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安全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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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的白炽灯亮起，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楚忆抬起头，视线和粗喘着气的秦煜哲撞了个正着。
那人看清他的脸后怔了一瞬，快步走到他身边：“怎么伤成这样？”
“八个人打我一个，伤成这样算轻的了。”谢楚忆手里攥着湿巾，边擦边答。
秦煜哲面色沉了些许，看向谢楚忆时眼底却尽是心疼，他琢磨了片刻，问：“是孟子康叫的人？”
“多半是。”谢楚忆瞥了审讯室一眼。
秦煜哲缄默着将他下颌的灰土擦干净，心里十分复杂。
午后他将几个室友都赶回了学校，独自一人在家中等着小谢，他推算着小谢下课的时间，给对方发了几条信息，想催他快点回来。
他原本打算在家中等，可听到小谢的语音后他便再也耐不住，直接跑下楼去接对方。
他在小区里转了又转，等了又等，察觉到不对之后便想迎着小谢走，可他刚出了小区，就收到了谢楚忆的语音，他愣了一秒，火急火燎地直奔派出所而来，等到他顺着指示牌走到这里时，看见的便只有浑身灰尘、满脸青紫的小谢。
谢楚忆这人极度洁癖，现下他的衣服上遍布着明晃晃的脚印和肮脏的抓痕，鞋子被踩得不成样子，秦煜哲看着谢楚忆唇边的伤口，颧骨上的淤青，越看越心惊胆颤。
他不自觉地开始后怕。
八个人围着一个人打，若不是小谢抓住时机跑回了学校的话……
秦煜哲心口一颤，不敢再细想。
还好小谢机灵，还好他没走出去太远。
无数个“还好”的想法冒上心头，思来想去，秦煜哲还是有些后悔。
他怎么就不去接小谢下课呢？怎么就没早出门几分钟呢？
……草。
“我跟导员也说了，他等下会过来。”谢楚忆说着，看见秦煜哲的表情后心里又有莫名的些别扭，他拿干净的湿巾蹭了蹭秦煜哲的眉心：“……秦煜哲，你别这个表情。是我挨打，又不是你。”
“知道了。”秦煜哲握住他的手腕，叹了口气，“聚众斗殴这件事他们跑不了，你有什么打算？”
“正常走流程，不接受调解。”
秦煜哲点头，恰好此时导员也赶了过来，谢楚忆有些心虚地在导员面前收回了自己的手腕，起身跟老师打了个招呼。
张老师询问了他伤情如何，又听他详细地讲了一边事情经过，表示会替他追究到底，师生两人的立场都十分坚定。
此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民警从室内出来，介绍了一下他们已经了解的情况：“这几个学生都没成年，是职业技术学校的中专生，不学无术跟人打架，认识了一些社会人士就和对方称兄道弟，讲兄弟义气。”
“他们跟着所谓的‘哥’混迹酒吧，在一家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叫做孟子康的人，刚好这个孟子康和这位小同学有点矛盾，那人就麻烦他们去学校门口堵这位小同学。”
“孟子康那边我已经联系了，监控正在调取中，等下可以看到详细的情况，咱们也好处理解决。”民警把手机递给谢楚忆，“小同学，你的录音帮大忙了，不过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记得第一时间报警。”
谢楚忆接过手机，微微颔首。
身边人的目光灼灼，谢楚忆顿了顿，主动向秦煜哲和张老师解释：“我当时不知道那条路的监控有没有坏，就录了音，觉得音频起码能证实点什么。刚刚他们在警察面前不肯承认自己是被指使的，只说是单纯的看我不爽，我这才把录音拿出来的。”
“小谢同学你做得非常好，不过你记住，碰见这种情况最重要的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张老师拍了拍谢楚忆的肩膀，又倏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孟子康竟然教唆校外人员在学校附近围堵同学，这个行径太恶劣了，得交由学校处理才成。”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许久，孟子康才姗姗来迟。
半个月未见，孟子康看起来圆润了不少，他不情不愿地走进门，七彩兄弟见他来，便立刻围了上去，黄毛试探着问他：“孟哥，现在怎么办？你不是说你在派出所有人脉吗？你让他来救我们啊。”
“你们自己打的人，我怎么救你们？”孟子康不爽地咂了咂嘴，“要不是你们，我现在也不会来这里，你们还好意思跟我提要求？”
“我去你妈的，孟子康你个狼心狗肺的玩意，你他妈别忘了你当时是怎么求着我们替你收拾人的。”粉毛脾气冲，当即冲上前揪着孟子康的领子质问他，“当时我们做准备，查到了你们学校附近有派出所，我们说不干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啊？”
“你说你和派出所有关系，不会有事，有事的话你给我们兜底。现在我们出事了，人呢？！你他妈没能耐就别装这个逼。”
粉毛骂骂咧咧，被几个警察拽开，被拽开后仍旧对着孟子康破口大骂：“合着你就是图我们是未成年，我们替你打人判得轻，你是个人吗你？”
话已至此，在场的人纷纷都明白了。
斗殴、未成年、兜底。
孟子康教唆他们去给谢楚忆个教训，无非是想利用他们未成年的身份来削弱这件事的影响、减少惩罚。
真是个蠢货。
谢楚忆扫了他一眼。
“闹什么？这里是派出所，谁再闹？！”民警分开纠葛的两方，等到粉毛喘过气来，才问孟子康，“这件事你有参与吗？你有没有教唆过他们去堵人打架？”
“没有。”孟子康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围堵谢楚忆这事是他在酒吧里跟这群人说的，而酒吧老板是他哥，他早就留了个心眼，当天说完就把监控换了，原系统的文件代码并没有导入，现无论如何都查不出他对这群人说过什么。
“警察叔叔，他们诬陷我，您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总不能因为打架的这两方我都认识，就说是我撺掇的吧？”
“这位同学，请你说实话。”民警诚心劝告。
“警察叔叔，我说的就是实话，不信您去酒吧里查。”
民警眉头紧皱，示意对面的黄毛：“他不相信，你把刚刚那段视频拿出来，让他自己看看。”
“孟哥，这是你逼我的。”黄毛点开小弟手机里的视频。
画面最初是一人举着酒瓶自拍，然后这人举起了手机拍了拍身边的兄弟，两个青年一起抽烟喝酒，干杯时不经意扫到了背面卡座的孟子康和黄毛。
背后的两人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这段视频没加Bgm，因此听得格外清楚——
“唉，我们学校评助学金，我们班有个人看我不顺眼把我举报了。你们过两天要是有时间了，能不能替我去收拾收拾他？”
“我草必须去啊，哪个傻逼干的，孟哥你说是谁、在哪，我们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舍友，叫谢楚忆的，长这样，这人针对我一年多了，我他妈的一直忍着他。”画面里的人偏头喝酒，恰好拍到了身后的孟子康拿出手机，点开了谢楚忆的照片，“这次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们看看哪天有时间，去揍他一顿。不过这货不怎么爱出门，估计只能在学校外面揍他了。”
“没问题。”黄毛答应。
粉毛在他身边开始查地图，计划着把人弄到哪里去揍，看着看着便发现了不对：“孟哥，这忙我们帮不了啊，你们学校附近就有个派出所，再把我们抓起来怎么办？”
“哎呀没事，我在这派出所里有人脉，真出事了也有他善后，不打紧，更何况你们几个都年纪不大，就算闹到派出所去也不会太严重，你们放心去做，这件事要是成了，以后你们再来，这里的酒水都随便喝。”
几个彩毛嘻嘻哈哈地应了，掌镜的青年仍旧在吞云吐雾，满眼都是对自己的欣赏。
黄毛点了暂停，恶狠狠地看向孟子康：“酒吧的监控被你换了吧？要不是那天老幺录了视频，我们还真他妈要替你背锅了。”
方才在审讯室里，他们原不想把孟子康供出来，只是粉毛看事态不好，继续给孟子康发信息让他快点找人来救他们时，却发现自己被他删了。
粉毛惊叹一声，其他几个加了孟子康微信的人也纷纷拿出手机。
黄毛点开孟子康的聊天框，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十分钟之前，他发信息说他们被逮住了，让对方救救他们。
可新的消息一经发出，红色的感叹号就弹了出来，恰好此时警察播放了一段录音，录音里明晃晃地说有人给他们兜底，紧接着便是他们殴打谢楚忆的声音。
录音播放完毕后，警察顺手接了个电话，说那家酒吧的监控是新换的，查不到以前的数据，黄毛心底一沉，心想完蛋了。
正当他们焦头烂额之际，一直没说话的老幺在角落里默默打开手机：“我那天……录视频了，好像拍到了。”
于是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手机上，老幺说：“我那天觉得酒吧里的光照得我太帅了，就跑到你们后面拍了个视频，想留着随时欣赏来着，就一直没删。”
话音一落，众人便如同抓住浮木一般纷纷围过去看视频，看完后七嘴八舌地把这份视频交给了警察。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想说？”警察扫过孟子康，“今天下午三点四十，你回了一趟学校，并在四点十分给这群人拨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们谢楚忆的行踪，对吗？”
三点四十……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间。
原来孟子康是专门来跟踪他的。
谢楚忆无语地看向孟子康，那人许是知道自己洗不清，在众人的注视下烦闷地“啧”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你在派出所的人脉是谁？”警察继续追问。
孟子康想了想，有些心虚：“一个姓赵的人，名字俩字，叫什么记不清了，我们一起喝过酒。”
“一面之缘你就敢说他是你的人脉？”民警被气笑了，“警察不会包庇，小同学，你不会是故意这样跟他们说，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放心大胆地来打人的吧？”
“孟子康，你他妈真阴啊你。”其中一个彩毛忍不下去，在人群里大喊。
孟子康换了态度，对着警察诚恳道：“我一开始就是想给谢楚忆个教训，没想到会真的闹到派出所来，警察叔叔我知道错了，你们放过我吧。”
“这件事不是你知道错了就可以结束的。”另一位民警道，“我们必须按照正常的流程走，受害者需要得到他应有的赔偿，肇事者也应受到相应的惩罚。”
导员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事态已经很明了了，孟子康因不满自己没有获得助学金并被通报批评，记恨上了曾拒绝为他投票的谢楚忆。
他认定是谢楚忆举报了他，利用自己新结识的混子青少年，以酒水为利益交换，教唆诱哄他们去围堵殴打对方，并谎称自己在派出所有关系，让这群青少年再无后顾之忧。
同时为了保险，他换了酒吧里的监控，删掉了青少年的微信，试图将自己摘出来。而在被揭发后，他拒不承认，谎称自己是被诬陷的，直至有视频为证，他才心虚地承认。
导员在心底把这事理清，后来在警察的带领下，众人又看了一遍监控。
秦煜哲盯着屏幕上孤零零、竭力挣扎反抗的谢楚忆，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谢楚忆瞥见了他额头和手上凸起的青筋，知道他是为何如此，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前因后果清晰明了，谢楚忆拒绝调解，坚定走常规流程。
警察让谢楚忆先去就医验伤，警方这边会根据伤情的严重程度对肇事者做出处罚。
谢楚忆自然听从，离开时导员在前，他和秦煜哲在后。路过等待受罚的那群人时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那声音很低，短短几个字中尽是不爽，谢楚忆轻飘飘地看过去，发现身后的孟子康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那人看了他许久，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几个字：“你给我等着。”
身边的秦煜哲立刻有了反应，谢楚忆按住他的手腕，很轻地笑了一声：“在派出所还这么狂啊？”
他不急不慢地向前走了几步，俯视着比他矮几厘米的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以为我就没后手了吗？”
对面的人警惕地看向他，他悠然开口，放缓语速：“孟子康，你要是觉得拘留不够就继续来，看看咱们能玩到什么程度。”
说完，谢楚忆嗤笑一声，拉着秦煜哲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安全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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