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 推拉 ...
-
与琳都中心CBD隔江而望的下城区，热闹非凡。从下午六点开始，不少小摊支起，长街一眼望过去，灯红酒绿，酒香味混着烧烤味远远飘出小吃街，这里有下城区最划算也最管饱的夜宵店，也有藏在一众烟雾缭绕中的素食餐厅。
陈商把奚玉风约到了这里。
八点钟，奚玉风准时赴约，餐桌上已经点了几份奚玉风爱吃的餐前食，他看了陈商一眼，陈商便道：“按你的老习惯先随便点了几样小菜，正餐还没点，菜单在这儿。”
奚玉风脱下外套披在椅背后，便接过菜单，专心致志点餐。
把自己的餐点完后，奚玉风把菜单递还给陈商，陈商顺手接过，对着站在一旁的服务员道：“所有餐上两份。”
奚玉风看了眼，没说话，只撬开桌上的柠檬汽水，给自己倒了一杯，顺手拿过陈商的杯子，斟满一杯。
陈商没开口，奚玉风也不说话，玻璃杯的气泡浮上去又沉下来，有氧运动做了几个来回后，陈商才终于道：“阿玉……”
“说。”奚玉风毫不意外，直接道。
“你帮我个忙。”陈商又道。
“陈商。”奚玉风不轻不重叫了下他的名字，陈商心里一咯噔，知道要完蛋，就听奚玉风说：“大学的时候，你每次要我帮忙，总喜欢吞吞吐吐，我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和你说过，找别人帮忙，话不要藏着，得把所有情况讲出来，别人才好评估到底要不要帮。”
陈商自觉理亏，但有些话他怕直接说出口，奚玉风能直接掀桌就走，便犹豫着问：“要不咱们吃完饭再说？”
“行啊。”奚玉风满不在乎道。
只是这饭吃得并不安宁，每吃几口，陈商总是抬头瞟几眼奚玉风，眼里就差写上“我心虚”，“快来问我”这类话。
奚玉风坦然接受陈商所有视线，细嚼慢咽，吃相优雅，末了把筷子一搁，嘴一擦，再喝口冰镇汽水，优哉游哉问：“这次想好怎么劝说我，帮你擦屁股了吗？”
陈商一口饭呛在喉咙里，他努力咽下所有苦楚，喝了口水缓解喉道的阻塞感后才道：“这次我没有惹事。”
奚玉风满脸不信。
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陈商一惹上事，才会露出这样可怜兮兮的求别人帮忙的低姿态，而每次一惹上事，他首选就是找奚玉风，因为奚玉风可靠能干，不收人情只收费，只要银货两讫，即时付款，最好收买。
但自陈商大三去了国外作交换生，因着时差和距离，两人交流少了很多，最近陈商才回国，奚玉风才连带着被唤起那些尘封的记忆。
说起来，陈商回国后，只主动与奚玉风联系了三次。第一次是刚回国时，陈商在朋友圈发了个动态宣告自己回国，抓住了点赞的奚玉风，主动寒暄了几句；第二次便是昨天，陈商傍晚的时候给奚玉风发消息，问他有没有空，给他当个摄影助理，现结；第三次就是今天中午，发了照片问他要不要吃饭。
这一系列的举动都让奚玉风疑心陈商又有大事坑自己，但他不在乎，反正陈商，陈以的小儿子，典型的星二代，不愁钱花。
于是奚玉风眼中的移动ATM机缓缓开口了，却说的还是不直接，因为他问：“你真的很讨厌何矜吗？”
奚玉风睨过去一眼，心里有了诸多疑问，面上不显，只问：“你要我帮你什么？”
陈商喝了口汽水，终于下定决心，一口气道：“何矜报了我爸的演员实训班，但我爸不想教，把这个活给了我。”
奚玉风：“……？”
他沉默半晌，最终起了身，把自己的外套拿起，准备走人。
陈商见状连忙喊：“阿玉，按时收费！”
这是非常高的一种待遇了，但奚玉风还是没停下脚步，继续走出门。
陈商无奈，跟着出去，拽住了奚玉风的衣角，道：“咱们好好谈谈，成吗？”
奚玉风试图甩开，无果。
陈商趁此连忙付了饭钱，然后凭借自己比奚玉风强壮的体魄把人一路挟持着，押进了车里。
奚玉风抱着胸，一声不吭。
陈商示意奚玉风系上安全带，奚玉风还是一动不动，陈商无奈，直接侧身准备给奚玉风系上，奚玉风便偏了头，自己把安全带扣上了。
陈商便嘀咕了一句：“早这样不就好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被奚玉风捕捉到，他皮笑肉不笑地瞪了陈商一眼。
反正无所谓，人已经在车上了，陈商心想，一踩油门，车子奔出去。奚玉风冷着脸，也不想问陈商这是要去哪儿。陈商便也不说话，专心开着车，顺手打开了车载音乐，悠扬的乐曲传出来时，奚玉风瞥了眼，然后关掉。
陈商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大约开了半个多小时，陈商没忍住，问：“你不问我去哪儿吗？”
奚玉风没理他。
陈商于是一脚刹车，下一刻，奚玉风解开安全带，瞥了眼后视镜，确认没车后打开车门走出来，与夺目的CBD区直直地打了个照应，满目的霓虹灯晃得奚玉风眼睛疼，他便抬起手，略微挡了挡。
陈商的车停的很有水平，不需要过多调整，于是很快也下了车，勾着奚玉风的肩，带着他往深处走。
这里是琳都最大的商业广场，几乎日夜不分的明亮喧闹，高楼大厦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社会精英，手一抬那一块腕表就够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生活五六年，然而却还是不及LED屏幕里的人。
如果社会精英只是衣食无忧，那么荧幕明星就是无所不有——这样的待遇叫历朝历代的帝王来看都是艳羡的，他们想要的绝对拥护，荧幕影星有了；他们想要的荣华富贵，荧幕影星还是有；就连他们渴求的长生不老，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荧幕影星也几乎要拥有。不仅如此，荧幕影星还有他们不所期望的未来，随便喊着几句有些道理的话就能装作文化人，想做什么也没世家丞相百般劝阻。他们甚至都不用装上一双长远的眼睛思考未来，真是做到了现世代只享受当下的思潮。
奚玉风兀自想着，看着LED屏反复轮播的那一小段广告，画面都是一个人，他昨晚刚见过，目前最讨厌的人。
陈商勾住他的肩，在他耳侧低声问：“你知道在这投一天广告需要多少么？”
奚玉风没说话。
陈商毫不在乎奚玉风的态度，蓦地勾起了个笑，道：“按照明星应援的配置，粉丝会集中在早高峰，午高峰，晚高峰这三个时段选择轮播，轮播频次至少一个时段中每三分钟要有一次，一个时段姑且算两个小时，一段15s广告按200算，大概40次左右，一个时间段就会花8000出去，假设只投两个时段，一天16000。”
“当然，阿玉，你知道，这只是一个粗略的计算。”陈商没等奚玉风说话，就继续道：“我们没考虑很多东西，比如日流量不同的广场，投放单价不一样，再比如如果包套餐，价格就会相对更优惠，还有晚高峰和午高峰，讲究一点的话，单价也会不同，还有轮播频率，以及投放的是商业明星的话，还有额外的抽成。”
奚玉风没吭声，只把陈商那条胳膊薅了下去，手插进裤袋里，看投放的精剪视频。
“其实价格高也不一定真谈的下来。”陈商也不在乎奚玉风拒绝了自己的勾肩搭背，双手抱胸，继续说：“关键是看这商业大厦的传媒话事人觉不觉得你投放的广告能带来效益。”
“就说这个。”陈商抬手一指，“就很有效益。为此呢，他的粉丝不惜集资也要包下一个礼拜的轮播，甚至这事儿还闹上了热搜。”
奚玉风的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也不过是一瞬间，他看向陈商，问：“你的劝说就到此为止了？”
陈商便笑：“好阿玉，我知道你早明白我想说什么，你就行行好，答应我吧。”
“我也很奇怪。”奚玉风道：“大学时候帮你修摄像机，是因为我会，填补文件丢失的窟窿，是因为我能。但当何矜的演艺老师。”
奚玉风话没说出口，自己都有点没忍住，挑了下眉：“我不会，也不能吧。”
陈商看了奚玉风一眼，笑：“我家老爷子说你会，你就是会。我家老爷子说你能，你就是能。”
奚玉风这才理清其中关窍，问：“陈教授让你找我？”
“可不是吗？”陈商叹了口气，就差拿块湿手帕造作地贴上自己的眼一抽一泣，道：“你知道的，老头子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还是比较珍惜自己的羽毛的。我姐呢，没打算进这个圈，我呢，打算常驻摄影圈。他这资源，一堆人觊觎着，但老头子毕竟是那一辈的人，对艺术还是有点傲骨，这么多年，也只带出一个徒弟。这次演员实训营呢，看似是训练，其实是选拔，给他徒弟的新电影选角呢。”
“但是这事吧，不能外传。”陈商道：“不过核心圈的人也都知道。只是这苏惟，就是何矜现在的经纪人，按理说，她应该也知道，但她还是想办法把何矜送了过来。”
陈商一抬头：“这圈子里呢，最讲究一个脸面，其次是人情。苏惟是有这份脸面的，照说人情，老头子确实也欠过。所以何矜，我们推不掉。”
“那你们随便找个表演老师带他不就好了？”奚玉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陈商没急，道：“随便了，就怠慢了，而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一样了。”
奚玉风不想掺和这么多是非，他知道陈商父子在做局，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生生忍住。
“这圈里，最讲究一个脸面，其次是人情。”在此刻，奚玉风又想起陈商的话，才反应过来他们的意思。
那头陈商没顾及到奚玉风短暂的凝滞，仍在侃侃而谈：“前几年，你好歹也跟着我，上过老头子的私教课，算半个内行，再就是，你是老头子儿子的朋友，这身份放出去，也不至于被人为难。而我呢，则为你想到了最贴心的一点：你缺钱，我已经帮你算过了，何矜多有钱，这单他们给的费用，你全收，我们丝毫不取。”
奚玉风便问：“陈老师啊，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不会为难我么？”
陈商很肯定地说：“不会，阿玉。如果是苏惟，也许会讲几句，但是是何矜，就不一定了。”
“被捧着上高楼的人，最难舍弃的，就是一路被目送的脸面。”陈商很沉着，但说出的话有些残酷：“何矜，不就靠他那张脸吃饭么？”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08 推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