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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告状 ...

  •   回去后,宁清远果然被训斥了一顿。
      宁清远不服,把这些天被他部下欺负的事全说了出来:“军饷拖欠三月有余,粮草短缺,将士们吃不饱饭、饥寒交迫,寺庙年久失修,百姓怨声载道,匪寇猖獗、民不聊生……”
      他的声音放缓,慢悠悠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戍国公是什么无能之辈呢,下一刻北疆就要完犊子了。”
      少年近乎挑衅的言论却未让戍国公生气,他反而握紧茶杯,沉声道:“岂有此理,他们竟敢如此刁难你?”
      “何止,”宁清远垂下眼眸,长睫轻颤,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乖顺可怜,“莫将军还说,儿臣不配指挥他们,那些事要等您醒来再定夺。儿臣区区一个小世子,资历尚浅,容易误事……”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没了音,垂着头,像是难过极了。

      戍国公心中一软,朝他伸出手,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清远,过来。”
      宁清远慢吞吞走过来,站在父王面前,缓缓抬头,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委屈极了。
      戍国公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最后怎么解决的?”
      “就,就那样啊。”宁清远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让他们去查,查谁吞了军饷,查各地粮仓的情况,至于寺庙,先放一边,儿臣还让他们把匪首的项上人头取回来。”
      戍国公点点头:“那帮家伙怎么说?”
      “说军饷和军粮很快就到,匪首也取了。儿臣问有没有挂城门,那人说,怕吓到百姓,就不挂了,分明是哄小孩的说辞……他们根本不肯听儿臣的,也不把儿臣放在眼里。儿臣……儿臣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了。

      戍国公有些无措,拍了拍他的背:“那帮家伙,父王会替你收拾。清远,你长大了。听你母妃说,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处理政务、查明真相,还得替父王找解药,辛苦你了。”
      宁清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又迅速低下头,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委屈:“父王,儿臣……儿臣只是不想让您失望。”
      戍国公笑了笑,“清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父王昏迷的这些日子,北疆没有乱,百姓没有怨,这都是你的功劳。父王为你骄傲。”
      宁清远轻声道:“父王,儿臣只是尽力而为。”
      戍国公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清远,你是北疆的未来,父王相信你。好了,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也累坏了。”
      宁清远应了一声,转身朝殿外走去。
      戍国公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似乎又瘦了些。

      而殿外,宁清远走出几步,脸上的委屈与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的笑意。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自语:“父王醒了,那些人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在殿外等他的李赫,见到少年狡黠的笑,问道:“宁宁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宁清远轻哼一声,“收拾坏东西的主意,那怎么能是坏主意呢?”
      李赫忍俊不禁:“那宁宁在打什么好主意?”
      “赫哥哥,”宁清远勾了勾手,李赫弯腰侧耳去听,少年小声说:“明天,我们悄悄在正堂外,看看那些坏东西的下场!”

      次日清晨,北疆王府的正堂内,气氛肃穆。戍国公端坐于主位,神色冷峻,目光如刀般扫过堂下众人。宁清远和李赫则悄悄躲在正堂角落的屏风后,偷听这儿的动静。
      宁清远压低声音,对李赫说道:“赫哥哥,待会儿可有好戏看了。”
      李赫轻笑,低声回应:“你倒是胸有成竹。”
      宁清远眨了眨眼,“那是自然,这些人可都是‘自投罗网’。”

      戍国公不动声色地朝屏风处看了眼,无奈地笑笑。随即,他收敛了笑意,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今日召集诸位,是想问问,本王昏迷的这些日子,北疆的政务,究竟是如何处理的?听闻军饷拖欠、粮草短缺、寺庙失修、匪患猖獗,可有此事?”
      开门见山,一点也没绕弯子,这下任谁还听不出来,戍国公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堂下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率先开口。

      戍国公冷冷扫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络腮胡将领身上:“听闻军饷拖欠三月有余,可有此事?”
      络腮胡将领脸色一变,连忙站出来,拱手道:“回国公爷,此事……此事属下也是听人传言,并非亲眼所见。世子殿下当时问起,属下只是如实转述,并未核实。”
      戍国公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听人传言?你身为将领,竟连军饷是否拖欠都搞不清楚?”
      络腮胡将领额头冒汗,硬着头皮解释道:“国公爷,属下并非有意夸大,只是……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属下担心军心不稳,才向世子殿下禀报此事。如今看来,或许是有人误传,属下失察,请国公爷责罚。”

      戍国公冷笑一声,语气凌厉:“误传?你一句‘误传’,就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军饷之事关乎将士生计,岂能儿戏?你身为将领,不核实清楚便胡乱上报,是何居心?”
      络腮胡将领脸色苍白,连忙跪下:“国公爷明鉴,属下绝无他意,只是……只是担心世子殿下年轻,处理不当,才……才多嘴了几句。”
      戍国公猛地一拍桌案,声音震得堂内众人心头一颤:“多嘴了几句?你这是在质疑世子的能力,还是在质疑本王?”
      络腮胡将领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磕头:“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意!请国公爷恕罪!”

      屏风后,宁清远忍不住轻笑出声,低声对李赫说道:“看吧,这家伙果然慌了。”
      李赫捏了捏他的手心:“谁让他欺负我们宁宁?还是宁宁有办法。”

      戍国公冷哼一声,转向户曹主事:“赵主事,军饷拖欠一事,究竟如何?”
      户曹主事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躬身道:“回国公爷,属下已查明,军饷并未拖欠,只是发放稍有延迟,现已全部补发完毕。”
      络腮胡将领额头冒汗,低头不敢再言。
      戍国公又问:“曹主事,粮草短缺一事,究竟如何?”
      粮曹主事连忙站出来,躬身道:“回国公爷,粮草供应一切正常,并无短缺。”
      戍国公看向下一个人,“那寺庙年久失修,百姓怨声载道,又是为何?”
      文官脸色苍白,连忙跪下:“臣……臣也是忧心,民间确有传言……臣并非有意夸大。”

      戍国公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听人传言?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世子年幼,不堪重任,可这些日子,北疆并未大乱,百姓也未生怨。反倒是你们,对本王的儿子处处刁难!”
      堂下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屏风后,宁清远忍不住得意地挑了挑眉,露出狡黠的笑。李赫笑着看他,像只得意的小猫,张扬漂亮极了。
      ……

      议事结束,众人离场,个个面如土色,在心里叫苦不迭。
      宁清远低声对李赫说:“好了,戏看完了,我们走吧。”
      李赫笑着应道:“嗯,走吧。”
      宁清远小声说:“嘘,我们要轻轻的,别让父王知道我们偷听的事。”
      李赫忍俊不禁:“好。”
      两人正要悄悄离开正堂,刚动身,就听到戍国公的声音传来:“清远,你与太子殿下先离开吧,我与你莫叔有事要谈。”
      宁清远:……

      少年气鼓鼓地从屏风后走出来,瞪了戍国公一眼,又朝莫将军冷哼一声,这才拉着李赫离开。

      看着两个少年离去的背影,戍国公笑着摇摇头:“清远比以往活泼许多。”
      莫将军愣住,看着戍国公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怀疑自己没睡醒,“王爷,您……世子他……您就由着他如此任性?”
      戍国公收起笑,沉声道:“老莫,本王还未算你的账呢,那个带头挑事,想让清远下不来台的,是你吧?”

      “属下不过是……”莫将军顿了顿,“锻炼他罢了。他这般温吞的性子,容易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不若让他经历点风浪,他怎能成长?”
      戍国公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清远自小就有诸多毛病,身子骨又弱,平日练箭都不敢让他多练……早早被送去京城,无人帮衬,一回来就得管你们这群老狐狸。”
      他喝口茶润了润,“依你这不得理亦不饶人的性子,莫不是把世子说哭了罢?”

      想起那日的情形,莫将军冷笑一声,“就他拿性子,谁能给他说哭?王爷,您没见过吧,您这小世子张牙舞爪的一面,可威风了!”
      戍国公不满意地瞪着他,“小孩子张扬些怎么了?本王告诉你,收起你那些弯弯绕绕,往后不许再刁难他。”
      “刁难?”莫将军摇摇头,“谁刁难谁,还真说不定。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往我肩上扎了一剑……”
      “嗯?你这话是何意?”戍国公疑惑,清远还会扎人?他不信。

      莫将军瞪大眼睛:“王爷竟不知?!你家世子,第一天议事,就朝我射了一箭,不过瘾,还又往我肩上刺了一剑。”
      戍国公心知,莫语不过是夸张了罢,清远绝不会做出主动挑衅人的举动。
      不过,很难想象,清远细瘦的手握着刀剑,对上莫语这大块头的场景……愈发觉得清远勇气可嘉。
      “嗯,刺得好!”
      “王爷?!”
      戍国公一个眼刀,莫语即刻噤声。“往后,不许再刁难清远,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属下遵命。”
      ……

      晚膳过后,宁月遥带着两个哥哥去围炉夜话,王妃随戍国公到书房。
      一进门,王妃脸上便带着盈盈笑意,轻声说道:“阿寒,莫夫人同我说,你今日又训了莫将军,他回去同他夫人委屈呢。”
      闻言,戍国公冷哼一声,“训轻了,清远被那群老狐狸刁难,是他领的头。若不给他些教训,他还真当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王妃笑笑:“清儿与你这样子,倒是如出一辙。”父子二人有些小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戍国公听了,神色稍缓,唇角微微扬起:“是吗?我倒是觉得,清远比以前开朗了些。”
      “嗯?”王妃疑惑,“何以见得?”
      戍国公叹了口气,感慨道:“清远幼时只黏着卿卿,见了我便躲,怕我怕得厉害。如今竟会朝我撒娇哭诉,倒是多了几分孩子气。我一直希望他与我多多亲近,如今看来,倒是如愿了。”
      王妃轻声叹道:“清儿十二岁便离家,这些年苦了他了。如今会撒娇,倒也是件好事,不是何事都自己扛着便好。”

      戍国公点点头,“那时他才那么小一点,就要只身前往那龙潭虎穴,连回来一次都是论功行赏讨来的。他这孩子,温吞善良,容易被蒙骗。”
      王妃微微一笑,“阿寒不必如此忧心。清儿虽年少,却已能独当一面。这些日子,他处理政务、查真相、寻解药,井井有条,可厉害着呢。清儿自幼独立,许多事习惯了独自承担。你能多关心他,他心中定然是欢喜的。只是他性子像你,不肯轻易表露罢了。”
      戍国公笑道:“像我吗?我倒觉得,这孩子同卿卿一般倔强。”
      王妃摇摇头,“像你,只是清儿比你多了几分灵动,不像你这般古板。”
      戍国公闻言,故作不悦:“我古板?王妃这话,可是在嫌弃为夫?”
      王妃掩唇轻笑:“妾身怎敢嫌弃国公爷?”

      两人相视一笑,案几上的茶盏袅袅升起一缕热气,与烛光交织。烛火映照下,书房内被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连窗外的寒风也似乎变得遥远而模糊。
      戍国公的目光落在王妃含笑的眉眼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夜晚,那时他们也曾这般对坐,谈笑风生。
      窗外的雪悄然落下,簌簌轻响,却未能打破这份静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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