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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是不喜欢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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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的那位帅哥，笑一下，你别太严肃了。”
在宽敞明亮的摄影棚内，几束聚光灯从天花板上直射而下。灯光下站着两个身着西装的男生。
摄影师弯着腰，眼睛紧盯着相机取景框。在调整好机位和参数后，他再次侧过头，对着左边那个表情略显严肃的男生说：“再稍微笑一下啊。”
纪辞序紧紧地握着拳头，紧张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额头也沁出了汗珠，在灯光的映照下，颗颗晶莹。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经历这么正式的拍照场合，精致的服装，专业的摄影和灯光，身旁是他的爱人。那感觉就好像是在拍摄一生仅有一次的婚纱照一样，让他忐忑却又充满期待。
程且之侧头看着他，牵住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调笑道：“你要上战场啊宝贝？这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放轻松点。”
程且之嘴上说得轻松，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程且之掌心的热汗，抓住他的手指好似也有些轻微的颤抖。他知道程且之在安抚他，下意识的用力回握，两人十指紧扣。
他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
来到这里，他们根本没有经过什么细致的商量，仅仅是一时兴起。就好像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巷尾，无意间看见自己心动的物品，就毫不犹豫地将其收入囊中。
没有预设的脚本，没有长久的计划，就在偶然和冲动的驱使下走进这间摄影室，拍下了这张足够铭记一生的合照。
那不仅仅是一张照片，是心底柔软的载体、是命运的馈赠、是美好的定格。
镜头里的两位男生并肩而立，穿着同样的西装，留着同样的发型。面带同样的笑意，却有不同的感觉。
右边的男生笑得很灿烂。深蓝顺滑的头发下长着一张温润柔和的面容，他的鼻梁高挺，蓝色的眼珠上仿佛铺了一层薄纱。笑起来时双眸弯如月牙，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那笑容极具感染力，令人看了不禁欲随其笑。
而左边的男生却笑得比较内敛。乌黑亮泽的头发下长着一张冷峻淡漠的面容，他的眉毛整齐浓密，幽黑深邃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嘴角上扬着一个不大的弧度，却给人一种含蓄暖意。
在与摄影师一同精心筛选图片的间隙，程且之忽然站起身来，轻声说：“你先看着，我出去一趟。”
纪辞序不禁有些疑惑，随即问道：“你去干嘛？就穿这身出去？”
“怕什么？穿这身不好看吗？”
程且之的身形高挑，身材比例完美，修身西装贴合着他的身躯，宽肩窄腰尽显，看上去就像是从时尚杂志封面走出来的模特。
他注视着程且之，毫不吝啬地夸赞：“就是太好看了，我怕你被别人看去。”
程且之听后，甜甜一笑，伸手在他胸口轻轻地点了一下，“放心吧宝贝，我的心在你这里。”
随后便大步流星地向着门口走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同时不忘回头再次叮嘱：“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程且之一向信守承诺，果然没过多久就匆匆跑回来了，几缕发丝在奔跑中被风掀起，凌乱地散落在额角。他的怀中抱着一束黑玫瑰，浓郁的黑色花朵被深邃的黑色包装纸包裹在中间。
程且之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光晕洒落在他的身上，映照出他炽热的双眼。尽管气息未平，但那眼中的深情却浓厚热烈。
就在程且之迈开步伐的那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开始转变。原本坚实的墙壁和背景幕布渐渐虚化，取而代之的是广阔漆黑的天空，海腥味也随之扑鼻而来。海水在船舷两侧涌动，掀起层层的浪花，推动船只前行。
在这一瞬间的万物更替中，唯一不变的，只有程且之的眼神。
程且之站在甲板上，手捧黑玫瑰，眼神依旧坚定深情地望着他。
紧接着程且之把花递到他面前，黑色的包装纸紧贴着他的胸口，他好像看到它在颤抖。
玫瑰花瓣的外围是一层层浓郁的黑色，看上去高贵又冷艳。但花瓣的中间部分却是热烈的红色，那一抹红色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在黑色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夺目，那种感觉跟送花之人深藏着的情感一样炽热。
船内的光亮映照在程且之的眼睛里，眸光闪闪。程且之柔声说：“进入花店的时候，我一眼就看中了这束花。这花跟你很配，我觉得除了你，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与这花更加般配。”
二十九岁的纪辞序，不再是少不更事、碍口识羞的少年。但在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手捧玫瑰站在自己的面前，口中还说着浪漫的言语时，就算是玉皇大帝也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这句话很动听，说这句话的人令人动心。
纪辞序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在隐隐发烫，心底也狂跳不止。他别过头去，俯望汹涌的海浪，不再与之正面相视，说：“我一个大男人……”
程且之微微挑眉，不等他说完便好像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反问：“男人就不能收花了？”
纪辞序有些恍惚，他站在那里，心中汹涌，但一言未发。海风吹来，轻柔地拂动着他的发丝。
许久，程且之高高举着花束的手渐渐酸麻，他微微蹙起眉头，问道：“你不接，是不喜欢花还是不喜欢我？”
纪辞序连忙摇摇头，眼神复杂。
程且之见状，看上去很是不安，追问道：“还是都不喜欢？”
纪辞序张了张嘴，“我……”
程且之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身上，眼神中充满期待与紧张。半天没听到后续的话语，程且之叹了口气，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要是不喜欢可以直接拒绝，我也不会纠缠你。”
“这话我就问一次，我问你，你愿意和我在阳光下隐藏躲避，在黑暗中相许相守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程且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一些颤抖，仿佛这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纪辞序辛苦编织的伪衣在程且之面前使得出神入化，一直以来他都装得满不在乎，装得心如止水，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直到在这一刻，他才放下心来，那套伪衣也有了些许漏洞。
他没有去找针缝补，而是继续任它破裂下去。
对方眼里一次又一次的偶然相遇，都是他处心积虑的“盛装出席”。
他怎么可能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只是不想让对方轻易看破他藏匿已久的期待，还有内心翻涌的欣喜。
海浪拍打着船舷，发出阵阵声响，仿佛也在催促着纪辞序的回答。
他的目光在程且之手中的花束与那深情的眼睛之间来回游移。
就在此时，一只海豚从海面一跃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恰好在两人的头顶上方。下一秒，另一只海豚也迅速地破浪而出，与第一只海豚在半空中交汇，两只海豚的嘴巴轻轻地碰到一起，看上去亲昵又温情。
这奇妙美好的一幕，就像是海豚特意给他们送来的祝福。
终于，纪辞序缓缓伸出手，手指触摸着带有对方温度的包装纸，珍重地抱在怀里，抱紧对未来的期待。
见他收下花，程且之那一直紧绷着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随后，程且之展开双臂将他与花拥入怀中。那束花格挡在两人的胸口之间，却无法阻拦他们心与心的距离。
两人的耳轮相互交错，他听见程且之在他耳边说：“谢谢你愿意加入我的生活。欢迎你，我的男朋友！”
被程且之那温暖的怀抱包裹着，纪辞序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与伪装，顺势将那层厚厚的伪衣轻轻撕掉，寸缕不挂地回抱住程且之，同样深情地回应：“谢谢你愿意来到我的身边，欢迎你，我的男朋友。”
程且之有些诧异，松开了怀抱，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笑问：“适应得这么快啊？刚刚不是还犹犹豫豫的吗？”
程且之的眼神中像是有星辰在闪烁，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眸，探寻到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他双唇轻抿，迟疑了数秒后才缓缓开口：“我只是怕……”
程且之见他这副模样，打趣道：“你不会是怕我吸干你的血吧？”
纪辞序却没有丝毫笑意，表情严肃而认真，一本正经地回应：“怎么可能？我只怕你吃别人的。”
船在返程的途中，他们静静地坐在甲板上，海风轻拂。程且之的发丝被风轻轻撩动，他轻轻地眯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身旁人的陪伴。
纪辞序低着头，看着怀中的那束花，想到什么，复又望向程且之，问：“你以前送过别人花吗？”
程且之的目光投向远方的海平面，船上的灯光倒映在海面上，微微闪烁。他思索片刻后，平静地回答：“送过，不过不是送对象的。”
纪辞序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又追问：“你喜欢我的血多一点，还是人多一点？”
闻言，程且之眼中泛起一抹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温柔地笑了笑，“这个没有什么可比性吧，反正都是纪辞序。”
或许程且之觉得两者相差无几，但在纪辞序眼里，喜欢人还是喜欢血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程且之喜欢他的血，那就仅仅是被独特的味道所迷惑，这不过是味蕾与嗅觉的偏好，只是一种口腹之欲在作祟。
而如果程且之喜欢的是他的人，那就代表喜欢他的躯体和灵魂，这种喜欢指的是生理本能的吸引和欲望，是一种想要亲近和交融的冲动。
对于纪辞序来说，这两者缺一不可。他确实是有些贪心的，不仅想要包揽他的口味，还想要占据他的身心。
打从一开始，每一次的接近他都是以自己的鲜血为媒，诱捕对方的味蕾，企图悄然俘获对方的心。
如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味道正合他意，或许他就只是程且之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程且之不会记得他的样子，不会好奇他的名字，更不会对他心生好感。
纪辞序一想到这个就下意识地蹙起眉头，内心的纠结与在意展露在程且之面前。
程且之倾身凑近，看着纪辞序，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发梢，温柔地哄道：“但纪辞序是我的，纪辞序的一切我都喜欢，包括‘纪辞序’这三个字。”
还来不及回味这句话的甜蜜，他感觉背后被人撞了一下。他猛地回过神来，随后听见撞到他的路人说了句：“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场景再次发生变换，黑夜转瞬之间就变成了白昼。大海消失不见，一个花店悄然出现，花店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那黑色玫瑰格外引人注目。
店里的女生上前问道：“先生，请问你要买花吗？”
纪辞序摇摇头，说：“不买。”
但他的目光却紧紧地黏在那黑色玫瑰上，久久无法移开。
他不想买花，他只想收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