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你在看我吗? ...
-
红日缓缓沉入海平线,洒下最后一束光芒。为白昼的结束,做一个完美的收尾。
海面铺了一层细纱,金光灿灿。为黑夜的到来,做一个浪漫的铺垫。
纪辞序早早地来到码头等候,见证太阳拾掇疲惫、收拾行装到缓步退场、落下帷幕的全过程。
落日的余晖是为他们会面而作的伏笔。
纪辞序凝视着手表,嘴里低喃着:“应该出发了吧……”
车内没有别人,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手表秒针转动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大,充斥着车内逼仄的空间,好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变相给主人回应。
临走前,苏吝去后山剥了一张树皮,贴在自己的脸上,恬不为意的登上了船。不是为了吃什么海鲜,是为了那口气。
他平端生出一种被孤立的感觉,暗自思忖着这次去定要问清楚那妹妹到底什么意思。
座位上都坐满了人,大家都各行其事。有人鼾声入睡,摇头晃脑地找不着支撑;有人目不转睛地看向窗外,欣赏海上的风景;有人言来语去,你一言我一语,津津乐道。
程舒媞融入其中,跟旁边的男生谈笑风生。
程且之和苏吝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程舒媞则坐在最前头的那排。
同样忙得不可开交的,还有苏吝。他聚精凝神地看着那两后脑勺,目光火星四溅。
只见寸头男的脑袋向程舒媞靠近,掩着嘴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偶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那阵风侵入,苏吝恨不得自己长出顺风耳,把他们的内容一字不落地顺过来。
唯一空闲的是程且之。
他戴着耳机,听着小曲儿,喉咙里时不时地跟着小声哼唱,颇有闲情逸趣。
船内的暖光挥洒在程且之的黑色针织帽上,头顶泛黄,额前的几绺蓝发凸显。白色的耳机仿如耳饰,皙白的皮肤好似在发光,亮泽的黑色皮衣纹路也被照得清晰可见。
“你看见没,左手边,最后一排的那俩帅哥!”
两个女生好像发现了宝藏,昏昏欲睡的双眼顿时大放光彩。她们激动地够着头,往程且之他们的方向看去。
“特别是外面那个,戴帽子那个!太帅了太帅了!比一些明星还好看!!!”
“我喜欢里面那个,看起来痞帅痞帅的。”
痞帅的小哥哥视线犹如火柱,烧糊了那寸头的后脑勺,光源下的头顶还冒着烟。
风吹过来的时候仿佛还能闻见焦味。
程且之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吐了一泡口水将那火源浇灭。
“你自己没胆子,看不得别人有胆啊?”
闻言,苏吝侧头,大声反驳道:“我靠!什么叫没胆子!你看看!就那癞蛤蟆他也配?空有虚胆,没有自知!”
得了,这把火越浇越旺。
前面还隐匿深处,这会儿已经浮于表面了。
程舒媞不知是否是听到了什么,朝着他们这边瞟了一眼,旋即又回头跟那寸头男生说了什么。寸头男生听后,也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苏吝狠狠地瞪回去,那男生笑着转回头,又继续跟程舒媞热聊。
那男的长得还不错,目前为止也没有做什么越界的行为,否则程且之也不会坐视不管。
这场隐形的火势,在他们下了船后才渐渐熄灭。
海风呼啸而过,刮动他们的发丝和衣物。
程且之下意识的按住帽子,程舒媞拢了拢飘于身后的黑色西服,苏吝跟在后面帮她梳理着吹乱的秀发。
纪辞序推开车门,立在车前,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近。
程且之的步伐稳健,一步步精准地往他心脏柔软处踏过。
他是想说些什么,也想做些什么。但都没有。
最后只是把车门依次拉开,随口那么说:“欢迎你们来到上淄。”
待程舒媞进去坐好,苏吝这才窜进车内,呛一口:“又不是第一次来。”
昨天晚上,程且之收到纪辞序发的消息,言简意赅的一句:“我明天去码头接你”。
别的什么也没说,也不问他几点出发,几点到达。
程且之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这才问:“等多久了?”
纪辞序偏头看他,笑了一下:“放心吧,没等,我也刚到。”
他忽地生出一种错觉,一种纪辞序了解他的错觉。至于什么原因,他说不上来。
就如这句:“等多久了?”其实他想表达的是:“等很久了吧?”
纪辞序拨动转向灯开关,观察着左后视镜四周境况。
他的喉结从正面看还好,侧面看过去那线条尤其明显,不用刻意仰头硬凹也能轻而易举的凸出抢眼,尖尖的。
程且之甚至开始担心,这人吞咽的时候会不会划伤。
方向盘回正,转向灯自动回弹。
纪辞序望向前方,余光跟一道炯炯视线相撞,他眉毛微挑,嘴角勾起:“你在看我?”
程且之干咳一声,笑道:“你的喉结还挺性感。”
为了验证程且之的评价是否客观,苏吝实时考察了一下,“我靠!还真是!”
紧接着又捏了捏自己的喉结,补充一句:“跟我的差不多!”
蓝黑色的天空下,深蓝色的大海旁,一条划分明确的宽阔公路。成群结队的自行车上的人们大汗淋漓,挥洒自如。
接二连三的电动车上,前后两人分别戴着一只耳机,大声歌唱。后座的人展开双臂,拥着风,闭着眼睛,嗅着风里的海味,享受这一刻的自由。
“我爱你中国,亲爱的母亲,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有人为这片刻的安逸,放声歌颂,于万千嘈杂声中,脱颖而出。
紧接着,无数路过散步的人、车内的人仿佛都被渲染,一一跟随大声清唱,整齐响亮。
车子缓慢向前行驶,声音渐渐远去。
苏吝坐在后座探头歌唱,声音都哑了。
“我靠!好想哭!”热泪还没汇聚又被什么情景刺得硬生生分散回去,他忍不住大惊一声:“我靠,且之,你快看,那女生骑车好帅!就是有点像故意装帅……”
对面的车道上,女生头戴头盔,眼戴光感眼镜,手戴手套,背挎骑行包。只见她胯骨离开坐垫,悬在空中,脚踩踏板上,飞速转动,头发迎风飘扬,与他们擦肩而过。
明明大家吹的都是同一阵的风,可吹她身上的时候却别有滋味。
好像不是她在迎着风,而是风在追逐她。
程舒媞注视着女生的背影,充满羡慕。复又看了一眼苏吝,随即别开眼,重新望向窗外。
程且之发自内心感叹了一句:“她是真帅,身上的那种自由感是装不出来的。不然你去装一个给我看看?”
纪辞序往右侧后视镜看了一下。
苏吝把头伸到程且之耳边,手扶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可以啊,我们改天也搞个自行车来这夜骑。”
程且之乜他一眼:“你没骑过自行车啊?”
“那是在下淄,肯定没这里舒服。”
就在这时,纪辞序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好好坐着。”
苏吝察觉到纪辞序递过来的眼神,不乐意道:“我怎么了?我怎么没好好坐着了!你第三只眼睛看我站着了?”
纪辞序面无表情道:“影响我开车了。”
“我……”
程舒媞扯了一下苏吝的衣袖,“行了,你就闭嘴吧。”
苏吝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回去,靠在椅背上。心想,他一没挨他,二也没碰他,三没拽他,怎么就影响到他开车了。
不过这份郁闷没在他心中盘旋多久,他开始思索不久后见到施芫的第一句话。
施芫和赵瑗玫一早起来就东奔西跑,忙碌不停,连屁股都捞不着机会去宠幸椅子。昨天的食材远远不够,她们去市场买了些回来,又去超市买了些水果零食啤酒什么的。
她们在厨房和客厅之间一来一往,把辛苦一天的劳动成果端到餐桌上。
虽算不上丰盛,但也不赖。爆炒蛤蜊、芥汁花螺、蒜蓉生蚝、爆炒辣螺、白灼海虾、水煮鱼片等等。还有几盘素菜水果,几瓶饮料分别摆放在每个人的饭碗旁,两箱啤酒搁在桌腿。
施芫捶捶腰,揉揉肩,看着这些鲜艳色泽,成就感油然而生:“哎呀,终于完成了!我太棒了嘿嘿!”
“咚咚咚”敲门声骤然响起,她不禁感叹,还真是应了长辈那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施芫前去开门,人未瞧见,鞋未看着,先闻一声质问:“妹妹,你什么意思?居然不叫我!”
施芫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厚脸皮。好脸色也瞬间垮掉:“喂!大哥你清醒点,你那么讨人厌谁想叫你啊!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想,我也没你联系方式啊,对着老天大叫吗?”
苏吝自动屏蔽了前面的言语,专捡了可以接受的那句听。他恍然:“对哈!难怪!”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精简,面积不大,但也够用。
平时就施芫一个人的时候还略显空旷,多了几个人,现在才发现这样逼仄。
她不好意思道:“哎我这里太窄了,只能委屈你们将就一下了。”
其实也还好了,能够活动自如。虽不宽敞,但也不拥挤。不过是她自己内心在作祟罢了。
中途施芫去厨房切水果的时候,赵瑗玫也跟了上去。
“芫芫,为什么他们都不喝酒啊?”
那两件酒在桌子底下原封不动,没有一个人要去拆开酒箱的意思。
施芫专心致志地切着水果,她的技术还没好到可以盲切的地步。所以头也没抬:“我好像都没见过他们喝酒,会不会他们不会喝酒?你问这个干嘛?你想喝你就开呗。”
赵瑗玫摇头:“一个人喝没意思。”想到什么,她又问:“那个程哥他都没怎么动筷子,他……”
程舒媞的声音至她身后传来:“他挑食,不用管他,他对这些不感兴趣的。”
赵瑗玫回头,笑道:“哦哦这样啊,女神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需要吗?”
赵瑗玫刚刚第一眼见到程舒媞时当真被惊艳住了,她当时只顾着看她美貌,施芫给她介绍的时候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现在是真想不起来女神的大名。
“我叫程舒媞,你可以跟芫妹一样叫我姐。我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要帮忙的。”
程舒媞正要走近,施芫连忙走到门前,跟见不得人似的,双臂一拦,“媞媞姐,你快去坐着,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马上就出来了。地下滑……”
厨房挺乱的,地上都是水,橱柜上到处堆着食材,腥味满天,一片狼藉。
她忙里忙外的,一直没有时间收拾。如果不是她手上很脏,她都想上手给她推出去了。
这里真不是程舒媞该呆的地方。
施芫紧紧拦着大门,看得出来她是铁了心不让程舒媞进去。程舒媞无法,只得原路返回。
不知何故,厨房的醋坛子在这时破裂开来,酸味扑鼻,掩盖了腥气。
“好啊芫芫,你重色轻友啊!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对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怜惜!哼!”
施芫:你也知道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了……
眼见施芫没什么反应,赵瑗玫抓狂:“施芫你都不在乎……”
施芫五根手指逐个握拢,比了一个收的动作。
“行了赵瑗玫,别装了吧!你那演技,十年如一日。”
赵瑗玫哈哈两声:“你再不拆穿我都装不下去了。”
赵瑗玫的方向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纪辞序的正脸和程且之的背影。
她拍了拍施芫的胳膊,啧啧两声:“你快看,你们纪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