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酸莓糖（其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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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名为“布加拉提”的男人在探了母亲的脉搏后对我摇摇头。
“很抱歉，你母亲……已经死了。”
妈妈死了。
我还记得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对我说了什么，她还摸摸我的头说让我晚上早点回，她说会给我带我最爱吃的草莓蛋糕。
她就这么死了。
她才三十多岁，我还等着她从悲伤里走出来的那一天呢。
但是她死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我的精神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2.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梦里回到了小时候，我还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
爸爸妈妈也还在我的身边。
那是一个静谧的午后，暖暖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我们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启程意大利。
我什么都舍不得，这也要带上，那也要带上。
妈妈说什么东西等到了意大利都可以再买，但是我偏不。
因为我是个很念旧的人。
床头一直陪我睡到大的草莓小熊要带走，从小一直坚持写的一本本日记也要带走，恨不能把院子里开得正盛的蔷薇花也连根拔走。
爸爸妈妈哭笑不得。
我们上了车，看着渐渐变小的房子，我在心里默默和生活了十年的家告别。
我满心欢喜跟着父母登上去意大利的飞机。
在飞机上，我安心睡着了。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以及悬挂的输液瓶，耳边是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布加拉提在看到我醒来之后长舒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
他说我足足昏迷了七天。
“是吗。”
我的声音很嘶哑，反应很平淡。
“你妈妈的后事我都帮你处理好了，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修养身体。”
他为我掖好被角。
“谢谢。”
我很想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但是现在的我根本笑不出来。
我也很想哭，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
我和布加拉提之间陷入了沉默。
护士打开房门：“布加拉提先生，有您的电话。”
“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好好休息。”
我没有回答。
布加拉提走之前摸了摸我的头，随后带上病房的门，和护士来到电话旁，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熟悉的男声。
“喂，是布加拉提吗？我是福葛。”
……
3.
布加拉提今天又给我带了我以前最爱吃的草莓蛋糕。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爱吃草莓蛋糕的。
“想吃吗？”
我依然摇摇头。
“布加拉提，你说我以后该怎样一个人活下去呢？”
我看着窗台那里随风飘摇的波斯菊，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迷茫。
在医院的这些天，我根本没有任何食欲，并且夜夜噩梦缠身。
梦里反复循环母亲死的那晚我和她受到的伤害。
我根本无法忘记那时的绝望和恐惧。
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
每天阳光都会照进病房，但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布加拉提将草莓蛋糕放在桌上，叹了口气，随后缓缓开口：“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父亲刚去世不久。”
我看向他。
“我的父亲是一位渔夫，他虽然不擅长与他人来往，但他对家人的爱却是专心一意。”
回忆起童年，布加拉提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低垂的目光里浸满了温柔。
“我的母亲是一位非常温柔有趣的女性，我很喜欢和她聊天，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母亲在睡前念故事给我听。”
“但在我七岁时，我的父母离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离婚，但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说到这里，布加拉提的表情里是难以掩饰的遗憾。
“我选择了父亲，正如我感知的那样，母亲在两年后与其他男人再婚了。”
“而我的父亲……他被卷入了一场du品买卖事件而身受重伤，在前不久因为后遗症而过世了。”
“若莎。”
他轻轻呼唤我的名字。
“已经结束的生命，是无法挽回的。”
“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积极直面接下来的人生。”
“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吃饭，以及快乐地活下去。”
我对上布加拉提那双如大海般湛蓝的眼睛，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于是我别过头去，把一切埋在心底的情绪都哭了出来。
“好好哭一场吧。”
4.
那天之后，我开始进食，身体也在慢慢恢复。
脖颈处的绷带被一圈圈解开，医生却渐渐皱起眉头。
医生叫来布加拉提并拿了一个镜子给我。
镜子里的我瘦得脱相，被刀扎的伤口已经愈合，但原来的伤口处长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蔷薇花纹身。
“若莎，你这里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我摇摇头。
医生给我又做了一遍全身检查，结果显示我身体除了有些虚弱外没有任何问题。
医生在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在做完检查的下午，布加拉提领着一个我没想到的人来见我。
来人至少一米九，穿着一身白色的风衣，帽子下是一张散发着无敌气质的脸。
我曾在母亲工作的公司碰见过他几次。
“……空条先生？”
我凭着印象喊出这个称呼。
男人微微颔首。
布加拉提在一旁解释：“空条先生前几天就联系到我，他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从日本坐飞机赶过来了。”
“我是代表spw财团来的，对于你母亲的离去，我们深感遗憾。”
我的睫毛扑闪两下，目光移向手中装着温水的杯子，低声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一想到空条先生是大老远赶来的，我仰头看向他，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空条先生，辛苦你了。”
男人的神情稍显柔和。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吧。
“……你的母亲生前为spw财团尽心尽力，我们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杀害你母亲的凶手至今还未找到，我们担心你会成为被寻仇的对象，所以空条家想收养你，别的我不敢保证，但绝对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一下子愣住了。
男人顿了一会。
“……当然，一切以你愿意为前提。”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转而看向旁边的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对我点点头。
“空条先生说的没错，你母亲的事我这边还没有结果，现在待在意大利对你来说确实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布加拉提又补充道：“空条先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我低头思考了一会。
确实，布加拉提也不可能一直守着我，他也有自己的事情。
“好。”
我看向两人，目光变得坚定。
“我愿意。”
5.
出院之后，我回了一趟学校，办好手续后特地等乔鲁诺放学。
乔鲁诺看到我后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若莎，你终于来学校了。”
“嗯。”
我和他像往常一样走在熟悉的回家路上。
“最近一直没见到你，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闭口不谈母亲的事情，只是对他说：“乔鲁诺，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我要回日本了。”
少年的表情从高兴变为惊讶，随后皱起眉头。
“为什么？”
“因为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所以我不得不走。”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萧瑟的秋风吹在我们身上，街上的树木掉下片片落叶。
乔鲁诺向我靠近一步，距离的突然拉近让我不得不抬头和他再度对视。
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是我看不清的情绪。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避开他的视线，目光移向别处。
“我也不知道。”
下一秒，我的瞳孔猛然紧缩，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因为乔鲁诺突然抱住了我。
少年将下巴埋进我的颈窝，双臂把我抱的很紧，仿佛我下一秒就要从他面前消失。
“一定要回来，好不好。”
仿佛一个不安的孩子紧抓着救命稻草。
少年温暖的拥抱让我突然很想哭，我也抱住他，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好，我一定回来。”
“我等你回来。”
“嗯！”
6.
和乔鲁诺分开后，我漫无目的在街上乱转，想在走之前多看看这个我待了好几年的城市。
我经过公交站台的时候，听到有两个等车的女生在讨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那边的街道有几个不学好未成年小混混有时候会去商店偷东西。”
“我知道，我从那边经过的时候还看到那群小混混里有几个无家可归的小孩每天就在睡大街上呢，虽然很可怜，但我们还是少往那边走吧，免得被抢……”
听着她们的讨论，我想到了福葛。
福葛会不会也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中的一个呢？
心里如此想着，脚步不自觉就往她们说的那条街道上走去。
天色渐沉，小巷里还残留着一抹夕阳的余晖。
有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在翻垃圾桶，他从垃圾桶里扒拉出来一个稍微像样的橘子就往嘴里塞，那样子仿佛饿极了。
他因为吃的太急而被呛到，不停咳嗽着。
我忍不住走近他，抬手轻拍他的背，帮他顺着气。
他像是受惊的幼兽，一下子弹开。
“你、你干嘛！”
他的左眼缠着绷带，看着我的眼神透露着惊恐和戒备。
“我没有恶意，只是看到你被呛到了想帮你顺顺气而已。”
我对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他似乎放下了一些戒备。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
“你一个人吗？你的父母呢？”
少年仅剩的右眼失去光彩，低垂下来，看着地面。
“我的母亲患上了眼疾，然后去世了。”
我的内心就像一张白纸，他这句话仿佛一把小刀将白纸无情地切开。
我顿时感到痛心不已。
他和我一样，都是失去了母亲的可怜孩子。
我抬手想摸摸他乌黑的头发。
但他后退一步。
“别靠近我，我的眼疾会传染给你的。”
“不会的。”
我的内心敲定一个想法。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坚定，他那葡萄紫色的眼睛猛然看向我。
我站起来，向他跨出一大步，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向前走去。
“我带你去治。”
他任由我拉着他走，过了一会，我听见身后的少年的抽泣声。
但我没有回头，只是拉着他的手稳步向希望和未来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酸莓糖（其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