃。

      先不说他看着温吞但是稍微动一下就能把他吓跑感觉,小可怜的劲儿怎么就不能软一下骨头?这都已经相处了快半个多月了一点进展都没有连他的手都没有摸到过一下,万嘉旅信奉的就是要不不出招,出招一招就得给他制服。

      怎么办呢?
      只能出阴招了

      万嘉旅看着手上纪榆的资料,还别说老实巴交的什么资料都全部填上了,连几岁入的少先队员都有,连小学时候的老师评语都有,连高中时期的参赛记录都有。

      万嘉旅瞧着纪榆那张冷冰冰的一寸照,别人的证件照都得去海马体之类的精修一番,他的看起来就是粗制滥造的,但是就这种粗制滥造的感觉,怎么就觉得这照片上的眼神攻击力强得没边呢,像一头野性的小狼,漠视又有点儿尖锐。

      万嘉旅的手指抚摸过他的脸颊,停留在他的眼睛,将纪榆的照片贴着自己鼻尖儿看,眯着眼睛看,像一只就知道捡破烂不识货的猫,根本看不懂哥们最近身上穿金戴银的,随便秀双袜子都能让你打工打到晕厥,也根本看不懂今儿哥们这手机壳都是镶钻的,连捎带眼的正视都没有,好歹问一下多少钱,也不算我白戴。

      万嘉旅摩挲着嘴唇,看着他简历上的资料,随即给纪榆发过去一句:「最近不用补课了,我爹回来了,下了任务我得出去考察,再联系。」

      「好。」纪榆回复道。

      万嘉旅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对着镜子哼起歌来,他扯出了自己银白色的行李箱,三天之后他要出门了,他懒洋洋地看着机票酒店,随手就给定上了。

      这一把,他势必要给纪榆拿下。

      他对着镜子给自己抛了个飞吻。
      大西北,小情人,我来啦!

      ——

      万嘉旅在三天之后出发,登上飞机的那刻还别说他还挺想纪榆,这小子又呆又犟,等我到手了倒是要看看他当舔狗的时候什么样儿。

      他会当舔狗吗?

      万嘉旅推着行李箱,穿了黑色的修身毛衣外面罩了件镭射反光的白色棉衣,他抻了抻裤子,这球鞋看着就不便宜。

      万嘉旅用亮晶晶的发胶打理着自己的头发,又扣上了一副墨镜,他连手指都漂亮,挎着湖蓝色的小挎包。

      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了飞机就租了个车直接导航去了纪榆户籍上的县城,最好的初中看着都是破破烂烂的,街道陈旧窄小,来往车辆平价,街道的门头都感觉这儿好像被停留在了90年代,服装店叫什么「衣拉客」,洗头店叫什么「头顶大事」,饭店似乎把所有的称呼都攒齐活了,从刘姐到陈嬢嬢,从王胖子到三爷爷,他们的玻璃万年不擦,红色的贴纸写着「炒菜」,「夜宵」,「订座」,留着长长的号码。

      这儿比较常见的是极有年代感的摩托车,起步都得人撑着往下蹬,看运气能不能蹬起来,但是遇上了边上有桌球厅,一看就是自己染头发的少年少女们混着轻声的笑,金色的太阳在远方低垂,万嘉旅听着县城到处播放着《小苹果》。

      什么洗脑的神曲,混着转动的蓝白红三色发廊转灯,里面的黄毛正在给人剪头发,有小孩儿趴在窗户吹气,愣神地看着万嘉旅。

      万嘉旅找了这里规格最高的酒店下榻,但是情况还是不怎么乐观,但是不要紧,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儿的小酒吧都是中年男女,万嘉旅第一步迈进去就退了出来,最后还是选择在酒店躺着了,顺便在楼下买了一些易拉罐的啤酒。

      他干的好事儿能够让他在这几天回家,按照考试时间来说,这两天的可能性极大,硬座最便宜,按照他那个从县城到小镇,再从小镇到村的路径来看,他回去一趟还是够折腾的。

      这儿的酒店估计是建得太早了,墙纸都已经有点儿斑驳,水龙头上的水垢都让人看着头疼,这儿的床单被罩都是一股味儿,连拖鞋都是廉价的。

      万嘉旅有点儿嫌弃,这儿的东西也很不好吃。

      万嘉旅躺在摇椅上玩手机,他信手夹着一根烟,房间里的暖气一般般,他身上挂了一条毯子,箱子里的东西被随意的丢在地上,充电线电脑耳机,配饰包包袜子,几个易拉罐在地上滚着,他也不在乎闪着泡沫的小麦汁流来流去。

      楼下的街道在晚上的时候常有愤怒地按着喇叭的,好像有喇叭是了不起的事情,惊扰人的睡眠。

      万嘉旅睡醒的时候没关好的窗户被风吹起一点儿窗帘,远方的日出并不刺眼,此刻的纪榆应该正匆忙地赶回回家的旅途中,马路将会变成机耕路,交通将从小巴车变成拖拉机,想不出来那个看起来一尘不染的纪榆坐在上面又是什么样子?
      他的白色帆布鞋要擦多少次才能擦干净那条路上的泥泞?

      万嘉旅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他定的车已经到了留下给他留言了。

      他闭着眼睛从床头柜上掏了根烟,铁质打火机有点儿凉。

      ——

      纪榆此刻正如万嘉旅所料的背着包走在朝雾未散的清晨,远方有几个春雷,山坳里的人会在这时候惊一惊冬日的感冒,放炮了能把传播疾病的怪兽吓走。

      早晨有出殡的人群,穿着白衣白帽,他们说神情哀切,中间的车上拉着一个深色的棺材,白幡挂在竹子节头,丝丝缕缕地会擦过纪榆的肩膀,他规避在路侧,等着送行的人先走。

      有女子开始哭泣,嗓子又哑又苦,她身后的男人扶起差点儿跪在不堪路面上的女人,女人的脸上有红晕又混着冻疮,她的手常年的劳作,脏棉袄上沾了不少香灰,膝盖处是灰扑扑的不知道跪了几次了,她的头发凌乱眼睛通红,肥胖的身子要几人才能将她撑住。

      春雷跟着他们一路走一路放,有人在小声地嘀咕,那女子现在哭成这样,当时老人还在的时候也没见她多孝顺,一天就送一顿饭,连尿桶都三天才去倒一次。

      到送丧人群的最后,小孩儿在玩摔炮,他们还约了一会儿要玩烟卡,他们还从父辈处学了打麻将,等年过完拿了压岁钱去镇上上网,哪个网吧不查他们,他们在讨论最近流行的游戏,一头一尾,都不美好。

      纪榆满怀心事,他的父亲早早地在村口等他。

      说来,纪榆跟他的父亲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父亲是山坳里的老光棍,听说母亲嫌家里太苦跑了,具体的记忆也不清楚了,父亲没老之前对纪榆倒是一般,但是纪榆长大了之后态度变了不少。

      “榆,你回来了。”父亲搓搓手。
      “嗯。”纪榆应着,“有急事?”

      “啊...”父亲犹豫了一下,又张了张嘴犹豫了,咂摸了半天,“先,先回吧。”

      但是走的路却不是回家的路。

      “住,住你二婶家,家里先,”纪父吞了好几口口水,“家里头,我忙,没,没弄。”
      “有话就说。”纪榆说。

      “先,先回去。先,先垫口饭。”纪父说。
      纪父的背已经佝偻了,他一直都在找杂活儿干。

      纪榆没听他的话,直接回了家。

      家...
      也只是一间在山脚的平房,他的房间也只是一张木板跟几块水泥砖,一个烂得发霉的书桌,里面放什么资料都被白蚁吃掉。

      但是平房已经没了,就剩下一堆...黄色的烂泥。

      床板被压在下面,他们曾经吃饭的八仙桌跟挂在墙上深红色的挂橱倒是被拆下来了,但是拆下来也不能用了,这种东西只有还在原处的时候能用,一动就歪了。

      纪榆有点儿不解,但是也能明白。

      “村里,村里讲这是危房,提醒了好几次了,要是出事情了村里担不起责任,”纪父唯唯诺诺,“讲,讲好几次了,今年过年,领导来慰问,看见这里就指着,指着要落下去这个安全问题...补了一块地,但是...”

      补偿一块宅基地,但是得自己掏钱盖。

      情况很明显,家里没有钱,起码不够钱直接垒个小房子,小房子要打地基,要水泥要红砖,要拖拉机一车一车往这儿拉,要钢筋要混凝土,要工人要接水接电,桩桩件件,全部是钱。

      二叔过来了,“榆,回来了先,先去吃饭嘛。”

      二婶是看不起他家的,倒是比现在的情况好一点点,早些年更看不起。

      他踩着碎瓦,他今日无家。

      二婶说话阴阳怪气,纪榆也已经习惯了,他坐在灶前烧火,看着自己的父亲正在举着鸡毛掸子给二叔家扫尘,二婶尖着嗓子埋怨他扫灰之前怎么不把沙发遮起来。

      灶房后面布满了蜘蛛的房间这会儿开着门,父亲似不要面子一般地来陪着说笑,这房间常年有一股子酒糟味,父亲在跟二婶商量这房间给纪榆睡觉。

      纪榆不知道说什么,手指掐进了自己的手心,他有点儿置气地往灶里扔柴火,又被二婶骂骂咧咧了一句,天渐渐黑了。

      今天的日头好像格外地灼烧天,但是想了一下好像是灶火烧得太旺了,反正不会是纪榆自己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火。

      黑洞洞的灶里红到裂开的碳火伸手就能把人烫到生痛,却看得纪榆的心里痒痒的。他伸手的时候兜的手机开始震动。

      纪榆在看见是万嘉旅的号码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想了一下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已经走了没办法给他补课的了,但是也不一定,他的这个学生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什么事儿都随着自己高兴来。

      “喂?”

      “纪老师啊,我过来这边的什么盐业公司办事儿刚办完,你回老家了没有?上火车了吗?”万嘉旅的声音欢快。

      “我在家。”

      “啊?这么早啊,那,那我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来带我玩玩啊,我这几天吃的胃好痛,喝酒喝的老吐呢。”

      “我...”纪榆刚要说话,身后二婶又在骂人。

      “我没时间。”纪榆捂住了电话,“你早点回去吧。”

      “啊...”万嘉旅说,“你不找我拜年就算了,我找你拜年你还就给我撅了?”

      万嘉旅的口吻很轻,也没听出来有什么不高兴的,“怎么了纪老师,怎么嗓子听起来有点儿干呢?”

      “没事。”纪榆说,“不好意思没时间带你到处转一转,是我的问题,等有机会,等有...”

      “那我等到什么时候去啊,”万嘉旅说,“这里的东西太难吃啦!”
      他颇为撒娇。

      “那...那等,等过两天吧。”

      “过两天我人都回去了,纪老师你真的是,”万嘉旅也不怒,“算了,反正也是我没提前跟你说,那行了,再联系吧,好像有人在叫你了。”

      纪榆将手机放进了衣服兜里。
      四个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二婶率先开口,“亲管亲,伙食费要算账。”

      二叔窝囊,不敢说话。

      纪榆嗯了一声,“给二婶添麻烦,伙食费都算上吧。”

      纪父有点儿歉意地看了纪榆一眼,又堆笑说,“这个鸭子好,这个鸭子我养了好几年,老鸭子。”

      “是啊,老鸭子蛋也不会下,养着也不知道养到哪头去。”二婶用筷子敲着碗边,“鸭子都要窝晚上睡觉。”

      纪榆有搅和着碗里的饭,哪怕坐的正头也垂着,但是也不能甩给谁的脸子看。

      他在过年之后就会回学校,但是父亲会过得很艰难,哪怕他父亲待他也不怎么样。

      纪榆后面都没听清楚二婶都说了些什么含沙射影的话,反正父亲只能堆笑接着。

      这个年,比以往任何的一个年都难过,山坳里也有小年轻过年的时候开着小轿车回来,他的母亲总会在车都不脏的时候在门口挽着袖子用力的洗车。

      灶还热,土锅上的水还温,一顿不愉快的饭之后纪榆站在前面挽着袖子心不在焉地洗碗。

      父亲借口要去找东西,打着手电出去了,纪榆知道,是他待不下去了。

      纪榆的心里翻起一股酸涩,这种感觉是伸出无力的手只能抓住一团抓也抓不住的洗过碗的脏水,能清晰地感知它但是什么都做不了。

      纪榆的书包被扔在柴火堆的边上,他才回来一下午,就已经跟这里融为一体。

      放眼望去,整个二叔家都是灰的,褪色的热水瓶,结灰的蜘蛛网,破烂的小木凳,脱漆的八仙桌,门口吱呀作响的木门跟已经生锈的铁锁,风吹雨打的灯笼早已经看不出从前来时候艳丽的红色,斑驳的对联也辨认不清楚上面到底是什么祝福,门神图画歪歪地被折了头,一切沉在低饱和度里。

      但是此刻,万嘉旅跳了进来,像做梦一样,他是彩色的。

      “纪老师!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他说罢就露出了一口白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过去线」星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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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人能在今天内爱上我吗?我也想过520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