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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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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系舟关闭论坛，突然像老僧入定似的释然了，没有一条诋毁他的评论可以被他放在心上。
他仅仅是在系统面板里查看了一下道具的功效。
【慢速空间】：一个隔绝真实时空的密闭空间，拥有神秘力量，可将真实时速放慢八倍！
他想，或许现在就算有人突然通知他准备准备，待会儿要作为华国最年轻诺贝尔奖得主站上领奖台，他也只会无动于衷地给自己竖起拇指点个赞。
毕竟他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他死了。
他又活了。
他交到新朋友了。
却变成追求新朋友的渣男了。
他曾当过天之骄子。
现在是过街老鼠。
他要开启新的人生了。
但不做任务就会死。
人生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也莫过于此。
十六说“好了”的时候，林系舟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感觉。不过如果把人的这种力量比作是精神丝线，那他确实感觉缠绕得非常紧密杂乱的丝线，似乎开始变得顺畅起来了。
抬头看着书本里的文字，竟然觉得像是大脑主动把黑色字体吸收到了脑子里。
很神奇的一种体验。
林系舟做完所有事之后，才发觉有个人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
林系舟无奈：“阿喻，脖子不酸吗？”
喻希仁脱口而出：“我没怀疑过你对他的真心。”
林系舟：“……”
喻希仁：“……”
林系舟：真心话吧？这是真心话吧？？
喻希仁尴尬地扭过脸：“我是说我真心为你能拥有喜欢的人而感到高兴。”
这话倒是没错。
喻希仁自己现在将死的人了，什么家族大事小事都不需要他操心，只有这个堂弟，从小最亲他，一旦他走了，免不了又要回归孤独。
喻希仁太清楚孤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站在别人高高仰望的金字塔上，他只是一个在灯光下表演的木偶，长着长长的鼻子，嘴里不知道有多少真话，又有多少是父母灌输的谎言。
直到七岁那年，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笑嘻嘻地拍手要哥哥抱。
他学着走路，跌跌撞撞，感觉不到膝盖摔得很疼似的爬上了金字塔……
林系舟听他这么说，也想起自己目前还“单恋”着秦游，不由地心虚挪开眼，不敢和“哥哥”对视。
“那，”他磕巴道，“那真是太好了。”
油然而生的一种小学生早恋被家长逮个正着的抓马感是怎么回事？？
“你下节有课吗？”
下了课，喻希仁看着林系舟收拾书本，忽然问了一句。
“没有，怎么了？”林系舟问。
“一起去吃烤肉吧。”喻希仁笑了笑，“你最喜欢的。”
“好。”林系舟依然是这个答案。
等到人群都走得差不多了，林系舟推着喻希仁的轮椅出门，迎面一对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情侣差点和他们撞上。
林系舟闪避不及，只记得要护住喻希仁，后背连带着后脑勺狠狠撞到了金属门框上，吃痛地拧了拧眉。
“你没事吧？”林系舟连忙低头问道。
“……没事。”喻希仁看向他的后脑，“痛吗？”
林系舟摸了摸后脑：“还好，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
与他态度截然相反的灰帽男子猛地刹住脚步，回头啐了一口：“喂！走路不看路啊？眼睛不要就挖了拿去喂狗！”
林系舟扫了一眼他的脸，还没说话，先被喻希仁阴沉得堪比暴雨前的低气压的脸色惊到了。
“你……”
林系舟和喻希仁同时开的口，都被另一道轻飘飘却格外讥讽的声音打断。
“好狗才不挡道。”
灰帽男子放开身边的女朋友，盛气凌人朝声源处乱吼：“谁特么在背后骂老子？”
他的目光锁定在正好从后门出来撞见这一幕的三个人身上。
另一道声音笑嘻嘻，大大方方地揽着秦游的肩膀嚷道：“秦游，别奖励他，狗狗多么聪明伶俐可爱乖巧的生物，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毫无相似之处。”
“……草！管你们什么事了？多管什么闲事！他撞了我不道歉还有理了？”见对面人多势众，灰帽男子死死咬住是林系舟的错。
“是吗，要查查监控看到底是谁的问题吗？”
秋复作为其中最理智的一个，视线从灰帽男子、男子惊慌失措的女朋友，再到林系舟和看上去一派温文尔雅的喻希仁扫了一圈，最后落回到灰帽男子身上，极度冷静地地补充完整 ，“……同学。”
场上也掀起一阵愈发响亮的讨论声。
“发生了什么？”
“庞凯撞到了林系舟和他朋友，还反咬一口说是林系舟撞到了他。”
问话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我去……撞了林系舟还反咬一口？主宾语位置对吗？那林系舟竟然也能忍？他没上去梆梆揍俩拳头？”
“估计是不想闹到辅导员那里吧。”
人证物证都在，耍赖撒泼又打不过林系舟本人积留已久的威严。
庞凯看了眼林系舟，林系舟适时学着喻希仁的表情压眉沉眸，紧握拳头，一脸不愉地回望他。
吓得庞凯心猛一跳，咬了咬牙，在已经走掉的人群赶回来凑热闹之前，色厉内荏地恶狠狠骂道：“神经病！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最后忿忿不平地转身：“我们走！”
他用力钳住女朋友的手，也不管对方穿着短高跟追不追得上他，牵了人气冲冲地离开。
林系舟表情十分复杂。
要不是这场全方面压制的骂战，他都不知道原来秦游他们三个人攻击力这么强。
那这么看，他们对待他……哦不，原主，竟然已经属于是相当仁慈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五个人站在一起的局面更尴尬。
秦游抬脚就要走，易新奕和秋复跟着他。
林系舟叫住他们：“谢谢，但是……为什么愿意帮我？”
在他们眼里，他依然是那个臭名远扬的校园恶霸林哥才对。
比刚刚那个灰帽男形象好不到哪儿去。
为什么会帮他？
这是让林系舟最不解的地方。
易新奕回头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我和秋复只是帮秦游而已。”再多的，他就一句话不说了。
秦游更是装没听到，和本就看不惯林系舟的秋复越走越远。
就连易新奕也只能气急败坏回头：“喂！你们俩走那么快干嘛？！脚底装发射器了吗？碰到地板会踩爆地雷咋的？等等我！”
没一会儿，三个人混进看完热闹离开的人群，涌下楼梯。
……所以，秦游为什么要帮他？
林系舟不解地问十六，十六只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一句：“死亡进度掉到了50%。”
林系舟记得他的死亡进度似乎是有初始值的，而且数值不低。
他把这个问题抛给十六，得到了十六肯定的回答：“主角攻和主角受对原主是有基础印象分的，印象分差，死亡进度条初始数值自然就高。”
林系舟长长“哦——”了一声，十六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林系舟竟然是在从它嘴里套话！
气得萨摩耶两耳竖直，鼻孔喷出两道白烟，气呼呼消失在空气中。
林系舟没管它，思索着秦游对他印象分提高了是什么原因。
楼下。
易新奕也问了秦游同样的问题：“我说秦游，你是怎么想不开要帮林系舟说话，我看他们俩顶多算蝈蝈相争，毒蛇互咬。”
秦游不语。
他能说什么呢。
嘴比脑子快。
纯贱的。
有一瞬间竟然觉得他那么容易脸红的人肯定会被欺负。
谁？会被欺负？
这个一米八的大高个被那个一米七的小刺头给欺负了？
但凡晚三秒钟开口，那都得是主宾语互换的故事了OK？
当时他是怎么脑子抽风了？
越想越心烦。
秦游于是烦躁地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又一次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那个叫庞凯的看着就很欠。”
“？？”易新奕不解地追上去，“林系舟你看着就顺眼了？”
秦游：“……闭嘴。”
……
大学路旁边一条叫名扬路的分支，沿着他们所在路口红绿灯拐三道弯，可以看见一棵巨大的银杏树。
那旁边就有家烤肉店冬天的生意超级火爆。
这是林系舟问路的好心人说的。
不过他们没考虑到现在才二月，银杏的叶子落得干干净净，两个根本不认识江大校园的人硬生生把自己晃迷路，迂回转了好半天，才找到一棵枯树旁边的红招牌烤肉店。
冬天的烤肉店确实受欢迎，里头大部分是下了课的学生，一来就是三五个人组团，说说笑笑；还有些嘴里吐着不知道哪里方言的壮汉，喝得红光满面，眯着眼睛胡吹海吹。
到处“噼里啪啦”地响着锅碗瓢盆和酒瓶子碰撞的声音。
喻希仁让林系舟打了个电话，不到三分钟保镖赶了过来，而他也适时地从林系舟手中接下了照顾喻希仁的活。
保镖动作轻柔，将一条黑色毛绒毯盖在喻希仁萎缩的双腿上，又随身抽出一块方巾，搭在他的胸口。
这使得即使喻希仁四肢都不能动，表面上也依然像个优雅懂礼的绅士，眼若秋水，盈盈含笑。
“小阿舟。”
喻希仁看着林系舟忙于给每一片烤肉撒均匀地撒上香喷喷的胡椒粉，忽然问：
“小阿舟喜欢的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是只喜欢他，还是确定了自己就是喜欢男孩子？”
林系舟镊子一戳，薄薄的肉片埋进了胡椒粉堆里，还被金属尖头刺穿了一个洞。
他被口水呛到，低头咳了两下，耳根瞬间就红了。
“也没有……”
喻希仁压了压眉心。
“……也没有很喜欢吧，就是有一点好感。他叫秦游，是我室友。”
烤肉翻面完毕，林系舟收回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果然他最担心的质问环节还是躲不掉啊。
但是没关系，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未雨绸缪思考了种种回应方式。
不管喻希仁是认可秦游，还是不认可秦游，他都会先表示对兄长的敬重，然后再强调对自己掌握未来的坚持。
以上的万能答法，应该可以对长辈的大部分质疑对答如流。偶有一些漏网之鱼，顶多也只会留下一个“你这孩子真固执”“小小年纪天天叛逆”的印象。
反正他身上的刻板标签够多了，也不怕再多添几个。
“是吗？”喻希仁眼角漾开揶揄的涟漪，唇角微勾，“那我和他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一个？”
“……”
林系舟被他这个问题震住，指甲差点嵌进手腕上的黑痣里。
该说怪不得人生是一张考卷吗？因为都从不按常规出题。
过了好一会儿，林系舟才硬着头皮回答：“我不会游泳，要先报警，然后找更多人利用附近的救援工具尝试初步救援……”
“好吧，我知道了。”喻希仁一脸懂了的表情点点头。
“光吃烤肉没什么意思。”喻希仁又提议，“小阿舟快十九岁了吧？以前喝过酒吗？林叔叔应该不让你在未成年的时候饮酒吧。”
原主喝没喝过酒，林系舟不知道，但他前世确实从来没喝过酒。
如果能有幸尝一尝，那倒也不赖。
他想了想，心痒难耐决定撒个谎：“成年后喝过一点，能喝。”
“那你和老尧一起去看着买吧，给我带瓶牛奶就好。”
喻希仁看了眼身后的保镖，保镖点点头。
“走吧小朋友。”他对林系舟说。
头一次作为一米八的男生被叫作小朋友，林系舟忍不住打量了对方几眼。
……好吧，一米九的身高确实有这个实力。
小时候吃竹笋长大的吧？
林系舟也不敢一上来就挑战酒精浓度太高的酒，他只从超市里拿了一瓶罐装啤酒，喝着不醉人，又给喻希仁拿了一瓶鲜牛奶。
回到烤肉店的时候，喻希仁正盯着白瓷盘子里的肉发呆。
林系舟跨进门槛时，轻快的脚步还带着期待的雀跃，看到这一画面时，速度却慢慢降了下来。
心脏像被一条薄薄的丝线纠缠住，又紧又酸。
老尧敏锐地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林系舟摇了摇头。
他只是觉得，以前在小说里、影视作品里看到再多身患残疾而坚强不屈的主人公，都没有亲眼见到自己“亲人”这副模样的这一刻有冲击力。
“我回来了。”林系舟远远喊了一句。
喻希仁眼睫轻颤，扬眸望去。
他想起刚刚差点撞上来的人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拦住，恍惚间隐约又看见了那个才刚刚到他膝头的小小身影扑上来。
缺了一颗门牙的嘴里溢出清亮的笑声。
小时候害怕孤独的时候，他把弟弟视为解药，三天两头把他从林家借来陪着他。
一起看书，一起玩游戏，一起在被窝里分享小秘密。他还会教弟弟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和弟弟就不亲了呢？
甚至弟弟也不会再对他哭嚷着为什么没有人爱他，而是有了会让他脸红、心跳加速的人。
……算了，不亲也好。
喻希仁忽然想通了，他无法朝着林系舟摆手，喉间的酸涩就化作一个微笑地点头。
……总好过像他一样，毕生困在亲人死亡的那一天，还得在一个小屁孩的陪伴下才走出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