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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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到了冬天向来是很冷的。
漫山遍野都是雪，白茫茫一片。雪虐风饕，阴沉的天色下除了山上零星几棵松树的树干，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
蜿蜒的山路向着松山顶延伸去，青石台阶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在这种无人生存的空山里，几级台阶上却难得有了小巧的脚印。
松山虽灵气丰饶却极度寒冷，对人类来说是个极寒且荒凉的地方，对妖而言却是个极度诱人却危险的存在。
虽然在松山修炼是提升自己最好的方法，但鲜少有妖能抵得住这里风雪的侵袭。所以它们一般都会选在其他地方修炼，毕竟其他地方的灵气再怎么不济也可以满足一般妖族的需求。
而来松山修行的一般都是些急于求成且豁得出去的妖，为离成仙更进一步在所不惜。
山中唯有一个供人歇脚的亭子，是七百年前一位久居松山的仙人建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松山气温越来越低，多年无人到来后这亭子便也荒废了。然而这废弃的亭子对于季溪南来说却是个能适当抵御风雪的东西，哪怕四处漏风也能给心灵上带来一些慰藉。
淡淡的蓝光环绕在白色生物的周身，将山间各类灵气缓慢地尽数引入体中，供它尽快摆脱这无用的形态，早日获得人身。
*
季溪南出松山的那天既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雪，虽然没有太阳，但对他来说却是个难得的好日子。静谧的山间也有了雪鹀的叫声，听得人身心愉悦。
季溪南长舒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那口郁结之气全都吐尽。他望着松山仍阴云密布的天空，头一次觉得有些亲切可爱。
他第n次抬起手，看着那修长的双手指节分明的样子，将想要狂亲这双手的冲动勉强压下去，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三天前他终于吸足了灵气，越过了那道千年都无法跨越的砍。冲出亭子向前滚去后被熟悉的光芒环绕着，再度睁开眼后入目的却是独属于人类的脚，毛绒绒的爪子也被人类的手取代。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了。
整整一千年。他曾认为以自己的心性完全无法接受一千年这么漫长的等待，然而事实是他等到了，并得到了一份最棒的礼物。
松山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经年遭受暴风欺压的松树仍然挺得笔直，若干年不化的雪踩上去还是和以前一样，连发出的“嘎吱”声都那么熟悉。
季溪南顺着这道小道下了山，在积满雪的台阶上留下脚印后再次有了人身的真实感。
他放开步子奔向前方，奔向他的未来。
*
季殇再遇季溪南还是在一日后。
他在松山外守了整整一年，这天才终于有了勇气站在山脚下的第一阶台阶上，注视着看不到尽头的小道。从一年前的今天目送那只消瘦的白猫踏上那条通往松山的青石小道时他就在后悔，后悔自己没有一同跟上去的勇气。
季溪南的身体一直都很差，季殇很难想象自己那个连一点风都迎不得的弟弟居然在气候那样恶劣的山里待了整整一年。
可季溪南如今这么拼了命地努力修炼想早日化形，又跟他们脱得开什么关系呢。
思绪间季殇从树上折了根树枝，蹲下身子在雪地上写写画画，琢磨着如果待会能见到季溪南要怎么跟人搭话。
思绪间清亮的男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哥？！”
季殇还没反应过来，抬起头后瞳孔却猛地一震。
不远处台阶上站着的那个人看见他后也露出一个笑容，甚至冲他挥了挥手。
季殇愣愣地丢下树枝，站起身后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眼前这人个头很高，起码得有一米八。满头青丝像瀑布一样垂至腰间，头上的白色猫耳也被衬得格外显眼。他那双微微亮着光的桃花眼里是说不完道不尽的风流，淡淡桃色的薄唇微抿，身上的白长袍也将他的皮肤衬得更白。
“……溪南？”季殇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试探。
季溪南闻言露出一个笑容，弯起眉眼后像春日静谧的湖水一样温和。“你认出我了啊。”
*
猫族主家在源城郊区，坐落在h城附近的松山着实是离得有些远，所以季殇只能暂时带着季溪南去离松山最近的城镇，坐明天最早一班的飞机。一路上朝着季溪南看了又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那个迟迟化不了形，被族人称作是“猫族耻辱”的弟弟季溪南。
季溪南感受到季殇的目光，眨了眨眼后道：“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季殇微微摇了摇头。只是他很难相信季溪南化形后会是这般模样，简直好看得有些过分。
但太过惹眼的外表对于季溪南来说反而不是件好事。
季殇担忧地想。
“话说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来？”季溪南总觉得不可能这么巧，得到季殇的回答后不禁咋舌。“你等了一年啊？我怎么记得一年前我进松山的时候告诉过你不用等我？”
季殇沉默了。
他总不能告诉季溪南自己是担心他的弱鸡体质所以才特地等了一年，就怕季溪南都没法下松山吧。
男人面子大过天，所以他找了个借口。“这是首领给我的任务，让我守你一年。”其实这话可信度并不高。一年前猫鹰两族火药味儿正浓呢，他们首领绝对不会在那样一个节骨眼上放弃任何一个可以由她差遣命令的人。更何况她从未对季溪南能否化形抱有过期待，毕竟他们并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只是猫崽时期的季溪南恰好合了他们首领的眼缘才被带回猫族养着，被赐了姓名而已。
季溪南拖长调子”哦”了一声，也不知信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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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到晚上七点才终于从鸟不拉屎的树林里出来，进了县城。季殇让季溪南把猫耳和尾巴都收起来后带着人连续穿过好几条街才找到了个民宿。
这个民宿的卫生情况实在不是很理想，可偏偏这里只有这么一个民宿。季殇强忍着恶心掏出银行卡递给收费的前台。“两间房，谢谢。”
前台是个壮汉，盯着季殇看了两秒，又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目光向四处飘的季溪南，眸光一暗后刷完卡，把钥匙给了两人，说钥匙上标了房间号，让他们自己找。
季溪南拿了钥匙后跟季殇对视一眼，对此叹为观止。有个这么敷衍人还凶巴巴的老板，怪不得生意惨淡。
二人找到各自的房间后互相道了晚安便进了房。
季溪南进屋后在一片寂静中环顾着四周，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跨步走向卫生间，打开灯后盯着趴在墙上的蟑螂看了三秒钟，直到蟑螂从他视野中消失时才收回目光，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他对于这副皮囊还算满意，盯着镜子看了两秒后突然微微眯起眼，伸出手指抵在镜面上，不见间隙后垂着眼看了两秒，突然勾起唇角，喉间溢出一丝嗤笑。
前台那位大叔这么不擅长藏住微表情也就算了，怎么连耍的小把戏都这么拙劣呢。
季溪南从屋里找了根绳子，三两下就将头发束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干练精神多了。他站在阳台附近看着外面的情况，发现这个县城的人们似乎休息得格外早，外面的灯都熄得差不多了，只有淡淡的月光笼罩着这座小城。
季溪南又盯着窗外看了几眼，凭借超群的视力看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季溪南想能把路走成这样要么是喝酒喝大了，要么就是受了比较严重的伤。
直觉告诉他前者的几率貌似不大。
他将自己身上的袍子拢了拢，暗骂两句碍事后带上房间门，踩着随便一动就会“嘎吱”作响的木板下了楼。
一楼的老式风扇正在运作，却带不出多少风。柜台老板早已不见踪影，可怜的藤椅却还在前后摇摆。
看来还没走远。
季溪南绕着一楼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柜台上只有一盆多肉、一个本子、一支笔和一台老式电话机。柜台旁只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放的书也很普通，无非是些中外名著。
正当他盯着那些书仔细观察时却意外发现有一本暗色系书籍上有个指印，像是有人用过印泥后不小心碰到书后留下来的。
也不排除是血的可能性。
季溪南微微直起身子，想要把这本书拿出来看看。奈何手指刚触上书的封面，民宿的门突然被人粗暴地划开，发出“咚”的一声。
季溪南被这一声吓得一抖，还以为是民宿老板回来了。
奈何当他转过身时却发现一个男人正低着头，浑身的血将他白色的西服染得有些吓人。他靠着门框喘着粗气，连抬起眼皮看人的力气都没有，只感觉腰部痛得要命，似乎都没了知觉。
季溪南饶有兴趣地盯着男人看了一眼，突然有点好奇那张脸长什么样。
男人喘着气，勉强抬起头后对着站在书架前看戏的季溪南咬牙道：“帮我……”
季溪南看到那张脸时不由得有些怔愣。
眼前这人的头发黑亮，五官精致而深邃，剑眉下是一双清澈见底的黑眸，在此情此景下不掺锐利，反倒平添些可怜。
是他的菜。
还是天菜！！！
季溪南轻轻咳了一声。可他该怎么告诉眼前这人，自己的职业是无业游民，非但没办法帮他止血，还没有手机呢。
那人见季溪南站在原地毫无反应，眼底浮现出一抹戾色。
自己总不可能倒霉到拖着这副身体跑了这么远还刚好跑进狼窝吧。
季溪南环视着四周，两秒后终于想起来柜台上貌似有个电话机。
于是他赶忙将人从门框上扶起来问电话号码。
其实若换作其他人他自然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毕竟还有个随时会给他制造麻烦的民宿老板。可这人给他一种如果不管随时可能会失血过多死亡的感觉，还是能帮则帮为好。
“你还能撑住吗？”
季溪南一边问一边帮那人按住伤口。
“能……我命硬，还没到死的程度。”
虽然半白半红的西装看着吓人，但其实大部分都是其他妖修的血。呼吸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跑了一路，他还没严重到失血性休克的程度。
那人给季溪南报了一个号码，让他帮忙打电话告知情况。
“嘟”声在二人耳边响起，门外的影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透过玻璃死死盯住二人，扒着门的手使了劲，发出“咔嚓”的响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天菜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