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下朝见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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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福！我回来了。”承禧跑得气喘吁吁，到了跟前还喘气，被承福好一顿训斥才缓过劲来，“他们说，临近年关，没有要事，不得出门。”
“家书也不能送吗？”承福皱起了眉。
“不能，内、外都不能，最早也要等年后。”承禧又喘了几口气，小声问道，“殿下这是要往哪传信啊，这么急？”
“不该问的少问。”承福抬手敲了他脑壳一下，又嘱托道，“闭上嘴啊，小心掉脑袋。”他整了整衣衫，又警告地看了承禧一眼，才快步走进殿内。
殿内，冯嫽正坐在案前，手中拿着一封尚未写完的信，见承福进来，搁下笔，抬眸问道：“如何？”
承福上前一步道：“殿下，承禧回话说，临近年关，宫内外书信往来皆被禁止，最早也要年后才放行。”
她轻应一声，将纸折好，放在火苗之上，看火舌舔舐纸张边缘，尚未干透的墨迹在炽热中扭曲变形，转瞬便化作黑色灰烬，飘落在地。
宫中人，如鸟兽。
燕巢于幕之上，鱼游于鼎釜之中，涸辙之鲋，困厄至极，笼鸟槛猿俱未死，人间相见是何年。
只待锦袍加身，名汤风雨，利辗霜雪。
于染织署闹了这么一场，后几日上早朝时，群臣倒是对她多了几分审视之意。
冯嫽仿若未曾察觉，依旧默默站在凌云身后，不发一言。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威严。
今日，他要商讨年关的物资调配与民生安抚之事。
“朕今得镇国公所呈捷报，边关战事大捷！”谈及此事，皇帝那一贯威严的面容也染上了几分喜悦之色，开始论功行赏。
群臣纷纷跪地，高呼圣明。
冯嫽应和着垂下双眸。
行赏如何，不过是血变成金，功名利禄，不过是命簿薄薄。
凌云率先出列，恭敬行礼后说道：“儿臣听闻，战时兵祸肆虐，诸多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为百姓提供安身房舍，使其居有所定，为来年春耕备耕做好万全准备。”
“此言有理。既如此，便命凌川率户、工二部诸臣奔赴边关。一来犒赏有功之将士，以彰其勇；二来统筹修缮城营，使边关重固。再详查当地民生，助百姓重启农事。”
此言一出，殿内半数朝臣面色骤变。凌云更是拼尽全力，才维持朝堂礼数不致失态，凌川谢恩之语声声入耳，于他而言，却似尖刺扎心。
冯嫽眯了眯眼，皇帝用得好一招张冠李戴之术，凌云进谏，却是凌川被委以重任，奔赴边关，更是手握户、工二部诸权，权势一时无两。
“年关乃万民欢庆之时，然亦为宵小觊觎之机。京城之内，更是要严加看守，凌云？”皇帝打完巴掌，便是要给个甜枣。
“儿臣在。”凌云已然恢复了仪态，躬身而道。
“朕命你统领京城禁卫军，与京兆尹与九门提督，协同各方，必使京城百姓安享年关，勿负朕望。”
“儿臣遵旨！”凌云党派的臣子皆是松了口气，正欲上谏，却听皇帝又道，“凌久？”
“儿臣在。”冯嫽终于等到皇帝呼召，向前跨出一步，恭声应道。
皇帝沉吟半晌，大殿一时无声，众人皆是心中了然。
他这是在权衡给凌久派些什么事最为合适。
皇帝既选了三皇子与她镇国公府促成一段姻缘，又恰逢父兄大捷，她正站在凌云身后，于情于理都该在这分权之时分得一杯羹。
良久，皇帝缓缓开口：“你尚未开府，便随皇后料理宫中诸事，一切听皇后差遣安排。”
“儿臣遵旨，只是有一事，还请父皇定夺。”冯嫽应下，却不起身。
皇帝目光中带着几分对这个儿子的好奇，颔首示意道：“但说无妨。”
“儿臣想盛世逢佳节，民间必定繁华热闹，盛景非凡，故斗胆恳请父皇恩赐出宫令牌，许儿臣出宫探察民间庆典筹备诸事。”
冯嫽说罢，顿了一下，听朝堂上无反驳之语，继续道：“一则可将民间欢庆习俗携归宫中，为宫宴增光添彩，令宫中上下皆能领略民间欢腾之氛围；二则儿臣也可趁此时机，深入洞悉民生万象，为父皇分劳解忧。”
帝王多疑，在这个不熟的儿子身上看了许久，引得群臣也隐隐侧目后，终是颔首：“朕赐你出宫令牌，以三日为限。”
冯嫽松下一口气，再拜谢恩：“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朝会渐近尾声，司礼太监扯着尖细嗓音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帝起身，袍袖一挥，转身朝后殿走去，一众侍卫迅速在四周形成严密护卫队列，御辇早已候在殿外。
他登上御辇，却又回头，目光再次落在冯嫽身上，停留片刻后，方移目而去。
待皇帝身影消失在大殿后，跪拜的群臣才缓缓起身。
一时间，殿内私语纷起，众人目光仍不时向冯嫽投去，或面露疑惑之色，或则暗自忖度，心怀各异。
柳相与凌川交谈了几句，见冯嫽摆出要离开的姿态，快走几步赶了过来，脸上挂着看似亲和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殿下今日朝堂之上表现沉稳，只是这沉默不语，恐引人误解啊。”
冯嫽正瞧着周围群臣的反应，闻言笑道：“谢柳相教诲，小辈铭记于心，只是朝堂大事，需深思熟虑，我腹中无笔墨，自然不敢贸然发声。”
柳相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拍了拍冯嫽的肩膀道：“殿下有此觉悟甚好，只是朝堂局势复杂，有时过于谨慎，亦会错失良机。”言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冯嫽一眼，转身离去。
“恭送柳相。”
她目光一转，瞧见了一位父辈的熟人。
苏羽大将军，与她父亲要好的同僚。
他大步走到冯嫽面前，声音低沉，带着常年在战场上磨砺出的威严：“殿下此番主动请缨出宫，倒是让苏某刮目相看。”
冯嫽回道：“苏将军，本宫不过是想为父皇分忧，也想多了解些民间疾苦，不辜负父皇的信任。”
苏羽看着这半个女婿仪表堂堂，略微点头，神色稍缓：“殿下有此心意，实乃社稷之福，只是宫外不比宫中，鱼龙混杂，殿下若有难处，可差人找我相助。”
冯嫽躲开他锐利的目光，掩盖自己身份的事实：“多谢苏将军挂念，凌久定当谨慎行事。”
苏羽看着他又多叮嘱了几句赐婚之事，才转身离去。
还未等她缓过神来，又有几位大臣围了过来，纷纷说着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实则都在试探她的口风。待好不容易打发走众人，正准备离开朝堂，却被一个小太监匆匆拦住。
“三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冯嫽深吸一口气，皇后既要见她，怕是已经得了朝会上的消息，架起鸿门宴来探她虚实。
上次见皇后，她还是以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唯一的印象便是宽厚仁和，带着佛堂中檀香，一举一动皆是慈悲善念，让人无端生出亲近之感。
随着宫女踏入宫中，入目是雕梁画栋，却莫名透着股压抑的冷意，与她记忆中欢声笑语的寝宫大相径庭。
“老三，许久不见，快过来让母后瞧瞧。”皇后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抬眸，目光直直落在冯嫽身上。
冯嫽立刻跪地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
皇后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眼中满是关切：“你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倒是让母后有些意外。”
冯嫽心中一紧：“儿臣只是想为父皇和母后分忧，若有做得不妥之处，还请母后责罚。”
“这有什么？皇上既派你与本宫共商今年的除夕宴，那定是信你有这份能耐。”皇后嘴角挂着温和笑意，轻轻拍了拍冯嫽的手，眼中的探究丝毫未减。
冯嫽仍维持着恭顺模样：“儿臣惶恐，能为筹备除夕宴出力，是儿臣之幸。”
“本宫听闻，你向皇上要了出宫的令牌？”皇后话锋一转，隐隐带着责备之意，“这等事，何须在百官面前提及？你想出宫，来与母后说便是，母后岂会不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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