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次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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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如此锐利，尹斯凌浑身一僵，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动不动。
男人眼中的金色几乎要将人融化——如同野兽一般，毫无理智，充满要撕碎一切的疯狂。
偏偏这个时候，尹斯凌的分化期进入最激烈的终点，即将转化完成的向导信息素多到外溢出来，如同一团淡绿色的雾气，不受控制地朝0号飘过去。
尹斯凌脑中“嗡”的一声。
肆虐的精神力陡然席卷了整个牢笼，须臾的寂静之后，囚笼中响起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
0号在这时又变回白虎，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飓风一般的精神力乱流毫不留情地席卷出来！
他要将敢于冒犯领地的猎物置于死地。
尹斯凌一凛。
从进入实验室开始，他就发现这里存在刺激精神力的装置，研究院是刻意让0号始终处于临界状态！
受到向导信息素的诱发，这家伙又要暴动了！
该死。
平时的尹斯凌当然不惧，可偏偏此刻他正在最虚弱的时候，精神力不听使唤，身体也是强弩之末。
闪光的利爪在黑暗中袭来，尹斯凌有些狼狈地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
他听见“砰”的一声，怀疑地面都被那一爪砸出了裂缝。
一击不成，白虎并不罢休。
这只巨大的野兽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怒吼着挣扎，把束缚它的锁链挣得哗哗响。
不行。尹斯凌冷静地想：体力原本就不是他的强项，这样下去，说不定白虎的下一爪就会将他拦腰斩断。
得把精神力稳定下来，强行疏导这个失控的哨兵！
尹斯凌深吸一口气，不顾针刺一般的头痛，用全身的力量调集起精神力。
那些从前如臂使指的能量不听使唤，尹斯凌咬着下唇，分化期带来的诡异感始终身体深处跳动，那些关不住的火苗像要一点点烧穿他的骨头。
他在冒汗，不是那种虚弱或害怕时候的冷汗，而是热乎乎的、黏腻的，濡湿了衬衫，衣料都贴在后背上。
好像有种微妙的味道浮动在空气里，缓慢地浸染鼻腔、充盈肺部，挑动起不可言说的渴望。
偏偏此刻，白虎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的爪子深深陷进地面，四肢紧绷，像在与什么东西竭力抗衡，瞳孔中金色的光不断吞吐，整个空间似乎都隐隐震动起来。
那爆开的能量飓风，没有给尹斯凌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突然蛮不讲理地引爆了剧烈的情｜欲！
……是结合热。
在尹斯凌能反应过来之前，灼热感从精神海引爆，带着铺天盖地的潮湿，将他整个淹没。
清瘦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对这从未有过的热度不知从何招架，就连最微小的风刮过身体，都能带起一阵要命的战栗。
眼前突然一黑，只是一个分神，狂躁的白虎的爪子便将他扑倒，厚重的爪子按在肩上，尖利爪牙几乎要刺破皮肤。
0号眼中暗流翻涌。
那种几乎毁灭一切的狂躁之中，甚至还隐约可见阴冷的审视。
尹斯凌尝试挣扎，可体型相差过于悬殊，白虎的爪子就像铁水浇筑，纹丝不动，他自己的精神力又被结合热冲得四溢飞散，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攻击。
“谁——派你来的？”
0号居然说话了。
尹斯凌一愣，那声音直接在他的精神海响起，沙哑低沉，让他想起……伤痕累累的城墙。
不知为何，即使在这样的境况下，他仍然很难对这只大老虎生出厌恶或恐惧。
喉咙里很痒，这段时间被毫不在意地折腾的身体本就虚弱，被这样对待之后，更是昏昏沉沉，几乎要坚持不住清醒。
他得自救。
“敢说谎，我就杀了你。”
0号再次变成人形，男人铁钳一般的手轻而易举禁锢住向导的手腕，按在头顶，他们两个贴得更加紧密，男人结实的大腿甚至粗暴地卡进他双腿之间。
取代动物皮毛的，是成年男性灼热的皮肤，那无疑让尹斯凌的状况更糟，他每呼吸一口气，对方霸道的信息素就侵略一般灼烧着他的气道和口腔。
尹斯凌咬牙，顾不上研究员让他别与0号交谈的警告，抬起眼睛，毫无避让地直对上那双金瞳。
“……只有我，能救你。”
从穿越进这本书开始，尹斯凌扮演着一个与自身性格南辕北辙的角色，每日在系统和剧情的约束下，用一副金边眼镜遮掉所有锋芒。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
“不然，就咬断我的脖子，永远不为人知地烂死在手术台上。”
尹斯凌说：“我是被献给你的祭品，你随时可以……杀了我。”
最后三个字，他用力扬起头，薄唇在男人耳边轻微开合，用最轻的声音，带出最幽微滚烫的热流。
金瞳轻轻一闪。
0号冷漠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对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按在身下，瞳孔在水波中涣散，冷玉一般的皮肤泛起微微的红，即使再怎么威胁地看过来，也只显出一种琉璃花似的色厉内荏。
0号的眉梢微扬，流露出一丝像是讥诮的情绪。
他在对方的注视下猛然俯身，用强硬的力道撕碎所有抵抗，犬齿深深刺进青年的侧颈。
他听到一声闷住的呜咽。
像被野兽从天空中扯下来，重伤濒死的白鹤。
甘美的血液进入口腔，润泽着干渴到皲裂的喉管，过于美妙的冲击在眼前造成一片闪光，哨兵嗜血狂躁的精神海中，突然一晕。
就是现在！
尹斯凌眼眸倏然一闪，没有眼镜遮挡的瞳孔中，锋芒毕露。
准备已久的淡绿色精神豁然展开，编织成巨大的网，对黑洞兜头罩下！
向导，从不是哨兵软弱的附庸。
空中响起清亮的鹤鸣，巨大而华美的羽翼展开，遮天蔽日，双翅在旋转中搅起巨大的风暴，如同一根银亮的箭矢，从身后刺穿哨兵的精神屏障！
两道极为强大的精神力骤然相触。
有什么东西在虚空中炸开了。
剧烈的爆炸陡然间喷发，无数能将低级精神体扯碎的乱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囚笼。
那是如此恐怖的力量，但凡研究院还留有一台监视仪器在这里，指针都会疯狂转动到爆表！
0号发出一声痛吼，他的精神屏障本已濒临破碎，在蓄谋已久的偷袭下，剧烈的疼痛几乎能让人发疯。
弥漫着血色的视野当中，他身下高挑纤瘦的人影，看上去脆弱到简直能被折断。
可偏偏是从那人身上，源源不断的恐怖精神力倾泻而出，组成一张绵密潮湿的大网，朝火焰冲天的精神图景坚定地罩下去。
男人金瞳中闪过一丝血色，悍不畏死地再次引爆精神力场！
“轰——”
强大的气浪吹起尹斯凌的发丝，风衣下摆飞扬而起，意识海中，哨兵破碎的精神图景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尹斯凌反应极快地稳住自己的精神力触手，紧咬牙根，毫不犹豫地朝深不见底的黑洞冲去！
“不……”
虚弱的阻止声一闪而逝，尹斯凌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他蓦然闯进一片陌生的精神图景。
这里破败不堪，根本看不出原貌，空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色，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残骸。
任何一个哨兵，精神图景碎成这样，都会五感完全过载，像被十倍百倍的电流挤爆的电线，世界中只剩下破碎、硝烟、血腥和疼痛。
0号竟然仍能活着。
尹斯凌在那片废墟之中站定，轻轻眨了眨眼。
难怪，之前试图给0号疏导的向导非死即伤，难怪0号会表现得如此痛苦。
混乱到这种程度的精神图景，白塔那些养尊处优的向导，当然没有能力在这里活下来。
陌生又熟悉的精神力从尹斯凌身上涌出，像一团团淡绿的雾，亲昵地围绕在他周身，他有点新奇地戳了戳其中一团，感到一点令人舒适的沁凉。
在被逼迫到极限的情况下，他的分化期反倒缩短了。
在最关键的时候，成功分化成了一个真正的向导。
身旁轰鸣着落下炸弹，尹斯凌抬起手，淡绿色精神力一涌而上，像一团温柔的手，将炸弹包裹在中间。
他修长的五指轻轻一抓。
无声无息之中，杀伤力极强的炸弹便消融无踪。
不错，这一场痛苦的分化没白挨，精神力显然比从前更好用了。
尹斯凌抬起头，朝荒芜的精神图景深处走去。
白鹤在空中啼鸣，尹斯凌脚步经过的地方，开始飘起雾一般细腻的水滴。
这片精神图景不知道多久没有被疏导过，大地皲裂，黄沙漫天，触目可及没有一点生命，随时可能碎成一捧烟尘。
水在尹斯凌身后连绵成细密的雨，在蒙蒙雾气里四散而去。
仿佛蝴蝶振翅一般轻微的破土声，干涸的黄沙中，生出一棵小小的嫩芽。
……
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传来，0号浑身一震，竟然得以恢复瞬间的理智。
他眼前一片模糊，周围仿佛仍然是冲天的火光、无处不在的血腥和轰鸣声。
可那些……那些都是幻觉。
理智如同水滴般渐渐蔓延开来，记忆回笼，巨大的白虎瞳色骤然加深。
他想起来了。
他是回到了被囚禁在帝国研究院的日子。
无数记忆碎片混乱地堆积在一起，0号头晕目眩，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得逃出去。
不能……
可顶级哨兵的触觉是如此敏锐，在这时仍能感觉到凉而软的皮肤——就贴在他的太阳穴上。
0号一愣。
他嗅到一股很难形容的清气，像雨水润泽的森林，天地间那一抹生机盎然的绿意。
是刚才平复了无法忍受的痛苦、让他能够暂时恢复理智的东西。
平稳悦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我们来谈个合作。”
在0号反应过来之前，他又听见那仿佛响在自己脑子里的声音说：“别害怕。”
害怕？笑话。
可总处在崩溃边缘的精神海，分明从未如此舒服过。
被野兽本能压制已久的人类意识，缓缓浮上表面。
0号睁开眼睛。
他面前站着一个人。
是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站得很直，皮肤很白，用布条草草包扎着脖子，血迹正从布料上渗出来。
尽管外形如此狼狈，青年的气质看上去仍冷冽而薄情，显出种淡漠疏离的高高在上。
面具下只露出一双淡淡的瞳孔，在实验室灯光模糊下，竟像是绿色的。
0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浑身肌肉完全紧绷，时刻准备着攻击。
可对方说话时，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被引向那好听的声音。
“我刚刚为你做了疏导，怎么样，意识足够清醒吗？”
尹斯凌也在观察这个原书中最大的反派。
“英俊”这个词用在0号身上都稍嫌温和，男人身上有种几乎要把人割伤的锋锐，满眼嗜血和冷戾，只是随便看着人，都带出一股不加掩饰的杀气。
尽管此刻伤痕累累、周身就缚，尹斯凌却毫不怀疑，只要有一点机会，对方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但不知从哪儿，尹斯凌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人有一点微妙的熟悉。
书中对大反派0号的描述不多，甚至没给他取一个名字，前半本书他就叫“实验品0号”，后半本书则是“那个该死的叛军头子”。
在主角们眼里，0号无恶不作，嗜杀成性，完全是个烧杀抢掠的反社会。
但原文也写过，0号在研究院受到了非人的虐待，因此他才对帝国深恶痛绝，最后甚至想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被关在这里的日子，无疑是大反派最虚弱的时候。
男人的嘴唇惨白干裂，身上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伤痕，以及许多没被擦掉的血迹。
可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反而使他像是一杆折不断的枪，笔直凌厉，令人生不出一点厌恶感。
研究院为了实验，始终开启着精神力刺激装置，刻意让0号时时刻刻处于精神风暴当中，好研究他爆发的精神力。
因此这个哨兵的精神图景，才会破碎到这个地步，甚至本体都会与精神动物融合。
尹斯凌眼中发冷，从上辈子起，他就最厌恶那些打着科学名号，不顾人伦的残忍行为。
向导强大的精神力构筑起隔绝层，把实验室那些24小时不间断的精神刺激都隔绝出去。
白虎的金瞳愈发冷静，但是同时，也构筑起冰封般坚固的戒备。
没关系，清醒就好，属于人类的理智存在，就可以交易，可以谈判。
尹斯凌捂着脖子，脸色有点苍白。
“别杀我，也别吸干我，我低血糖。”
他开玩笑地摸出一块精致的糖，放进嘴里，柠檬清甜的味道迅速化开，缓解了一点令人眼前发黑的眩晕。
尹斯凌看着0号的表情，想了想，又摸摸口袋，冲他展开手心。
“合作的话，就奖励你一颗糖。”
他的动作触发了实验品敏感的神经，0号用力一挥，尹斯凌的手臂被啪地挡开，手心的糖块划过一道弧线，飞到囚笼深处。
尹斯凌的视线随着那道弧线微移，为合作对象的浪费摇摇头。
然而在他对面，0号似乎被这简单的动作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男人眼中一暗，像彻底断电的机器人，突然间丧失了所有行动能力。
被片刻前的交锋拆得惨不忍睹的囚笼之中，0号笔直的身体轰然倒下。
尹斯凌下意识伸手，可对方的重量超出他的预料，他也被带着跪倒。
强壮而高热的身体跪在他面前，头颅无知无觉地沉下，重重砸在他的颈窝里，像一把折断的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次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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