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腺体 ...
-
他和孟寻雁每次联系都是见不得人的事,南辛怎么会知道的?周厌允心里的柔情来得久违,现在又慢慢淡了下来。
他敛了眸子,面不改色地撒谎:“孟寻雁?可能是一些学生工作有接触吧……”
骗人。南辛仰着脑袋想,此时此刻抱住自己的alpha,原来最会骗人。
他伸手推开周厌允,拿回自己的口罩,“我要回去了。”
omega的语气冷漠,周厌允扯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不信我。”
“信你什么?”南辛转头看他,几乎抵着舌尖,“信你说爱我,信你说你跟孟寻雁,还是信你说的被逼和温竟思联姻?”
他也想要相信周厌允,相信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alpha温柔又善良。尤其是在这间装满小猫的屋子里,可自己面前这个alpha没一句真话。
他每说一句,周厌允攥着他手腕的力度就收紧一分。
周厌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寻以往的羞涩也好,腼腆也好,但里面只剩无奈和失望。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最先移开眼的是南辛,“算了,就这样吧。”他甩开周厌允攥着他的手,“我要回去了。”
“你回哪里去?”
周厌允目眦欲裂,箍住他的肩膀,“回叙郃家?”
空气里的苔藓雪松味越来越浓,带着alpha的焦躁不安。南辛皱了皱眉,把颈环调到最高,“你先放开我……”
周厌允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单手解开他的颈环扔在地上。
霎时间,omega铃兰香的信息素也被alpha勾了出来。他拇指按上南辛发肿的腺体,语气森冷得可怕:“你就这样简单地让叙郃标记你了?”
脆弱的腺体乍一被按上,南辛就呜咽了一声。他哆嗦着嘴唇,嗓音也在抖:“周厌允,你放开……”
明明南辛以前喜欢的是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变了?连周厌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眼底的偏执有多么强烈。
他还在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毫无收敛。
南辛已经被叙郃标记了,猛然接触到这么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而且还是不属于叙郃的,让他满脸潮红,仰着脖子几欲窒息。
“是你主动的吗?”
南辛现在算是明白了,无论自己怎么求饶周厌允也不会放开他。他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alpha绿色的眼睛,“是,我求着他标记我的。”
说完之后,他就看见眼前的alpha像是变了个人,什么温柔什么风度全都没了。
“你是怎么求着叙郃标记你的?”
周厌允的那双漂亮眼睛,像原野,像森林。此时此刻却更像一株食蝇草,绿色的表皮下是红得发慌的内里,里面是嫉妒,眼红得像是要把他吞噬下去。
“你怎么不求着我标记你?”周厌允指腹在腺体上反复摩挲,“你之前不也一直说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求我?”
alpha的信息素不要命地涌出来,南辛的腺体胀得发疼。他梗着脖子,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厌允还在一个劲儿地质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笑了一下,咬着牙凑近南辛耳畔:“是不是因为我是私生子?”
南辛茫然了一瞬,周厌允话语不停。
“也是,我只是个妓/女生的孩子,当然比不上叙郃天之骄子……”
alpha的语调越来越低。
南辛感受到周厌允越来越近的气息,一时间毛骨悚然。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人攥住了。南辛还没来得及挣扎,后颈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尖叫着痛呼了一声。
在陷入昏迷的前一秒,他意识到,周厌允在强制标记他。
***
南辛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又回到了两年前自己刚遇到馆长的时候。那天他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晚上十点半,刚一出来就看到一只小猫飞快地钻进了草丛里。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跟了上去。
是一只瘦弱得可怜的三花猫,躲在墙角哀哀地叫了一声,像是怕,又像是饿。
他蹲下来,手上没有什么可以喂它的。正彷徨着,身后就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我有猫条,要喂给它吗?”
他一转头,看到周厌允逆着光站在那里——是那个救下他的alpha。
打心底里说,南辛并不想碰上他。枫夜顶楼他受了惊吓,肚子上也被人揍了一拳,刚从医院出来不久。看到周厌允只会反复提醒他,自己那时候是多么可怜,比眼下这只流浪猫还可怜。
周厌允没在意他的沉默,只是在他身侧蹲下来,撕开了猫条喂给馆长。
从那之后,几乎每次,他买了猫条去图书馆附近喂馆长,都能遇到周厌允。他们从一开始的沉默无言,到后面会简单交谈两句,再到最后南辛会红着耳尖期待他的到来。
突然,南辛抽离了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两年前的自己,羞涩腼腆地对身侧的alpha笑,周厌允也笑着回望他。
不要。别对他笑。
他着急地伸出手,想要掰过梦里自己的肩膀,却只是扑了个空。
然后,他开始往下坠。脚步声,车轮的滚动声,输液架晃动的声音……自己好像出了很多汗,昏暗里四肢也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过去了。南辛缓慢地睁开眼睛,头顶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
“南辛,南辛……”
陈六六看到他醒了,扒在病床边喊他的名字,却又不说别的,只是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没了平日里精致的妆容。
南辛转过头看她,半晌后,才费力露出个笑。
陈六六哭得更厉害了,她握住南辛的手泣不成声。其实不用陈六六开口,南辛也已经感觉到了。因为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少了自然会觉得空落落的。
麻醉失效后,后颈原本腺体的位置开始发疼。他嘴唇微张,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安慰陈六六,却哑着嗓子发不出声。
“喝点儿水吧。”
南辛抬眼看向女孩身后的陈池,点头接过水,喝完才感觉好受了许多。陈六六也缓了过来,抽噎着擦眼泪。
“叙郃呢?”
这是南辛醒来的第一句话。
陈六六微愣,“你找他干什么?”
“他还在易感期……”南辛的话戛然而止。啊,他的腺体已经摘除了,没有信息素可以给易感期的叙郃了。
陈六六看着他有些茫然的样子,眼眶又开始红,但这次是气的,“他都跟你退婚了,你还管他做什么!”
退婚了……南辛的神情更茫然了,像是脑子完全转不过来似的。
“我现在才知道叙家有多么无耻,你人还在医院呢,他们就开始张罗着退婚了,甚至还给叙郃物色好了新的结婚对象……”
“六六,别说了。”
陈池瞥了眼南辛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打断了陈六六的话。
但其实,南辛根本注意不到这些。什么退婚,什么新的结婚对象?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里没醒来,又或者说,自己跟叙郃这段时间的温存才像一个梦。
他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周一的那天上午,久雨过后的天晴。叙郃就偎在自己的怀里,连上课都舍不得放他去。
他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后颈还在疼,脑子很慢才反应过来——
叙郃的易感期终于还是结束了。
***
南辛住院的第六天。
期间,每天主治医师来了又走。他也搞清楚了为什么自己的腺体会被摘除。已经被标记了的omega,又被另一个alpha强行标记,信息素势必会冲突。
一般来说,只需要通过手术洗掉另一个alpha的标记就好了。但是南辛的腺体有先天缺陷,互斥反应很强,信息素的冲撞让他本就脆弱的腺体受损,无奈只能割掉。
刚摘除的腺体是没那么干净的,还需要不断清除残留标记,伴随着头晕,剧痛,长时间的信息素紊乱。
整整六天,叙郃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南辛出院那天,依旧是陈六六陪着他。坐在出租车上,报出叙郃家地址的时候,他觉得一阵恍惚,又期待又害怕。
他想问叙郃,为什么不来看他,为什么就这样退婚……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哪怕一点点?
或许真的见面了,南辛也没办法问出口。可最让他无可奈何的是,此时此刻在这个自己跟叙郃朝夕相处了三个月的地方,alpha也没有出现。
“你平时都和叙郃住一起吗?”
南辛默然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听到陈六六发问,半晌才从喉咙挤出了一个字:“嗯。”
“他人呢,怎么不在?”
“……不知道。”
陈六六帮他收拾着颜料瓶,一边骂骂咧咧:“他不会是去筹办订婚宴了吧,真是贱死了……”
南辛怔怔地,“订婚宴?”
“对啊,”陈六六不知道他跟叙郃之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南辛已经爱上了叙郃,“我们家接到邀请函了,叙家也不知道在急什么,好像下周就要办订婚宴。”
“不过这样也好,你终于不用再忍着叙郃这个傻/逼了,”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块青金石,话题转移得很快,“这些色料还要带走吗,石头还蛮重的……”
“不用了,”南辛垂下眼,“扔了吧。”
他在心里跟於水老师说了一声抱歉,思绪却又回到那个雨天的画室,叙郃就那样抱着他,盯着不断掉落的纯蓝色粉,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最后亚麻籽油还是没能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