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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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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雪,白茫茫一片,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一深一浅踩在雪里,一个不稳,就栽了个跟头。
一双大手将她从雪地里捞起,轻轻拍掉她头上衣裳上的雪花。
“溪龄长大了,即使跌到在雪地里,也能自己爬起来。”
阿爹的声音带着笑,传进她的耳里。
一个抬眸,她就已从一个小娃娃变成了一个大人,而她的阿爹站在她跟前,依然替她拍掉头上的雪花。
他温和地笑着,满头青丝,脸上未有岁月痕迹的雕刻,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仔细端详着阿爹的模样,委屈得留下泪来。
“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呢!”
阿爹虽笑着埋汰她丢丑,却还是伸出手,用拇指给她擦掉眼角的泪花。
她越发委屈,小声地抽泣着,又引来了阿娘。
“可是冻着了,怎么哭得止不住了?”
阿娘从阿爹身后走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暖意将她包裹。
“阿爹,阿娘……”
魏溪龄干裂的唇瓣微动,轻声吐出了这几个音,泪水自她眼角滑落,落入一皙白的手掌中。
边无垠收了手,轻轻地揩掉她眼角的湿润,又接着用丝帕子打湿她的唇瓣,而另一只手一直任由她用力抓握着,紧紧包裹着她不安的手指。
魏溪龄醒来时,一眼瞧见的便是边无垠。
她浑身无力,甚至都不愿再开口。
而边无垠却是心情颇好,给她擦脸擦手,给她喂粥喂药,她安静地配合着,听他一个人说着当前的情况。
张正守最终被活捉。
张疏怀一族意图谋反,株连九族之罪不可避免,张疏怀做过的丑事也一并公之于众。
十二年前,魏德忠被诬陷之事得以平反,张疏怀通敌卖国绞杀魏德忠之事被昭告天下,也算洗刷了清白,告慰在天之灵。
巴布干最终还是被裴越渊生擒,如何处置还待商议,但以边无垠的意思,是不会让他留下活口,定然会替她报仇。
边无垠还说了些朝廷之事,魏溪龄就静静听着,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中也算是了了一事。
休息了几日,魏溪龄终于恢复了力气,能坐起身来。
边无垠像是没有正事可忙,还是继续给她端茶倒水,喂饭喂药。
甚至开始给她梳头,或许是她力气还未恢复,也或许是此事他此前也做过,她虽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极尽忽略心中异样,不置一词,随他而去。
“你就这般自信,我会来救你?”
边无垠给魏溪龄整理着头发,想到当时收到暗卫传信时,心中复杂的情绪。
他恨她总是不信任她,可如今她信他了,但却是以身入局这般危险的事,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生气,是怨还是怒,万般无奈。
此刻看着她憔悴虚弱的脸,仍觉得百般情绪,磋磨着他的心。
魏溪龄觑了边无垠一眼,被他抓了正着,她忙别过眼去,并未承认心中是存了那么一点期待,转而道,“我想的只是,你定然不会错过这个一网打尽的机会。”
她的口是心非,如此显而易见,边无垠并未拆穿,反而因为她如此懂他,心中悸动如烟花盛放,突然生起一股冲动,想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才抬手,却又见她傲娇地扬起脸。
“我既然决定以身犯险,自然就有把握脱身。”
提起这个,边无垠心中又生出几分怒气来,“你仗着自己福大命大,才敢这般折腾。”
她瞬间就收了气焰,她知晓他想问她怎么逃出来的,又是在附近藏身了多久,才会弄得这一身狼狈。
那几日,她不敢吃张正守送来的食物。
一日她偷偷解开绳索,偷听得张正守的计划,思量片刻,她又忙回去继续假意被绑,直到交换当日,她这才逃脱,赌张正守会按照原计划行事,这才潜藏军中。
这些时日,她只零星偷了些吃食果腹,一直未敢放松警惕。
当时的她早已脱水无力,仅凭着一股不甘,势必要杀了张疏怀,决不能放虎归山。
幸得后来一切顺利。
“谢谢你救了我。”
魏溪龄沉默良久,才抬头对镜中的他道了一声谢。
边无垠看着她乖巧真诚的模样,心中那股怒气散得无踪无际,唇角都忍不住弯了起来,挑了眉,低声问她,“怎么谢?”
低沉的嗓音传入她耳里,带着危险的引诱,魏溪龄抿着唇看他,心中生起提防,却见他停下手中动作,笑道:“你难道不知?”
“自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为报。”
边无垠看着她,目光灼灼,好似透过当前的铜镜,烧红了她的脸,她垂下眼抿着唇,未有出言。
边无垠垂眸看她,拇指在她脸颊的红晕上摩挲了一下,仅一下,轻柔地像是风吻过,她都来不及躲,只觉得痒到心上去了。
魏溪龄故作镇定,将他手上的梳子夺了回来,他也不阻拦,只是轻笑了一声。
她心上有些慌乱,胡乱地梳着发,却见他转身而去又回来时,将一把匕首放在梳妆台上,匕首柄上缠绕的巾布缀着一缕缕脱开的丝线。
这是她的匕首,当时她以这把匕首为信,与边无垠合作杀张疏怀。
“张疏怀已死,”边无垠觑了一眼魏溪龄的脸,见她面色平静,这才道,“我也算是兑现了承诺。”
魏溪龄点了点头,伸手要收回匕首,却又被他按住了手,她抬眸看他,不解他意。
“你同我回东宫,做我的太子妃。”
突然间,她就觉得这匕首极为烫手,迅速抽回了手。
边无垠收敛了眸间的笑意,点了点那匕首上的刀刃,垂眸看她时,眼神认真并郑重。
“我给你权利,若我负了你,负了北巍的百姓,你有权用这匕首取我性命,如何?”
……
又休息了三日,魏溪龄身体恢复迅速,边无垠也准备拔营回京。
那日边无垠的提议像是一个难破的招式,让她怎么解都解不开。
魏溪龄索性放弃,准备收拾东西,先回天灵山。
才开始收拾行李,边无垠已寻来。
“去哪?”
“回天灵山。”
魏溪龄未转头看他,自顾自收拾行李,边无垠在魏溪龄身后站定,将她的包袱按下,转头在她耳边笑道,“是该拜访孟老,毕竟我要娶他的徒儿,不过……”
“我没答应!”
边无垠自说自话,魏溪龄忙打断他,拒绝得干脆。
边无垠微眯了眼眸打量她,魏溪龄别过脸,将自己的行李夺回手中继续收拾,突然就想起张正守提起过的那个女子,她忙借此拒绝。
“你宫里不是有一个了吗,说是和我长得八九分相似的,性子温柔体贴……”
还未说完,下一瞬已被人拦腰搂入怀中,边无垠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有没有旁人,你去搜搜便知。”
魏溪龄伸出要推开他,却反被他禁锢在怀,“一切任你处置。”
趁着魏溪龄愣怔之时,边无垠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一脸满足,再开口时声音极为温柔,“先与我回上京。”
又是哄骗之词,魏溪龄垂下眸,不置可否,却被边无垠又偷一香。
魏溪龄推开他的脸,看着眼前的人,将心中的不安尽数展露在他跟前,边无垠终于将她放开,转而握住了她的双手。
那串佛珠依旧戴在她的手腕,晃在他眼里,他眼眸越发温柔似水,他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这才抬眸看她,眼里的自信展露无遗。
“条件你开,”他低沉的嗓音如引人堕落的魔音,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反正结果不变。”
魏溪龄恼怒地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置在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伴随着温热传递到她,似乎两人的心跳渐渐协同共奏。
“溪龄,我想与你共掌江山,共赴岁月,”边无垠眸光温柔,带着期许,“若有来生,生生世世执手相随。”
此前所有的胆怯,似乎皆化为云烟。
何不勇敢一回?
师兄虽说,莫要与比自己聪明的人做交易,但如今,谁比谁聪明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