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鸿门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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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溪日报。
“赵暖是吗？上一任总编辑可是向我力荐你，说你业务能力是我们单位拔尖的。专访顾野藤这个任务，相信两周的时间应该够，如果这都做不到，可是打了你上一任编辑的脸，我也要重新考虑是否录用你，能做到吗？”
“……能。”
能个屁！脑壳疼！
赵暖在一栋大厦门口蹲了一上午，手机因为打电话找人都快没电了，连顾野藤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烈日下烘烤着人的耐心，赵暖要忍受前男友的电话短信骚扰，还要为在楠溪市重新立足奔走。
在耐心快耗尽的前一秒，救命般的鸣笛声响起。
怕车不停下，赵暖拼命地挥手，甚至做好冲上去拦车的准备。
驾驶座上的孟旗开看见一个不要命的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来，秉持着不伤及人命的想法，他喊了后座正在看资料的老板。
“顾总，前面好像有人想让我们停下。”
顾野藤抬眸，透过挡风玻璃，舞动手臂的女人意图明显，顾野藤一般不会理会这种不相干的人，但是他记得这是方伊月的朋友。
当即停了车。
赵暖看到救星一般立即冲过来，孟旗开很有眼力见地摇下车窗。
车里的冷气冲击着热昏了的赵暖，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不好意思地笑笑：“顾先生，你好，我是楠溪日报的记者，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时间接受一个专访，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其实还有一些尴尬，她对顾野藤表达过不满，在伊月丈夫的葬礼上，现在却要求他。
顾野藤也对着她礼貌笑了下，好像忘记了她当日对他的顶撞，甚至愿意下车，带着快要中暑的赵暖，去了一个凉爽的咖啡厅。
顾野藤为她点了一杯冰奶咖，贴心道：“天气热，赵小姐辛苦了。”
“没有没有，这是工作。”牛马的工作。
赵暖心中对他多了些好感，但仍旧没有忘记葬礼上他对伊月苛刻的挑剔。
“顾先生，我这次来是为了公事，之前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楠溪日报是真心想请您做一次专访，讲述一下您的经历，也许可以激励一下正在创业的年轻人。”
顾野藤双手交叠放在二郎腿上：“赵小姐和伊月，是多年的朋友？”
“啊？嗯……对。”
“怎么认识的？”
赵暖觉得怪异，但是求人在先，她还是有求必应，讲述了和伊月的相识经历。
顾野藤倒是饶有兴致地听完了全程，没有打断。
“当时我找不到人采访，是伊月见我可怜，主动接受我的采访。”
顾野藤唇角挂着浅淡的笑，赵暖却在这个笑里看见了嘲讽。
她皱了皱眉，不知他在嘲讽什么，希望是自己看错。
赵暖不想浪费时间：“顾先生，我刚刚的提议您看——”
一旁的孟旗开靠近，拿着正在响铃的手机，递给顾野藤，顾野藤抬手抱歉地抬了下手。
赵暖只好闭嘴，等他接完电话再说。
但是接完电话，顾野藤就站了起来，要走的样子。
“赵小姐，不好意思，我有一个紧急事务要处理，这杯咖啡当我请你的。”
身穿黑色挺阔西服的男人歉意地看着她，挥手要走。
赵暖急了，站起来挽留：“顾先生，那刚刚我说的，您考虑一下吗？”
顾野藤顿住脚步，却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孟旗开一只手拦住赵暖：“我们老板很忙。”
赵暖瞥了眼古板的助理，又喊了顾野藤一声。
顾野藤终于看了她，留下饱含意味的一句话：“比起记者的身份，或许另一个身份，会更让我难以推拒。”
赵暖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远去，外面太热，她留在那里将那杯冰咖喝完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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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我感觉他在耍我，真的很恶劣！”赵暖将珍珠赶出伊月的怀抱，挫败地靠上去求安慰。请她喝咖啡，还以为有戏。
珍珠不满地喵呜一声，蜷缩着身子靠在伊月的脚边。
伊月觉得顺谁的毛都是顺，安抚了脚边的珍珠，又安抚着怀里的赵暖。
其实她也需要顺气。
怎么又是顾野藤呢？
“他，没答应你是吗？”
赵暖闷声回：“别说答应了，就是连一句考虑，我都没得到。”
赵暖很着急，如果这两周拿不到顾野藤的人物专访，她在楠溪市就要另辟蹊径，重新找工作，如今媒体行业的就业形势，她真不知道自己要在楠溪市何去何从了。
她好像能揣测到顾野藤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也许说给伊月听，她也能秒懂，但是她没说。
好朋友之间是能互相感受到情绪的，赵暖知道，伊月最近过得很糟糕，本来就瘦，现在骨头只挂着皮，黯淡的眼下还有乌青，她话少，面对她时也是寡淡地笑着。
她一定是遇见了什么事情，虽然没有跟她说，但是一定让她很为难。
想到这里，赵暖有些后悔向伊月倾诉了，但是她在楠溪市，能说话的人只有伊月了。
“那他有说别的吗？没有直接拒绝是吗？”
赵暖想了想回答：“没说别的，也没有直接拒绝我，没事，还有时间呢，我再去蹲点！再磨磨他吧，唉！头疼！小月亮，还是你这里舒服，我能不能给你交房租，和你一起住在这里？”
“这个房子太老了，住我们两个人倒是没问题，就是没有电梯，离你公司也很远，不太方便。”伊月的手轻柔地放在赵暖的额头上，用了点巧劲按着。
小时候妈妈经常头疼，她看见爸爸经常给妈妈按，她闹着也要学，要给爸爸妈妈按。
“伊月……你最好了，要不你搬到我那边住吧？”
“不了，住在这里感觉心安。”
可能是因为太过舒适，赵暖渐渐闭上眼睛，双手像是八爪鱼一样搂着伊月的腰，迷迷糊糊说：“我们都会化险为夷、柳暗花明的……”
伊月抬头，看见窗台上的爬满了牵牛花，夏风一吹，摇摇晃晃。
赵暖再醒来时天都黑了，伊月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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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月在江辰的车上，给赵暖留了消息，说江家临时有事，要回一趟江家老宅，不能陪她一起吃晚饭了。
江辰亲自来接的伊月，他在车里很不甘心地问她：“宁愿把股份全交出去都不愿意跟着我？方伊月，你是我见过最傻的那个！”
伊月很平静：“你哥死了，我再和你纠缠不清，你觉得这样好听吗？你爸妈答应吗？”她不再叫江家人爸妈了，她的爸妈只有方亭越和杜雨柔。
江辰想到江学风如果知道他跟江洺一样，也喜欢方伊月，会是什么反应，心中的恼意攀升，方向盘打得更急，甩得坐在车里的伊月想吐。
他甚至解读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不如你哥，你斗不过你爸妈。
但是当江辰从后视镜中窥视清冷依旧的方伊月时，怔愣了片刻，别过眼，自暴自弃地想：跟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哥不也守不住你？
对她好、护着她的人，妈死了，爹不记得她了，老公也死了。
江家的老宅位于山上，修建于民国时期，那时候江氏处于鼎盛，堪称一方霸主，要不是这么厚的家底，不足以支撑江氏到如今。
后辈不争气，到了江洺手里，才颇有好转，但是江洺没了。
伊月从车上下来，因为江辰开得太快，被颠得脚下有些虚，江家的保姆晴姨及时扶住她。
江辰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的恶意得到发泄。
“晴姨，我没事。”伊月努力站稳。
晴姨好久不见伊月，心中高兴又心酸：“怎么瘦了这么多？”
面对他人的关心，伊月没多解释，跟晴姨寒暄几句，让她带着去了餐厅。
江学风和张茹已经就坐，一贯吊儿郎当的江辰也坐的比较板正，江洺曾经跟伊月说过，江辰是最听他爸话的，像是他养得最听话的狗。
伊月还没开口叫人，张茹就已经满面笑容地拉她过去，亲昵地拉着她的手：“伊月还是这么漂亮，怪不得江洺那么喜欢你。只是可惜……”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好好的提江洺干什么，让儿媳妇伤心！”江学风威严地大声训斥张茹，又和缓了语气，“伊月，快坐吧，今天让晴姨做了许多你爱吃的。”
“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虽然江洺走了，但是我们仍然当你是江家人，爸妈以后就将你视作亲生女儿，好不好？”
江辰扑哧笑出声音，被江学风瞪了一眼才正色。
伊月只是笑了笑，不知该怎么委婉拒绝，这个话题最终随着晴姨上菜，张茹看伊月表情不对，热情招呼伊月吃菜结束。
张茹不停地给伊月夹菜，“多吃点，你就是太瘦了，虽然跳舞要保持身材，也要顾及着健康才是。”
江学风在一旁附和。
江辰吃到中途，可能是觉得没意思，想要离席，江学风骂了几句：“赶着去投胎呢！你嫂子好不容易来一趟，陪着！”
江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老子一眼，乖乖坐下。
张茹夹得都是荤菜，伊月好久没有正常吃饭过，忽然觉得眼前这些难以下咽，在张茹又给她夹了一块色泽饱满的红烧肉，终于忍不住“呕”的一声吐出来。
张茹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想要提起笑，脸却是僵的，笑也是。
伊月在晴姨的搀扶下去了卫生间，晴姨满眼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没事。”
吐完，伊月返回餐桌。
“真不吉利，咋个还吐了，不知道以为她怀了孩子呢，整天弱柳扶风的，跟她妈一样，只会勾男人！”
张茹说这话，江家父子没有反驳。
身边的晴姨听见了，不知该说什么，小心翼翼地看伊月：“伊月，你别……”
伊月没什么表情：“没事，当没听见就好了。”
她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回到了餐桌。
不算这个插曲，这顿饭吃得可谓是和和美美。
饭后，江辰以还有事先离开，江学风总算是拿出了股份转让协议，并叫来了律师，还有一台摄像机在工作。
白纸黑字异常显眼，伊月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
“伊月，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但是这毕竟是江洺留给你的股份，按理说我们不应该拿，但是你只是一个跳舞的，这股份放你手里也是浪费，还不如还给我们江家。”张茹当年只是一个初中出身的打工妹，靠着怀了江辰当上江家太太。
江学风恨铁不成钢地瞪张茹，到底是没学历没家世，当他江家的太太也是这样上不了台面，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别听你妈瞎说，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不是说好，以后你就当我们江家的女儿，还是叫我们爸妈，有什么困难还是能来找我们。”
伊月静静地看着这一场冠冕堂皇的戏，放下了那份协议，拿起笔准备签。
却停下。
江学风和张茹紧张地看着她。
“你签啊？”
“你是还有什么要求？”
伊月抬眼，目光镇定地看着他们着急的情态。
“我把股权给你们，不求你们以后庇护我，只求你们还我妈妈清白，别再来打扰我和我爸爸的生活，可以吗？”
江学风终于用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去审视过方伊月。
半晌，他说：“可以。”
伊月哗哗哗地签了字。
递到江学风手里。
张茹打了个哈欠，说困了。
“伊月，我们就不留你了，趁着夜还没深，你赶紧回去吧。”
伊月说好，目送着江学风和张茹上了楼，张茹在楼梯口停下，转过头来深深看了一眼伊月：“伊月，你那么漂亮，可惜了。不过漂亮有什么用呢？”
说完挽着江学风走了。
伊月不知道她在可惜什么，孤身一人离开。
别墅在山上，不会有出租车，没有人送她回去，没有人接她回去。
晴姨追上那个瘦弱的身影。
“伊月！”
“晴姨，你怎么来了？”
晴姨满眼心疼：“我来送送你。”
伊月心中感动，拥抱了晴姨。
低声：“伊月，我刚刚看见小少爷叫了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绳子一人手里拿着刀，说什么‘迷晕’‘车祸’。”
伊月心下一沉，不可置信。
晴姨立即推开伊月，眼圈泛红：“以后要是遇上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帮忙，可能我也帮不上什么……”
伊月郑重地对晴姨说了一声：“谢谢你！”
……
出了江家别墅的大门，伊月一直跑一直跑，用尽全身力气地去跑，拼命地跑……
这一条蜿蜒下山的路，好长好长……
伊月一边跑，一边想到了妈妈。
妈妈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很严肃，温柔的时候会在每次比赛之前给她按摩，给她泡脚放松，严肃时会绷着脸问她这个动作能不能做标准，为什么要偷懒耍小聪明。
爸爸说会一直保护她……
手机里的通话持续着，嗡嗡的风声传过去，刮破人的耳膜。
不算温柔的声音响起：“方伊月，跑！不要回头，不要怕，我马上到！”
顾野藤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让人心口悬起、肾上腺素不断飙升的刺激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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