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解约 ...

  •   羽翼未丰的黑色灵鸦依偎在齐景行颈边,和主人一起安静睡着。
      熬了将近半个月,一人一宠总算都睡了个好觉。

      秦戟坐在床边,凝视齐景行的睡颜。

      三个小时前,他察觉异状闯进隔壁房里,被眼前的惨状惊得呼吸停滞。

      ——齐景行口吐鲜血歪在床上,身体抗拒地蜷缩着,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兵荒马乱地请来医师,医师看过后,摇着头说:“这是心神受创后强行调息的反噬,险些走火入魔。”
      “从小齐先生的脉象看,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入睡。我倒是可以把他唤醒,但造成小齐先生心神不宁的源头不解决,我说句实话,治了也白治……”

      于是秦戟不得不求上无名峰。

      目空大师告诉他:“这是受了业障滋扰之苦。这孩子血脉特殊,普通人看不见听不到的事物,对他而言是真实存在的。”

      秦戟不理解。
      “他看到的世界和我不一样?”

      目空大师慈爱地抚了抚齐景行额头,秦戟发现怀里的人肉眼可见松弛下来,不再露出抗拒的表情。
      他悬着的心也随之放松。

      “业障滋扰导致噩梦丛生,这就是齐家血脉的特殊之处。”

      ……

      秦戟呆呆地坐着。

      原来血脉苏醒之后,齐景行一直被噩梦和邪祟纠缠着,怪不得眼看着天比一天显瘦。

      手掌在微凉的额头轻抚,他低声自言自语:“我还以为入梦之法慢慢找也来得及,却不知道血脉苏醒会这么严重……是我自大了……”

      齐景行这一觉睡得黑甜,仿佛连骨头都酥了。

      脖子上暖烘烘的,在耳边发出哼唧声,他抬手揉了揉,转头又睡过去……

      嗯?不对,什么东西毛茸茸的?

      耳边也非常清净,能听到风声,鸟鸣,积雪从树叶滑落的细微动静。
      清净得不正常。

      他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对上了秦戟凑过来的双眼,迟钝的大脑缓慢转动。
      “嗯?”

      秦戟瞄一眼时间,总结:“你睡了整整三天。”

      现在是万籁俱寂的凌晨。

      齐景行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耳朵,就像从吵闹的菜市场乍然离开,脑海里残余着空旷的回响。

      他还是不敢相信,呓语竟然消失了。

      秦戟知道他在疑惑什么:
      “这里是目空大师的无名峰,受前辈庇护,这里很清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齐景行有些尴尬:“你知道啦?”

      “知道什么?”
      秦戟直勾勾看着他:“知道你分明忍受着噩梦的侵蚀却不告诉我?还是知道你无时不刻不在被邪祟纠缠?”

      秦戟感到懊恼又憋闷,惩罚似地捏住齐景行耳朵:“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戟的手很热,齐景行几乎产生耳朵被烫到的错觉。
      他缩了缩脖子,把耳朵拯救出来:“我以为过两天就好了……”

      秦戟:“你是觉得我不会放你走。”

      齐景行沉默,回以无辜的表情:难道不是吗?

      已经验证过一次的事情,不需要再验证第二次。上回在无名峰时,秦戟就已经拒绝过他的提议,没必要再问一次,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他就是这么想的。

      秦戟看到他这副默认的表情,气得心头一梗。

      “齐景行,我不是那种不允许员工请病假的无良老板!”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心平气和,“就算你不拿我当朋友,也可以把我当雇主……”

      秦戟突然觉得一直这么不上不下的,也没什么意思。
      一股气直冲脑门:“我们解约!”

      齐景行一脸茫然:“……唔?”

      秦戟破罐破摔:“秦家没有人敢催我的婚,那份合约本来就是为了骗你才签的,其实早就应该解约了。”
      “我会按照劳动法赔偿你双倍工资,你不需要再假扮我男朋友了……”

      咔嚓——
      外头的积雪压断树枝,发出断裂的呻吟。

      齐景行坐起来,灵鸦顺着他胸口骨碌碌滚进被窝,发出不满的哼哼唧唧的叫声。

      气氛凝重得有些荒谬,仿佛秦戟提出的并不是解约,而是分手。

      对齐景行而言,解约不算坏事,只是包吃包住的福利没了,他又得重新搬地方。
      也不知道谢家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贼心复燃,又逼他去相亲……

      果然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得靠自己。

      脸颊突然被人捏住,打断了他的思绪。
      “……?”

      秦戟:“有什么想法可以提,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

      隔开秦戟作怪的手,齐景行回答:“我只是在想搬家的事。”

      “不着急搬,我的魂还在你那儿呢!”秦戟说,“你搬走了我也不放心,再说了,这段时间你得留在目空前辈这里。”

      温水倒进复古的陶瓷杯,塞进齐景行手里。
      齐景行垂眸喝水,在心里补充:但迟早是要搬走的。

      风雪停顿,天色亮起。灵鸦承担起报晓的工作,嘎嘎叫着醒来。

      目空大师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上山,不仅客卧是现成的,连拜师礼要用的东西,都在齐景行昏睡的三天里全部备齐。

      齐景行只需要走个仪式。
      他不太习惯地摸摸空下来的无名指,向目空大师送上敬师茶。

      正式拜了师,秦戟就被目空大师无情赶下山。

      目空大师摸着胡须,不假辞色:“秦家主该回去了。”

      秦戟像个送孩子上学的老父亲,分别前突然生出一丝焦虑:“我会时常来看你的,有什么缺的就告诉我。”
      又担心灵鸦幼小,需要齐景行分神照顾,于是将其捏住:“灵鸦我先带走照顾,等你出关就还你。”

      齐景行受到感染,竟然也凭空生出一点惆怅来,桃花眼无声望着秦戟,像是舍不得分别。

      目空大师像法海一样站在两人中间:“秦家主请回吧!大雪要封山了。”

      可分明没在下雪。

      秦戟无可奈何,带着嘎嘎乱叫的灵鸦,依依不舍离去。

      目空大师的针对,明显到齐景行都能一眼看出。
      “师父很讨厌秦戟?”

      目空大师:“他带坏我大徒弟,又要害我二徒弟,难道不讨厌吗?”

      欧阳野鹤摸不着头脑:“老秦没带坏我啊……”

      “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目空大师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等劫数临头,你就明白了。”

      …………

      此后,无名峰上的积雪从一尺积到三尺,然后化作溪流催发万物,最后山林恢复枝繁叶茂的模样,为山顶织起云雾。

      秦戟始终没来过。

      齐景行的入梦术小有所成——突然被师父赶了出去。

      目空大师:“我们师徒缘分已尽,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齐景行疑惑:“我可才学了半年……”

      “你六根不净,本来也不是出家的料子,学半年足够了。以后的路,你靠自己也能走完。”目空大师慈爱地摆摆手,“回去吧!你的世界在山下。”

      齐景行动容,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师父!我会回来看你的!”

      他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礼,包袱款款地下山。

      越往山下走,暑气就越滚烫。齐景行思绪放空,在烈日熏陶下,想念起了冰凉爽口的果茶。
      他记得山下就有一家,开在寺庙入口附近,和卖香烛的是同一个老板。

      饮品店内冷气开得很足,他刚坐下,身边突然凑上来一个人,光头上冒着汗珠。

      欧阳野鹤:“一杯精粹龙井不加糖谢谢。”

      “欧阳师兄?”

      目空大师对欧阳野鹤比对齐景行严厉得多,非必要不让下山,因此才让人诧异。

      欧阳野鹤苦笑着解释:“我也被师父赶出来了。”
      说是让他下山还债。

      闭关半年,他隐隐约约有了点感悟。
      老秦失去相关记忆,他也不知道分身去向,这所谓的债,大概就跟那俱分身有关。
      事已至此,先喝点东西解解馋吧!

      冰凉的果汁上来,杯壁外面冒着水珠,齐景行和欧阳野鹤面对面坐着。

      欧阳野鹤:“你之后是什么打算,下山去找老秦?”

      齐景行:“我的灵鸦还在他手上。”
      读作照顾,写作挟持。

      但他也不算全亏,毕竟秦戟的魂在他手上。

      搭了欧阳家的顺风车,齐景行在秦宅门口下车。

      夕阳把人影拉成长长的一条,齐景行略有怀念地打量一眼熟悉的景色,余光里突然有黑影袭来。
      速度很快,明白自己来不及躲避,于是略有防备地闭起了眼睛。

      身体腾空而起,他被揽着腰,在空中转了两圈。

      骤然失去平衡,齐景行下意识抬手,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
      耳边传来一声吃痛的声音:“嘶……刚回来就下手这么狠?”

      手下的触感有点硬,很支棱的一丛——是秦戟的头发。

      欧阳野鹤在心底吹了个口哨,关上车窗,对司机说:“走吧!”

      欧阳家的车短暂停留后离开,秦戟也在齐景行警告的目光里,把人放下。

      喷了定型喷雾的头发被抓乱,一丝不苟的领带也被扯得松垮。
      齐景行上下打量秦戟,回忆刚才对方冲出来的方向:“刚下班?”

      秦戟抱怨:“老宅没人陪我,目空前辈又不让我看你,只能去上班了……”

      齐景行看他一眼。

      原来不是失约,是吃了闭门羹,幸好刚才没问。

      秦戟幽幽凑近:“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是不是以为我说完就忘了?”
      “没有。”
      齐景行揉揉耳朵,坚决否认。

      “算了,回来就好。目空前辈竟然肯放你下山……”
      “师父说已经没什么可教我的了。”

      秦戟脚步微顿,抓住重点:“以后不回山上了?”

      “你的房间一直都留着,每天都有打扫,被子昨天刚晒过,恰好你就回来了。”
      尽管压住了想要上扬的嘴角,但轻快的语速还是出卖了他。

      王妈和管家见齐景行回来,都十分高兴,唯有坐在客厅打游戏的秦钺,把身子背了过去。
      留给齐景行一个背影。

      齐景行也还记得那杯酒的仇。

      如果不是受到那杯加料的酒刺激,他的血脉也不至于突然完全苏醒。

      扬起的眉尾落下来一点。

      秦戟解释:“在禁闭室关了一个月,现在还在老宅禁足,刑满释放的日期等你来定。”

      闻言,秦钺回头不满地瞪了齐景行一眼,很显然没有反思的意思。

      “我才不做这个坏人。”离开客厅前,齐景行嘱托,“我在卧室等你们,有正事。”
      他特意强调:“是你们两个。”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千山万水总是情,给点评论行不行(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