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番外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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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照托着下巴回头，龚陶双手交握，略有些局促地站在不远处。
“是你啊。”乔照微微笑道，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这么穿着，还挺帅的。真的想不到，你会成为公务员。”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歧义，找补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惊讶。”
龚陶笑了笑，一瞬间放松了不少。他走过来，学着乔照的样子靠着栏杆，手背托着下巴，调侃道：“你以前说你搞艺术，我也不相信，直到那次元旦晚会。”
他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那时候不说我，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所以后来我看见你出现在电视上，一点都不担心，你的实力，打败其他人绰绰有余！”
乔照被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龚陶扭头看他，语气失落下来，“所以当时我看到你退赛，挺遗憾的。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还在往音乐这条赛道钻研吗？”
“当然。这是我的兴趣，也是我的事业，我感觉现在就挺好的，偶尔出几首歌、出几场活动，不用担心饿死，是非也没那么多。”
龚陶笑起来，由衷为他感到高兴。两人絮絮叨叨聊了很多东西，两人这些年来的经历、生命中遇到的或喜欢或厌恶的人、未来打算如何发展……
龚陶道：“还有那两块钱……哈哈哈哈……我能记一辈子，不过也确实因为那两块钱的缘分……”他看了乔照一眼，蓦地声音低沉下去。
乔照想起以前的事，也觉得好笑。他兀自笑了一会儿，身后突然蹦出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什么事这么好笑？”
两人回头，蒙曦肩膀宽阔，双腿笔直修长，迎着昏暗的灯光，裹着淡淡的不悦走来。
他走到乔照身边，伸出冰凉的手指往乔照额头上贴了一下，轻声道：“刚喝了酒就出来吹冷风，头不疼么？”
亲昵自然的动作。
龚陶垂下眼睑，突然问：“乔哥，还记得你最后一次去教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塞给你的那张纸条么？”
纸条？乔照凝神想了一下，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龚陶看见他这样子，轻轻笑了一下，道：“不记得也没关系，乔哥，祝你以后越来越好。”
他走到乔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告了声别。
当晚乔照又喝多了，拉着蒙曦跑到自己以前住过的房子。
那间房子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两人从未封紧的窗户里翻进去，地上灰积了三尺厚。乔照看见熟悉的场景，触景生情，搂着蒙曦嚎啕大哭。
哭完以后，他跑到二楼，翻着自己高三的课本。终于，在里面看见一张折起来的小纸条。
他双指捻着纸条，举到蒙曦眼前，“看，这就是我走的时候，龚陶塞给我的。我全都想起来了，我当时害怕里面是骂我的话，就藏起来了。”
蒙曦接过，将纸条摊开。纸条已经泛黄，上面龚陶留下来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已经陈旧，语气间还带着少年的诚挚和稚气未脱：
——乔哥，你别难过，别跟那些傻逼计较，他们懂个毛线！反正我，龚陶，永远站在你这边！
乔照说：“如果我当时有勇气打开，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蒙曦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如果他当时有勇气去找乔照，也许当时的乔照就不会那么难过。
如果、如果……
人生没有如果。
他紧紧抱着乔照，将脸贴在乔照温热的脖颈上。他要用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来为自己的胆怯懦弱赎罪。
*
三年后，A国国际机场。
刚下飞机，乔照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注目礼，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想往这边靠近。
蒙曦熟稔地从兜里掏出墨镜给他带上，拦着人的腰往外走，边走边感叹道：“唉，乔老师现在都火到国际上了，走到哪都有狂热粉丝，希望在那么多爱你的人里面，我还能有一席之地。”
乔照打掉他的手，嗤笑道：“在贫什么？这次还真不知道是谁死乞白赖非得让我陪他来A国的，出个差还得要家眷陪同，你是三岁小孩吗？”
蒙曦摸摸鼻子，肉麻道：“如果你能把我别在裤腰带上，那我可以永远是三岁小孩。”
乔照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刚准备怼他，手机铃声就响了。
他瞅了一眼来电人，犹豫了一下，把烫手山芋扔给蒙曦。
蒙曦镇定道：“李哥，怎么了？”
电话里头传来李承剑哀怨的声音，“明明说好一起来A国，结果一睁眼就剩我一个了，怎么？你们已经不需要我这个专职司机了？”
蒙曦轻咳一声，“没关系，听说nana明年会在我们国家开演唱会，你再忍忍，这次事情紧急，真的不方便带你。”
李承剑冷笑，“那能一样吗？这是nana复出后第一场演唱会，对她来说意义重大！而且还能随机得到nana的签名与合照，你懂什么？”
乔照适时插一嘴，“我也可以给你签名和合照。”
李承剑礼貌拒绝，“不了吧，自从当了你的专人司机，咱俩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都有点想吐了。”
乔照：“……”
蒙曦忍住笑挂断电话，拍拍他的肩膀，“外边太热了，咱们先去酒店吧。”
乔照深吸一口气，“你不知道李承剑这人叨叨起来多烦人，你为什么这次不带他？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见自己女神一面。天呐，我已经不敢想象咱俩回去会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
蒙曦道：“这次绝对不能带，他那么大个电灯泡。”
“不是，你不是来出差的吗？你放他自己出去玩儿不就得了？”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蒙曦却不作声了。
蒙曦说是出差，消失了一天就回来了，兴致勃勃跟乔照说：“我拿到了两张邀请函，新丝丽音乐厅的！”
他将两张烫金请帖递给乔照。
乔照看了一眼，狐疑道：“好端端去新丝丽音乐厅做什么？你明天没事干吗？”
蒙曦道：“公司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圆梦了。”
“圆梦？”
“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吗？你要去看新丝丽价值上亿的水晶钢琴，明天，这个梦想就要实现了。”
乔照细细思索，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不由笑道：“你记性真好，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当然。”蒙曦认真道，“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要记得。”
乔照勾起唇角，拉下蒙曦的领带，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当晚两人不小心擦枪走火了，折腾到后半夜。第二天早上，乔照实在困顿，被蒙曦连哄带骗地从被窝里捞出来。
乔照闭着眼睛任蒙曦帮自己梳洗，换衣服，塞进租来的轿车里。
新丝丽外形是欧式古堡的模样，远远看去质朴而优雅，周围铺展开大片绿茵茵的草坪。
乔照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草坪上，热闹非凡。他也爱凑热闹，拉着蒙曦下车，向人群挤去。
人群中，一个高鼻深目的老外单膝跪下，像一个面容俏丽的女人求婚。边上的围观群众鼓掌起哄着，中间的主角被这股热情烘得双颊绯红。
乔照看了一会，无甚兴趣道：“我最讨厌这种求婚方式了，在那么多人的见证下，跟赶鸭子上架似的。”
蒙曦高高扬起的唇角慢慢下落，他迟疑道：“……赶鸭子上架？”
“是啊，你说要是女方不愿意怎么办？如果直接拒绝，就会让这个男的下不来台，可如果违心答应，又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总之，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贸然求婚的行为，跟赶鸭子上架有什么区别？当然，如果女方愿意当我没说。”
但女方显然不太愿意。她尴尬地笑着，在男方希冀的目光里犹豫不决。
边上的观众齐声高喊道：“嫁给他！嫁给他！”
乔照已经看出这个女孩儿并不太想结婚，尽管她应该是喜欢这个男孩儿的。他只觉得很没意思，拉着蒙曦离开了。
两人一路走进新丝丽音乐厅，递交邀请函，被工作人员指引着来到演出厅。
两人来得早，约莫还有一个小时演出才正式开始，因此整个厅内昏暗一片。乔照和蒙曦的位置很靠前，两人刚一落座，就有一小束灯光打下来，映照在舞台正中央。
圆圆的光圈笼罩着一架三角钢琴。钢琴浑身透明，在光线里晶莹剔透，璀璨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乔照揉了揉眼睛，几秒后才感慨，“这就是新丝丽的水晶钢琴啊？”
蒙曦道：“对，好看吗？”
“确实很漂亮。”
乔照笑得眉眼弯弯，蒙曦在他脸上看了几眼，随后挪开目光。
一个多小时后，演出正式开始。
穿着礼服的乐团演奏家们拿着乐器相继落座，灯光柔和，乐声优雅，总体来说，也是一场视听盛宴。水晶钢琴怎么说也价值上亿，清澈的声音混着音乐厅独有的混响，淙淙像大小溪涧的清流。
乔照笑着说：“这上亿的钢琴，跟我以前那架钢琴音质差不多嘛。”
蒙曦目光闪烁，没有接话。
不知是不是乔照的错觉，他总觉得蒙曦今天格外的话少。
乐团连着演奏了三只曲子，突然停下来，带着乐器纷纷退向幕后，有工作人员上台，把水晶钢琴推下去了。
乔照不明所以，却见下一秒，有人推着一块蒙着白布的庞然大物上台，从白布的形状以及底下露出的支架来看，这也是一架三角钢琴。
蒙曦突然站起来，对乔照说：“轮到你了。”
乔照：“啊？”
蒙曦拉着他往台上走，猛地掀开白布，一架略显陈旧的施坦威立在两人面前。漆黑的琴身干净得能映出人影，上面的细小划痕宛如钢琴的年轮，诉说着它出走的十一年里，或许日子也不太顺遂。
乔照在这架钢琴前怔住了。
“……这架钢琴我看了很久了，一直在犹豫买不买。前阵子你月考成绩出来了，进步了很多，我准备送你个奖励；不过我也在权衡，觉得你只是月考进步，送琴会不会太隆重了，现在发生了这件事，让我觉得，你配得上这架琴……”
乔照眼前有些模糊，他手指轻柔地扫过钢琴上铭刻的花体英文，就像隔着时空，再一次与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相逢。
底下的观众很配合，鼓起雷鸣般的掌声。
乔照脸上冰凉一片，他在琴凳上缓缓落座，从头至尾扫了一遍黑白琴键，声音很准，应该有专门调过。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搭上去，那阵熟悉的感觉裹着回忆席卷而来。就算他不用去看谱子，也能找准每一个音节。
他把《夹缝照曦光》弹了一遍，没有错拍，没有走音，在不明真相的观众眼里，宛如他与这架琴生来契合。而实际上，他只是与老朋友合作了一曲，他们仍旧非常默契。
演奏完，台下掌声雷动。
乔照抹了把眼睛，模糊的视线里，一束光打在观众席上，中年有些发福的男人与一位优雅端庄的女人依偎在一起，笑吟吟看着他。
乔照向着观众席鞠了一躬。
爸、妈，这些年我完成了你们的心愿，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两人似乎领悟到他未出口的心声，笑容愈发灿烂，抬手对他挥了挥，随后身影慢慢淡去……
蒙曦拉着乔照要下台，两人走到舞台边缘时，乔照反拉住他，轻声问：“你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吗？”
蒙曦一愣，“什么？”
“你从那对求婚的情侣身边离开时，就一副闷闷不乐、犹豫的表情。我刚才突然明白了。”他伸手抱住蒙曦，台下立时传来一阵尖叫。
他笑了笑，在蒙曦的耳边轻声说：“我承认了，我很双标。如果向我求婚的人是你，我会非常惊喜。”
蒙曦呼吸错乱了，全身轻轻颤抖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乔照，手伸进了兜里。
乔照看着他，鼓励道：“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吧。”
蒙曦深吸一口气，猛地把兜里的戒指盒拿出来，单膝砸在地上，那声音听得乔照牙酸。
“我、我……我喜欢你，我爱你，乔照，我想跟你结婚，你……你愿意吗？”蒙曦结结巴巴地说着，目光紧张地盯着乔照。
乔照勾起唇角，伸出了自己的手，笑着说：“你这人从小就轴，求婚的时候也不会说好听的话。”
蒙曦哽咽着说：“那我回去学。”
在施坦威的见证下，他将一枚银色雕刻花纹的素圈，珍而重之地套在乔照的无名指上。
在观众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他站起来，猛地把乔照拥进怀里。这是他年少时就高高仰望，只敢远观，不敢奢求的明月，如今，终于能独照于他。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番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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