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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东宫。

      夜浓星稀。

      童迟候在书房门口,抬眸就瞧见一妙龄女子缓缓而来,她手上端着托盘,不用猜,便是要送给太子的吃食。

      廊上的灯笼发出暖黄的光,照亮她姣好的面容。

      可童迟即便瞧了这张脸一个月之久,可还是觉得不适得很。

      这张脸,像谁的不好,却偏偏像魏溪龄,若单单瞧那五官轮廓,就足有个八九分相似。

      魏溪龄自狩猎场失踪半个月后,某一天太子就带回来这么个女人,他偷偷问过单骁,单骁也并未透露半分。

      见女子就要到了跟前,童迟压下心底那几分不适,扯起了笑走上前,“落雪姑娘您还未歇息呢。”

      这一模一样的名字,听单骁说,还是殿下亲自取的。

      童迟每唤一次,心上就咯噔一下。

      魏溪龄坠崖失踪,侍卫翻遍了山,搜遍了河,就是未寻到蛛丝马迹。

      虽寻人的事一直还在继续,可明眼人都能预计,魏溪龄只怕是九死一生。

      童迟心底原以为,主子将这模样相似的女子带会来,是为了睹物思人,可却取了这同样的名字,倒更像是在麻痹自己,不愿接受现实。

      这些时日,陛下龙体欠安,太子事物繁忙,夙兴夜寐。

      这女子每日便是雷打不动,送些汤汤水水,极尽温柔体贴,殿下也未曾阻拦,童迟寒暄了几句,便敲了门往里汇报。

      得到了允许,童迟打开房门,让落雪入内,一转身,笑脸尽收,眉间的褶皱又聚了起来。

      往旁一扫,见单骁有些漫不经心,童迟越发觉得可疑。

      这些时日,怎的见单骁伺候主子的态度越发随意了?

      还未细想,只听得书房内哐啷一声响,若没猜错,那是奏章被扫落而下的声音。

      “殿下……”

      童迟才回头,就听得女子这声娇唤自书房内传来,紧接着是衣裳摩擦的窸窸窣窣声,惊得童迟呆愣当场。

      他的主子一向禁欲自持,就连以前魏溪龄在东宫时,都未有宠幸。

      如今这冒牌货,怎得手段如此了得,不过一个月,就让太子殿下破了戒?

      童迟不可置信,回眸眼神询问单骁,却早已寻不见单骁踪迹。

      夜色浓重若泼墨,可火光却突然照亮了整个皇宫,全副武装的威武军冰冷若刀刃,正对着崇文帝所在的承乾宫。

      张疏怀身着铠甲,头戴金盔,执着一把利剑站在大殿门前,鲜红的血迹沿着剑尖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吓得守门的太监腿脚发软,瘫软在地。

      张正矩一脚将人踢翻,那太监沿着阶梯滚落而下,张疏怀大笑一声,走进殿内。

      却未料到,未见到仓皇无措的崇文帝,反而见到了端坐在上的边无垠。

      张疏怀心中惊骇,忙回头看去,身后浩浩荡荡的军队瞬间又给了他信心。

      他示意身旁的张正矩,张正矩匆匆而去,张疏怀看向边无垠时,又恢复了从容的姿态。

      边无垠此时身上穿着近卫的衣裳,福德禄在他身旁伺候。

      这一段时日,崇文帝身上长期潜伏的毒药发作,身体虚弱至极,一直卧病在床,从未离开承乾宫半步。

      张疏怀正是想要借此机会,让边无垠被女人困住,逼宫篡位。

      却未料到,此时明明本该陷入温柔圈套的边无垠,竟会出现在此,且崇文帝不知何时早已被转移。

      当前状况,完全超出张疏怀预料,心中一股不安迅速袭来,浓烈得让他生出一阵悲怆来,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退路,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张疏怀按下心中不安,未有多言,直接扬手,欲命人将边无垠拿下,却未想,身后突然传来迅捷的脚步声,如山移来。

      看见边无垠从容的笑意,张疏怀回头望去,那些本该归顺于他的人竟已倒戈相向,利剑锐矛直指向他,瞬间将他团团围住,只待一声令下,就能让他瞬间穿肠破肚。。

      远处橙黄的宫灯下,为首的将领将张正守按在地上,儿子的脸摩擦在地,划出一道道鲜红的血迹,就连挣扎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正如他此刻的造反。

      张疏怀心有不甘,即便此次行动确实有些铤而走险,但想要夺取政权,瞻前顾后又如何成就大业,他预想到不会十分顺利,但绝不该如此惨败,竟然毫无挣扎还手之力。

      这是他蛰伏多年,筹谋已久的大事,怎会输得如此彻底?

      张疏怀思量片刻,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圈套,是边无垠给他设下的圈套。

      张疏怀恨得就要咬碎了牙,回过头质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边无垠散漫地揉着太阳穴,直到张疏怀开口,才抬眸看向他,他似乎极为疲惫,但那一双凤眼却又清亮锐利,带着从容的志得意满。

      “从什么时候开始?”

      边无垠漫不经心地重复道,似乎思量了一瞬,嘴角扬起,眼眸却冰冷如刀,“从你关注她开始。”

      ……

      阳光照耀在红墙绿瓦上时,皇宫已收拾得七七八八。

      昨夜一场动乱,像是一场暴雨,突然而至,就迅速而去。

      消息灵通的官员还能知晓一二,消息不灵通的,也瞧出了一丝异样,不敢多问。

      因为崇文帝身体欠安,早朝依然由边无垠主持,散朝后,处理了一些遗留下的事宜,边无垠便例行回承乾宫。

      崇文帝喝了汤药,将碗递给福德禄,这才看向边无垠。

      “岐山那边可有消息了?”

      崇文帝本是不相信张疏怀能有胆量逼宫篡位的,但张正守有通敌卖国之嫌是他所不能忍的,于是想来,还是给了边无垠信任,配合了这一场将计就计。

      如今已抓得张疏怀落网,就等下半场,裴越渊是否能顺利接手岐山,抓住张正守,并守住边界,打退来势汹汹的巴布干。

      “估算,也就是这两日。”

      边无垠眉间微蹙,按捺下心上那股莫名的不安。

      这股不安自三日前就隐隐生起,他本以为是因张疏怀造反,可昨夜大局已定,心中那股不安仍旧弥散在心,他不由得想到魏溪龄。

      难得见边无垠眉间染上愁绪,崇文帝不由疑惑,“怎么,担心走漏风声?”

      以防万一,再未能得知张正守被抓住前,张疏怀的罪行暂时并未昭告天下,为的就是避免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

      边无垠抬眸,还未开口,已见单骁在门前示意。

      若非要事,单骁不会如此,边无垠想到了什么,立马起身往外而去。

      崇文帝越发疑惑,目光追随着边无垠匆匆离去的脚步,就见他在看完递来的字条时,骤然失色的脸。

      张正守逃跑了,而魏溪龄正在他的手上。

      边无垠反反复复看着字条,默了片刻,才找回声音,“传信的暗卫呢?”

      裴越渊本是暗藏在援军中,可却被张正守的人意外认了出来,所以还未等裴越顺利步入岐山,张正守就想要先下手为强,暗地里抓捕裴越渊,秘密处置。

      可带去的援军皆是裴越渊手下的兵,这密谋暗杀不成,反倒是两军先起了冲突。

      此时恰又面临巴布干偷袭而来,裴越渊不得不提前宣读了秘旨,接任了岐山首将之职。

      裴越渊一面抵抗巴布干的突袭,还得防止张正守与巴布干联合,这一仗打得极为艰难。

      幸得魏溪龄与众多江湖人士前来助阵,巴布干逐渐露出颓势,张正守见势不对,立马带亲兵逃窜,魏溪龄与暗卫第一时间发现,立马进行拦截。

      可终究是寡不敌众,暗卫保护不利,魏溪龄还是落入了张正守手中。

      暗卫跪在边无垠跟前,如此将事情的经过汇报给边无垠,边无垠沉默了片刻,咬牙道,“她怎么被抓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给孤再说一遍,一件细节都不能漏。”

      暗卫惶恐不解,但看着边无垠的锐利的眼睛,垂眸细思了片刻,还是依言将整个过程更为细致地汇报了一遍,事无巨细。

      边无垠听着听着,眼里的慌乱,逐渐变成了怒气,最后渐渐又露出了一股无奈。

      “看来,魏姑娘这是故意被抓的,”单骁轻声总结道,可他又疑惑了,“她意欲何为呢?”

      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几日后,边无垠就收到了张正守送来的信件。

      张正守要用魏溪龄与边无垠交换三座城池以及张疏怀。

      “不自量力。”

      看到这样的条件,单骁忍不住出口讽刺,却在抬眸时,瞧见了边无垠极为无奈地扶额笑了。

      单骁心中突然生起一个不好的预感,直到听到边无垠和崇文帝的对话,印证了他的预感。

      承乾殿里,崇文帝差点就要喷出一口汤药来,他艰难咽下,盯着边无垠时,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怒气。

      “你竟然被一女人迷了心窍,拿朕的江山开玩笑!”

      龙颜大怒,震得福德禄这个伺候了崇文帝大半辈子的老太监都抖了抖,可见这一次崇文帝是真的动怒了。

      也是,边无垠是他多么看重的继位者,几乎无可挑剔,更别说在抓住张疏怀这个暗藏祸心多年的逆贼上,边无垠展现出一个帝王应有的城府和心机。

      可万万没想到,最终还是败给了一个女人。

      福德禄轻轻拍了拍崇文帝的脊背,替他顺气,嘴边还努力缓和着气氛,“陛下息怒,太子殿下一向思虑周全,定然有旁的考量。”

      “此事不容商量!”

      崇文帝掷地有声,悉数怒气注入在这一句话中。

      福德禄不敢再劝,悄悄抬头,却见边无垠冷笑了一声,清冷淡漠的声音传入耳里,“儿臣不会牺牲自己的女人来稳固江山。”

      这一句话撕开了两人多年来未触及的禁区。

      崇文帝瞬间煞白了脸,看着眼前这个已成年的儿子,他唇瓣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边无垠自来聪慧睿智,如今长大成人,桩桩件件的事都能证明,他绝对比当年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样的儿子面前,他根本没有狡辩的余地,他也不想狡辩。

      当年,他的年纪,与今日眼前这个儿子的年纪一般大,身为一个似傀儡一般的皇帝,他只能默认自己的发妻在权力斗争中被牺牲,以保全自己,赢得反击的时间。

      他心中有愧,对发妻的愧疚,对这个儿子的愧疚。

      可若要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做出当时同样的选择。

      他自问,为保住江山不落入他人之手,他别无他法。

      崇文帝别开眼去,但一抹闪烁的亮光还是泄露了他的脆弱,此刻的崇文帝,像是一瞬间老了二十岁,沧桑落迹在他惨白的面容上。

      边无垠心上动容,终究于长久的沉默中开了口,“儿臣……理解父皇,只是,儿臣不是父皇,溪龄她也绝不是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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