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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还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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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常是一路打听着过来的。
赵瑾在雷县算是一个小名人，除了有一个强大的家族背景外，自己还是锦华牌服装的创始人，手下坐拥着很多投资产业，所以打听他的办公位置很容易。
顾怀常想起向路人打听赵瑾的办公室时，对方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问他找赵瑾什么事，顾怀常摸了摸自己怀里的纸币，说道：“还钱。”
那位路人听闻后笑了，好心地劝慰：“那你应该提前预约，这个赵老板人好心得很，最喜欢借钱，每天去还钱的人还得排队叫号，你现在去估计到晚上都见不到人。”
顾怀常挑了挑眉，心想赵瑾这个人城府这么深，浑身金钱味，竟然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
不过怎么听都感觉像是放贷一样，怕不是还要收利息。
他掂了掂口袋里的钱，要是赵瑾要收利息，他可没有多余的钱还给他。
这样想着，他就直接越过所谓的【排队叫号】的流程，直接找到赵瑾办公室来了。
赵瑾朝小丁挥挥手示意他出去，小丁不认识顾怀常，以为是位贵客，点头哈腰地说：“我去泡茶。”
“不用泡茶了，你出去，把门关上。”赵瑾干净利落地说。
小丁愣了愣，随即出了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合上办公室的门，心中疑惑，这个人什么来历？竟然让向来平静柔和的赵瑾突然这么激动。
顾怀常看了看紧闭的木门，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赵瑾热心地走过来将他拉到木制沙发上坐着，然后将办公桌上的两双鞋拿了过来放在他面前，脸上难掩兴奋：“你来的正好，快挑一双。”
顾怀常看了看锃光瓦亮的皮鞋，又看了看精致的布鞋，不太理解赵瑾的意思：“我不用新鞋，我这次来是还你钱的。”
说完，他从红褂子里掏出用布包裹得整整齐齐的纸币递给赵瑾：“一共是两百元，如果你要利息的话，我只能想办法再回去凑。”
赵瑾哑然失色，问道：“这是什么钱？”
“你替我还给玉娥的钱。”顾怀常微微一笑，将钱放在了桌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债务的事我已经解决了。”
赵瑾微微一愣，眉头紧皱，他蹭地站起来，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在办公室走来走去。
最后停留在窗口处，扭过头来问：“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
顾怀常看出来他有些不悦，也知道赵瑾对于自己这种划清界限的行为感到不满，但是如果继续这样放任下去，对赵瑾其实是一种伤害。
且不说顾怀常对他只有兄弟之间的感情，光凭这个时代的接受度来看，这条路都是十分艰难的。
以顾怀常的了解，如果两个人男人真的走到一起，一定会受众人唾弃，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农民，被人唾弃习惯了到没什么影响。
可赵瑾不一样，他是副县长的儿子，如果传出这种绯闻，可想而知下场会有多惨。
顾怀常知道赵瑾是个好人，性格好，长得好，家世好，对他也好，不该走了歪路。
他眉头紧皱，虽然觉得说这些话会让他受伤，可他还是说出了口：“我确实是来还钱的。”
赵瑾身形陡然僵直，指间不自觉松了力道。
他被气笑了，扭过头去缓了好半天，才勉强把铁青的脸转换成白色，深吸一口气后，又坐回顾怀常身边。
“行，钱我收了，不用什么利息，反正也没借几天。”
顾怀常点点头，坐了一会儿后，他就站起来道别：“我还得回去放牛，先走了。”
赵瑾慌张地拉住顾怀常的手腕，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顾怀常！”
顾怀常回头困惑地看着他，两个人的眼神一个无辜单纯，一个偏执恼怒，撞在一起就像进行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样。
只不过只有赵瑾一个人沉浸在战争里，并且也是他最先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低了头，慢慢放开了顾怀常的手，他知道就算他现在跟这个榆木脑袋大吵一架，对方都只会认为自己情绪不稳定，完全不会回应自己的感情的。
不管是那个傻子顾怀常，还是现在这个装傻的顾怀常，本质都相差不大。
“到饭点了，吃完再走。”这不是询问的意思，而是命令，他拿起外套穿好，临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又看了看桌上的两双鞋：“把鞋拿上，按你的尺码做的，留在这也是占地方。”
顾怀常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不见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鞋装好拎在手里跟着赵瑾出去了。
餐厅就在赵瑾公司附近，是一家高档的中餐厅，赵瑾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一见到他，立刻恭敬地迎了上来，将他们带到了靠窗的包厢。
“赵老板，今天还是老样子吗？”服务员微笑着问道。
赵瑾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顾怀常一眼，补充道：“再加一份红烧肉，他喜欢吃。”
顾怀常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赵瑾，心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赵瑾竟然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赵瑾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自顾自地倒了杯茶，递给顾怀常：“喝点茶，暖暖胃。”
“赵瑾。”顾怀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
赵瑾放下茶杯，抬眼看向顾怀常，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想谈什么？”
顾怀常看着茶杯里正在打转的茶叶，避开了赵瑾的目光，轻声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密切，你可能跟我一样不喜欢交朋友，所以拥有一个真心朋友之后就会产生依赖。”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快，呼吸也变得急促，他抬头看他，幽深的眸子中不带有任何杂质，有的只有一腔真心实意：“可是依赖并不是爱情，喜欢两个字，太重。”
赵瑾静静地听着这些话，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可很快他就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你是在劝我别对你有非分之想？”
顾怀常摇头：“我们会是永远的兄弟，死生不弃，我希望你不要一念之差毁了自己的事业。”
赵瑾忽然哽住，只剩哑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喜欢这样的顾怀常，比之前那个傻子还要令人心冷。
最狠的话不是断绝关系，而是以为你好为借口，让你回归光明，好像任何纠缠都无法让对方产生情绪波动。
赵瑾沉默地低下头，看着已经渐冷的茶水：“听你的，死生不弃的兄弟。”
这顿饭吃的不算愉悦。
吃到一半时，小丁不知道在哪打听的赵瑾的位置，匆匆忙忙地跑进来，附在他耳边细细碎碎地说了些什么，随后赵瑾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最后是不耐。
他放下筷子，对顾怀常说道：“你先吃着，公司有点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跟着小丁走到门边顿了顿，又不放心地回头说道：“怀常，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们要一起吃完这顿饭。”
顾怀常看着他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微微点点头。
吃饭时他提前将每盘菜都挑了一半出来统一放在一个盘子里将就着吃，剩下一半便给赵瑾留着。
刚刚只顾着说话，赵瑾连菜都没吃两口。
吃完后他便坐在椅子上等他，这一等就到了晚上，仍然不见赵瑾回来。
顾怀常知道这些做生意的人业务繁忙，临时有事的话一连忙到深夜都有可能，索性也不想继续呆在这给赵瑾添麻烦，便走到前台询问多少钱，结果前台告诉他赵瑾已经付过了。
顾怀常没办法，只得一个人踏上了去汽车站的路，临走时他看了看桌上的鞋，想了想还是一起拎走了。
上了车坐下以后，顾怀常盯着那两双新鞋看了许久。
虽然刚刚话说得很刚直，但是谁又能不被这样的温暖所打动呢？
赵瑾的靠近炽热而直白，让高悬在夜空中，习惯了孤独和寂寞的顾怀常不禁泛起涟漪。
他原以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过另一种人生的，一种平静无风，自由自在的人生，可不曾想会得到这样的一份关注。
这是幸事还是不幸呢？
顾怀常靠在车窗上，静静地看着喧闹繁华的小城渐渐远去，班车彻底驶入一片荒凉里。
他回到村里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刚走到院外，就听见顾青武在院里嚷嚷：“妈，你跟村长闹矛盾，关我什么事啊？为什么要把我的新鞋扔掉？”
“什么新鞋，这是人家的破烂！”
“妈！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人家村长这些年待你不错，你咋会为了顾傻子跟人闹掰，得不偿失啊？”
李秀英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严厉：“你个没出息的，怀常好歹是你哥，怎么能为了一点小恩小惠牺牲你哥的利益？”
“怀常怀常怀常！你表面好像偏心我，实际上更偏心顾傻子，你还不承认？”
“呸！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才没乱说……”
顾怀常推门进去，顾青武立刻闭了嘴，怔怔地看着他。
李秀英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生硬：“知道回来了？整天都不在家吃饭，成铁人了？”
“吃过了。”顾怀常简短地回答，将手里的鞋放在院里的磨石上，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李秀英的目光落在鞋上，眉头微微一皱：“这鞋哪来的？”
“赵瑾送的。”顾怀常停下脚步，语气平淡。
“赵瑾？”李秀英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琢磨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对顾怀常说：“你跟我进房间，我有话跟你说。”
顾青武看见俩人进了房，脸色更阴沉了，抱着手臂狠狠踢了一脚磨石架子，结果力道太重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
到了房间，李秀英心事重重地坐在床上，顾怀常则远离她站在洗脸架旁边，面无表情地盯着挂在架子上的红框镜子。
“你跟赵瑾关系现在还好吧？”李秀英冷冷地问。
顾怀常好像是知道李秀英想说什么，依旧装傻盯着镜子默不作声。
李秀英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声音缓和了一些：“阿瑾的父亲是副县长赵爵，你明天再跑一趟城里，找阿瑾提一下机器的事儿，让他们解决挂名儿的事儿。”
这是秦岳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李秀英第一次正式地给顾怀常提出要求。
平时的李秀英对顾怀常是极为冷漠的，除了顾怀常犯错，李秀英会出手教训他，平时就当看不见他这人一样。
可顾怀常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去找赵瑾，反正技术在自己手里，陈先河翻出花来也挂不了别人的名儿，不知道李秀英这么重视是为了什么。
他的眼神终于从镜子上移到李秀英的脸上，他意外地发现这个女人头上竟然一片斑白，他记得前段时间刘秀英还有着一头乌黑发亮的直发。
“看什么？跟你说的记住没有？！”李秀英面色又开始不悦。
顾怀常实在懒得在这种事上费功夫，便表面嗯了一声。
李秀英这才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走到门边，她的背影在门边停顿许久。
最后顾怀常听到了一声带着轻微叹息的话。
“不管你是傻还是聪明，该尽的责任我会尽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