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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他说要记得回家 ...

  •   夜幕笼罩整个北港,星月无光。

      时间已至凌晨,沈泱孤身坐在谢长霁楼下小区的花坛上,时不时抬头望向二十六楼的灯光。

      他浑身灰扑扑的,头发沾着尘土。衣裤刮出了洞,或摩擦严重。他的两颊、颈部、手等暴露在外的肌肤留着血痕。掩盖在衣料之下的腰腹、背部,青一片紫一片,狰狞得很。

      要不是执行者最后那一脚直接把他踹飞了天,懒得追杀他。以两妖的实力差距,他现在尸体定然梆硬。

      凡奈伊曼的任务再次失败,沈泱除了被暴揍一顿,什么也没捞到。

      沈泱垂头丧气,扣着指甲缝里的泥土,默默盘算着自己需要多少钱才能买到合法居民身份。
      合法居民身份并不容易获得,家里还有位执行者监管,留给沈泱的时间不多。

      任务失败,资金紧缺,身份危机,层出不穷的问题亟待解决。现实把沈泱沉进凛冬的海,嘴里苦涩,呼吸窒息。

      即便现在他到了谢长霁家的楼下,他都不敢回去。

      他是条脏兮兮的小狗。
      出去打架还打输了。

      忽地,十九楼的灯光熄灭。

      沈泱的世界也在那一瞬间漆黑无比。正如海岸边的灯塔关闭,漂泊的船只无方向可言。

      远处路灯的灯光兢兢业业工作,分到沈泱身边的光线却萎靡。

      莫名其妙地,小狗鼻子突然酸酸的,眼眶也进了风,不受控制地泛红。浑身的骨子叫嚣着痛,肚子也饿的厉害。随着心脏的泵动,心房不断积累着酸楚和委屈。

      他像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经年累月之后,又脏又破,更没妖要他。

      沈泱的脸埋入双膝之间,蜷缩成一团。
      谢长霁在家没发现他的身影,连电话都没有给他打一个。
      他不在意小狗,甚至可能巴不得小狗离开。

      冷峻的寒风吹过沈泱黑色的头发,一点单薄模糊的影子落在他身前。

      “这是怎么了,到了楼下,却不回家?”
      熟悉的声音点燃了一片烛火,那双沮丧的黑眸倏地亮闪闪,成为今夜的星星。

      就像小狗的主人会出门接迷路的小狗回家。
      谢长霁来接流浪的沈泱回家。

      “外面天寒地冻,这么喜欢待在外面?”谢长霁蹲下身,穿款的风衣耷落在地。

      距离拉近,眸光理所当然地落在沈泱的脸、颈和手部,他彻底看清了那些血痕。从伤口形态观察而言,是他的风刃所造成的。

      ……
      谢长霁一顿,难得空白。

      这时,小狗抬起泛着红的狗狗眼,“才不是。”

      他打量着谢长霁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我、打架打输了。你说过,不要把自己弄得像初见时那么狼狈,所以,我本来打算收拾一下,再回去……”

      谢长霁无奈叹息一声,对死犟死犟的小狗道:“下次输了也要记得回家。”

      ——记得回家。

      沈泱圆润的眸子眨都不敢眨,生怕惊破这一场幻象。他嘴唇嗫喏:“你…会丢掉我吗?”

      粼粼的波光漾在沈泱的眼中,眼下几道红色的划痕。锋利的下颌线在微弱光线磨掉些许棱角,更显得他可怜巴巴的。
      虽然谢长霁已经见识过小狗凶狠龇牙的冷酷模样,虽然小狗的伤全拜他所赐。

      今夜,没有莹亮的月光照亮谢长霁幽深的眸底,他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揉着小狗的头:“你乖乖的。”
      暂时不会丢掉。

      狐狸的恶劣短时间内改不了。

      而小狗,他不懂狐狸话里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谢长霁说,只要他乖乖的,就不会丢掉他。

      期待与不安发芽,破土而出。
      他双膝触地,抱住谢长霁,面颊埋入对方的肩颈,仿佛抓住了汹涌海面上唯一的浮木。

      沈泱不停地小声唤着:“谢长霁……谢长霁……”

      “我会乖的,很乖、很乖的。”

      含着一点点压抑的哽咽啜泣。

      阴湿的寒冷从地面钻进他的膝骨,蛆虫一般张牙舞爪地爬进四肢百骸。可他抱着谢长霁,怀里熟悉,五脏六腑熨帖温暖。

      谢长霁回抱着沈泱,感受到他的不安,轻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抚。

      不久前这只小狗还拿短刀抵他脖子,恨不得杀了他,如今却在他面前哭哭,反差着实有点大。

      还差一点点,这只小狗就被他彻底养熟了。

      “先回家吧。”

      –

      回到家,沈泱先去浴室把自己洗白白,脏兮兮的小狗不允许在家随意活动。

      洗吹干净后,沈泱听见谢长霁唤他:“来吃晚饭。”

      于是,小狗哒哒哒地跑到餐桌,乖巧坐下。

      满满一碗速冻水饺,汤面浮着葱花香菜。因为谢长霁担心煮不熟,水饺软烂,几个已经破皮露馅。

      沈泱明知故问:“你亲手做的吗?”

      一双筷子架在碗上,“不然呢,过凌晨多久了,哪有外卖给你吃。”

      不是外卖才好呢。
      小狗抄起筷子,夹起一只水饺就往嘴里送,差点把狗舌头烫熟。

      “刚出锅的,慢点,又没妖跟你抢。”

      谢长霁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瞧着小狗狼吞虎咽的样式。他不禁想,自己的厨艺似乎还不错,下次可以试试更高级一点的菜。

      速冻水饺肯定限制了他的发挥。

      一碗分量足足的水饺,连汤下肚,撑得沈泱肚子暖暖的,很贴心。

      收拾了碗具后,谢长霁让沈泱坐沙发上去,自己翻出药箱,给他的皮外伤上药。
      他自己揍出来的伤口,位置在哪,怎么处理,他最清楚。

      除了最后踢在腹部的那一下,其余的伤不算严重,就擦破点皮。

      “把衣服撩起来。”
      由于常年打击犯罪,管理下属,简洁的话语隐含着命令式的味道。

      沈泱迟疑几息,最后仍旧听话地撩起睡衣,露出青红色腹肌。
      原本让小狗骄傲的资本,现在却令他扭扭捏捏,偷偷关注谢长霁的神色。

      小狗对他妖的感知很敏锐。
      漠视、愤怒、喜欢。

      他知道现在谢长霁对他有点感兴趣。

      狐狸手心涂有药油,轻按在小狗的腹部,惹得小狗浑身一抖。
      他抬眸,与沈泱对视一眼,又继续手上动作。

      小狗羞耻,面红耳赤。

      沈泱能感知到一股暖和的妖力回转在腹部,如春融雪。
      事到如今,他和谢长霁从未提过彼此妖怪的身份。

      在沈泱看来,谢长霁虽然知道他是妖,但并未识破他杀手的身份,否则怎会这般纵然他。

      (就是上药啊,正经事,医生眼里患者只是一块五花肉)处理好小狗腹部的伤,谢长霁又往手心倒了一点药油。“再把衣服撩上去一点。”

      红得更透的小狗双手交叉,呈脱衣姿势扯着睡衣,露出凹凸有型的胸膛,仿佛自愿献祭的羔羊。左侧的胸口红了一片,这是谢长霁当时膝跪压出来。

      谢长霁看着小狗惨遭蹂/躏的模样。
      “不如直接脱掉吧。”

      “好、好的。”在谢长霁毫不避讳的目光下,沈泱的肢体僵硬,像工厂里老旧的机器。

      衣服一去,小狗的体魄全然暴露于灯光之下。线条流利,胸肌软弹。

      谢长霁的掌心覆在沈泱的左胸,轻轻揉按。

      (涂药而已,啥也没干,正常肌肉反应)胸肌受到外界触摸刺激,沈泱的脑子处于紧张、兴奋、想要展示的状态。顺理成章地,神经系统做出反应,肌肉收缩变硬,让胸肌看起来更发达、更有型。

      谢长霁的掌心动作停下,指尖羽毛般擦过一点皮.肉,喉间溢出一丝浅淡无奈的笑。“放松,不要太紧张。”

      “哦——”被识破小心思后,沈泱涨红了脸,目光快速游移。不动声色地松弛自己的肌肉。

      适度的痛感和痒意交织着,绵长难耐,顺着血液循环,流向下腹。沈泱没忍住,齿间的呻吟错漏。

      几番的折磨让沈泱有些招架不住,他从未想过,上个药会产生这种体验。“好、好了吗?”

      谢长霁挑眉,收手的时候,划过他的沟壑,擦掉指尖药油的同时,留下一条湿漉漉的山路,惹得山脉震颤。

      “好了。”

      沈泱抓起衣服,准备套上。

      谢长霁抽出纸巾,细致地擦拭指尖。“你身上有药油,晾一会。”

      “嗯。”沈泱放下睡衣,坐在沙发边上,任由莲红色块展示在光斑下。

      在VI0时,沈泱以极强的学习、适应能力,成为年轻杀手中佼佼者。而谢长霁怎么也想不到,这只小狗以后会在自己身上花大量心思,只为勾起谢长霁的兴致。

      同时,沈泱也未曾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谢长霁会笑眯眯地跟他翻往日旧账,说沈泱欺负自己,还要把刀尖插进他的喉咙。

      –

      地下审讯室。

      特质合金的门拉开,白歌从中走出来,从容淡定地摘掉沾血的白手套。

      惨白的大灯照在头顶,给顺滑的白色长发打上一层釉色。

      谢长霁递过一方丝帕,指了指自己的眼角:“进展如何?”

      白歌接过,擦掉冷淡眼角的血:“快差不多了。”

      谢长霁后退一步,背靠着幽暗长廊的墙壁。“没想到这狼蛛还挺能抗,整整十二小时。”

      他们这个特殊执行小组里,谢长霁爱好和罪犯玩游戏,而白歌喜欢旁观绝望、审判罪恶。
      都是有底线的疯子。

      白歌面无表情:“这次牵扯到妖管中央高层,否则,这次的抓捕审问总司不会专门移交到我们手里。”

      “目前大多数证据均握在我们手里,这是真信任我们呢,还是想借此弄死我们啊。”

      “谁知道呢。”

      闻言,谢长霁笑了笑,两指指尖轻碾,语气轻佻:“我倒不关心妖管内部如何,肃清毒瘤还好,铲除威胁也罢。只要有份合法的工作就好,五险一金,损毁报销。”

      琥珀色的眸子淌出病态色泽,他勾着唇,看向白歌:“你不也这样吗。”

      “当然。”回答干脆利落。

      ——啪嗒。

      一滴鲜血从白歌制服的下摆方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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