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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哥哥是给弟弟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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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实验室,在光学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顾迁禁——或者说,顾迁禁和顾时舟的复合体——正调试着最新组装的量子干涉仪。修长的手指精确地调整镜片角度,每个微调都恰到好处。
“再向左0.5度。”顾时舟的声音直接在共享的意识空间中响起,不再需要外部言语。
顾迁禁微不可察地点头,指尖轻轻推动调节旋钮。
自从三个月前那场决战,他们的融合程度日益加深,现在已经能够无缝切换控制权,甚至同时处理不同任务——顾迁禁负责复杂的理论计算,顾时舟则监控实验数据流。
“博士?”实验室助理小林敲了敲敞开的门,“您要的硅晶体样本到了。”
“放在那边。”顾迁禁头也不抬地回答,声音是他惯常的冷静专业。
但当小林转身要走时,同一个声音突然带着截然不同的轻快语调补充道:“谢啦,小林!你今天的发卡很可爱!”
小林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这三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顾博士的“情绪波动”——前一刻还严肃苛刻,下一秒就可能变得亲切随和。其他同事私下猜测是那场车祸的后遗症,只有顾迁禁自己知道真相。
等实验室门关上,顾迁禁在意识中责备:“你太冒失了。”
“有什么关系?”顾时舟控制着他们的肩膀做了个无所谓的耸肩动作,“他们都以为你得了人格分裂。再说,小林确实换了新发卡。”
顾迁禁没有继续争论。某种程度上,顾时舟是对的——这种“双重人格”的伪装反而是最好的掩护。谁会想到一个身体里真的存在两个意识呢?
他——他们——转向电脑屏幕,调出昨晚设计的分离协议模拟结果。自从重建实验室以来,寻找安全分离的方法就成了首要任务。父亲留下的资料暗示这是可能的,但具体步骤已经被复制体销毁。
“3.7版还是不行。”顾迁禁皱眉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红色错误提示,“海马体模拟器在分离第27秒就会超载。”
“也许我们该换个思路。”顾时舟控制着左手调出另一组数据,“不尝试完全分离,而是先测试局部控制权切换。”
顾迁禁考虑了这个提议。比起一次性冒险尝试完全分离,逐步测试确实更安全。他点点头,走向角落里的神经监测设备。
“先从手指开始。”顾迁禁说,将他们的右手放在传感器板上,“我控制无名指和小指,你控制食指和中指。”
实验起初进展顺利。他们能够分别控制不同的手指,甚至完成需要精细协调的动作。但当尝试进一步分离手腕控制权时,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太阳穴爆发,像是有人用冰锥刺入大脑。
“停下!”顾迁禁在意识中大喊,同时身体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仪器架。
玻璃碎裂的声音引来隔壁实验室的助手。顾迁禁迅速擦掉鼻血,强装镇定地表示只是不小心碰倒了架子。等助手离开后,他立刻锁上门,靠在墙上深呼吸。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顾迁禁在意识中质问,感受到顾时舟的回避,“这不是第一次尝试了,是不是?”
沉默在共享的意识空间中蔓延。最终,顾时舟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段记忆——昨晚,当顾迁禁的意识处于休眠状态时,他偷偷进行了更激进的分离实验。
“你疯了吗?”顾迁禁愤怒地低吼,手指不自觉地捏碎了手中的笔,“没有安全协议,没有监测设备!如果出了什么事...”
“但我们取得了进展!”顾时舟争辩,调出那段隐藏的实验记录,“看,我成功让左手完全独立控制了1分37秒!”
记录显示,代价是剧烈的头痛和持续半小时的鼻血。顾迁禁感到一阵后怕,随即是汹涌的愤怒。他猛地站起来,走向实验室的医药柜,取出镇静剂。
“嘿,没必要吧?”顾时舟试图阻止,但顾迁禁已经将针头抵上脖颈。
“不是给你用的。”顾迁禁冷声道,“是我需要冷静。”
药物流入血管的冰凉感让两人都安静下来。顾迁禁坐在转椅上,闭上眼睛,在意识空间中构建出一个清晰的“会议室”——这是他们开发的精神交流方式,能更有条理地讨论复杂问题。
“为什么瞒着我?”顾迁禁直视意识空间中的顾时舟投影。
顾时舟的投影比现实中更年轻,穿着他们第一次重逢时那件黑色卫衣。他不安地摆弄着袖口:“因为我知道你会反对...但我们必须尝试。分离是我们的目标,不是吗?”
“安全地分离。”顾迁禁强调,“不是以你的意识消散为代价!”
投影中的顾时舟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银光:“你怎么知道那会是代价?也许...也许这才是我该有的结局。”
这个想法像刀子一样刺入顾迁禁的意识。他猛地抓住投影中顾时舟的肩膀——在现实世界中,这个动作表现为双手突然掐住自己的肩膀,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不许这么想。”顾迁禁的声音在意识空间中颤抖,“你是顾时舟,我弟弟,一个完整的人。不是工具,不是实验品。”
顾时舟的投影眨了眨眼,突然露出狡黠的微笑:“那你为什么害怕分离?如果真的只是恢复原状...”
问题像镜子一样照出顾迁禁不愿面对的真相。他松开手,转身走向意识空间中的“窗户”——那里映射着实验室的现实场景。
“我不知道没有你怎么生活。”顾迁禁最终承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三个月...我们比任何时候都亲密。我感受你的情绪,分享你的记忆...分离意味着重新成为孤岛。”
顾时舟从背后抱住他——在意识层面,这种接触比物理接触更亲密,是灵魂的直接交融。顾迁禁感受到顾时舟的全部情感:依赖、信任、以及某种更炽热的东西,超越了兄弟情谊的边界。
“我也害怕。”顾时舟轻声承认,“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们真的还是自己吗?还是变成了某个新的存在?”
这个问题悬在意识空间中,没有答案。现实中,他们的身体静静地站在实验室中央,双手相握,额头相抵,像是祈祷又像是告别。
突然,安全系统的警报声打破了宁静。顾迁禁迅速调出监控画面——外围摄像头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翻越围墙,很快消失在监控死角。
“安保去检查了。”顾迁禁皱眉,“可能是记者或好奇的学生。”
顾时舟却控制着右手放大了画面某处:“看那个闪光。”
画面角落,一个红点一闪而过。太模糊无法确认,但顾迁禁立刻想到了林陌脖颈后的Ω标记。自从那晚在医院分别后,她就消失了,Ω系统被摧毁时也没有她的踪迹。
“你觉得她还被控制着?”顾迁禁在意识中问。
“或者更糟。”顾时舟的声音紧绷,“如果她成为了新的节点...”
他们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共识已经形成:共识实验必须继续,而且要加快进度。无论面对什么新威胁,两个独立的意识体总是比一个融合体更灵活。
当晚,顾迁禁在实验室隔间搭了张简易床。他调暗灯光,打开神经监测设备,准备再次尝试局部分离。
“今晚只到手腕。”他坚定地说,“而且我们一起监控数据,没有秘密实验。”
顾时舟的回应是一个意识层面的“点头”。他们调整呼吸,开始逐步释放对手臂的控制权。这次过程比白天顺利,疼痛阈值提高了近40%。到凌晨三点,他们已经能够轮流控制整条右臂而不引发剧烈不适。
“进步神速。”顾时舟控制右手比了个胜利手势,“照这个速度,两周内我们就能——”
他的话被突然的刺痛打断。顾迁禁感到左眼视野边缘闪过一个画面:实验室窗外的人影。他猛地转头,但那里只有夜色和树影。
“量子残留影像。”顾时舟立刻分析,“有人在远处观测我们...通过Ω系统的残余连接。”
顾迁禁走到窗前,仔细观察。什么也没看到,但窗台上有一个微小的金属物体——一个微型发射器,正在缓慢地自毁冒烟。
“林陌。”他们同时低语。
顾迁禁小心地用镊子夹起发烫的设备,放入隔离盒。这个发现改变了事态——如果Ω系统的残余势力仍在活动,他们需要更谨慎地推进分离计划。
“明天开始加密所有数据。”顾迁禁决定,“同时加快分离实验进度。”
顾时舟没有立即回应。顾迁禁感受到他意识深处的犹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担忧。
“怎么了?”顾迁禁直接问道。
“如果...”顾时舟斟酌着词句,“如果我们分离后,量子能力减弱怎么办?上次能打败复制体,正是因为我们融合后的力量。”
顾迁禁思考了一会儿。这确实是个实际问题——他们的量子纠缠能力是目前已知对抗Ω技术的唯一武器。
“那就找到平衡点。”最终他说,“足够独立以增加战术选择,又足够连接以保持能力。父亲的理论中提到过‘弹性纠缠’状态。”
顾时舟的投影在意识空间中点点头,但顾迁禁能感觉到他的保留意见。更深入的讨论被一阵突然的头痛打断——今天的实验已经超出安全时限了。
他们躺下休息,但睡眠迟迟不来。顾迁禁能感受到顾时舟在意识表层的活跃思绪,像是不停切换频道的电视。最终,他轻轻触碰那些思绪,邀请顾时舟分享。
“我在想那个问题。”顾时舟承认,“关于我们是谁...融合的这几个月,我感觉比之前任何时期都更‘真实’。不是实验品,不是克隆体...就是我自己。”
顾迁禁理解这种感受。在他们的融合状态中,没有秘密,没有伪装,两个灵魂赤裸相对。这种彻底的接纳带来了奇异的完整感。
“也许答案不在分离或融合之间。”顾迁禁慢慢地说,“而是找到一种方式...既独立又相连。比普通人亲密,但又不失去自我边界。”
顾时舟的回应是一个意识层面的温暖拥抱。他们就这样静静躺着,共享呼吸和心跳,直到黎明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
无论前方有什么威胁,无论最终选择什么存在形式,一个事实已经不可改变: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单纯的兄弟关系。那段量子纠缠已经重塑了彼此的灵魂,留下了永久的印记。
就像顾迁禁左眼虹膜边缘的银蓝光晕,或者顾时舟偶尔在完全控制身体时流露出的成熟神态——彼此已经成为对方不可分割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