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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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蒋长扬进宫面圣。
“昨天夜里，卫国公来我府里，把人抢走了。”
“这么快？”圣人皱皱眉，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许是在军营里待久了，还把长安城当他的大营呢！”蒋长扬告起状来理直气壮，“我知道您不想看薛家和许家联姻，但也不想拂扶了卫国公的面子。如今许家丁忧，薛明月回京，不如借此机会......”
天子明白蒋长扬的意思，以此为由收了卫国公的兵权，这样不仅边关的军营能被他们掌握，就连沿海的军队也能一并收入囊中。只是，“那薛明月当真愿意为了个女人交出兵权？”
“瞧着昨夜那意思，想必是愿意的。”
蒋长扬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陛下，卫国公求见。”
圣人瞧了蒋长扬一眼，后者点点头，退到了隐蔽处。
“参见陛下。”
“爱卿起来吧。”
“陛下，”薛明月起身，将折子递上，“臣昨夜被祖父托梦，他说臣杀伐过重，恐伤寿数，叮嘱臣辞官回乡，耕作祭田，以求周全。请准。”
圣人瞧着那折子写的情深意切，只觉得不像是薛明月的性子，他朝角落里看了一眼，心想这东西不会是蒋长扬帮忙写的吧？
且不说君臣之间如何拉扯了一番，反正薛明月离开的时候已经交了军权，只留了国公虚名，举家回祖地了。
门被关上，圣人把折子一扔，“你小子是不是早就和薛明月串通好了来糊弄我的！”
“臣冤枉，”蒋长扬跪在地上，“您信我，此事百利而无一害。”
“那许家侄女和薛明月跑了，回头你从哪再变出来一个？”
“许将军去世，我娘子伤怀过度，日夜茶法不思，大病一场，样貌性情有些改变也是情有可原。”蒋长扬眼睛都不眨一下，“端王府里有名侧妃也是许家人，她说没错，那定然没错。”
意思就是回头有用到楚妍的地方，随便找个谁顶上，有人背书作证，假的也成真的了。
毕竟圣人要她是真的，她就能是真的。圣人要她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
“我真是服了你们！”圣人没好气道，“一个两个娶个妻都能折腾成这样，你为了自在能把夫人拱手相送，薛明月为了娶个连真实身份都保不住的女子愿意辞官归隐。这许承武德侄女到底有什么魅力？朕还非得见见不行了。”
“您可别。”蒋长扬可是记得楚妍昨天到底有什么惊人之语，“好不容易皆大欢喜了，就这样吧。”
圣人前后收了两处兵权，倒也乐在其中。怪不得当日王允用貂蝉离间董卓与吕布，这美人计真是从古至今的好用啊。
于是事情就这么了了。
蒋长扬回府，命人把楚妍用过的东西都好好收拾一番，直接把她住的厢房隔出来，对外只说夫人在静养，不见生人。
自此，蒋长扬觉得他对楚妍可谓是仁至义尽。
一个他不爱的女子，成了他夫人，他好吃好喝供着，临走还给她寻了个如意郎君，保证她下半生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试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穿鱼，把府上的乐师叫来，奏乐！”
楚妍是被晃醒的，她只记得自己被蒋长扬下药，又被薛明月射了一箭，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车厢里，那马车晃晃悠悠，晃的她伤口疼。
只是现在不是关心伤口的时候，她撑着手想坐起来，只是还未用多大力气，就感觉也有人凑过来把她扶住了。
“薛明月！”楚妍下意识想打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上都被绑了细细的链子，活动受限。
“嘘。”薛明月的手指压在她唇上，“喝水，别叫。”
“你要把我带到哪去？”
“我辞官回乡，你现在是蒋长扬小姨家的远方表亲，名唤阮恬。”
“亲你大爷，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放了，不然等我伤好了，我杀你全家！”
薛明月不做声，按着楚妍喂她喝了杯水，取了团手帕塞进她嘴里，径直闭目休息去了。
楚妍见他这般做派，只想着快速把伤养好，早日实现杀他全家的誓言。
她反思自己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只因高估了男人。
因为高估了许承武对祖母夫人的承诺，轻信了他会帮自己创造机会，所以她本想着在许承武进京路上杀了他，却没想到这人最后关头跑路求救。甚至为了困住他，千方百计把她嫁进蒋府。
因为高估了蒋长扬身为人夫君的气性，以为他干不出来把发妻拱手让人的事，所以她本想拉拢蒋长扬帮她摆平薛明月，却没想到这俩人联手，把她卖了。
因为高估了薛明月对救命恩人的感恩，轻信了他会知难而退，所以当日在蒋府没有真的要他性命，却没想到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现在把自己困在这方寸之内。
楚妍想到她从小到大受过的训练，只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她一定能脱困的。
楚妍生在许家，因为祠堂失火后随楚姓不假，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许家祖母曾留下祖训：开元二十五年，必杀天子。
将楚妍抚养长大的姑姑曾经告诉过她，许家祖母是穿越而来，就是为了在开元二十五年诛杀当时在位的天子李隆基。她从小就听姑姑说过这位圣人到底如何精明又如何糊涂，如何没能早死十五年以全了天下太平。
姑姑说祖母穿越的时间不对，所以只能培养一代又一代人完成使命。
姑姑说她出生的时候祠堂大火就预示她是天选之人，所以许家会拼尽全力完成祖训。
楚妍从小就被训练成杀手，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杀了当时的天下第一杀手证明自己的能力，也是在那次她遇到了薛明月。
楚妍知道许承武身患重病，将不久人世，于是二人定下了“许将军述职途中遇刺，天子定然亲临拜祭，楚妍在暗处完成刺杀”的计谋。
结果许承武怕了，计划失败。
至于如果不在开元二十五年杀了天子会有什么后果，楚妍没想过。
正如她觉得许家祖母可能也没想过太多，不然她除了留下一些堪比史书的时间节点以外，为什么没有留下武功招式，武器方法呢？甚至连一些发财致富的途径都没有。
所以楚妍一直都觉得许家的祖训有没有可能是假的，只是她那个时候也没办法拒绝许家给她安排的训练，只当是一种活命的手段。
所以既然她还活着，既然天子还活着，那么哪怕眼下她落在了薛明月手里，她也一定能完成祖训。
来日方长。
天宝四年。
蒋长扬早已经辞官归隐，路过一地，想起来此处正是薛明月的老家。
自多年前薛明月辞官归隐之后，蒋长扬一直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也没听过楚妍的消息。
直到圣人册杨玉环为贵妃的消息传遍天下，蒋长扬突然响起那日楚妍说过的话“你说当年高宗娶了太宗的才人，还封了皇后。那圣人以后会不会也干出来娶了儿子的媳妇当妃子的事？”。
蒋长扬不知道楚妍当初到底是窥得天机还是无心之语，如今他路过此地，是不是天意让他再见楚妍一面，问个究竟。
派人前去打听，却只见到了薛明月一人。
“敢问......”
“死了。”薛明月仍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什么时候？”
“离京三月之后。”
竟然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蒋长扬缓缓开口，“病了？”
“我将她得到手之后，觉得她和我前两任夫人并无不同，甚至无趣，她心中不愤，整日扬言要杀我全家，我便先下手为强，将她杀了。”
蒋长扬万万没想到，他当初以为给楚妍安排好的“安安稳稳的下半生”，竟然是这个结局。
“薛明月，她可是救过你一命。”
薛明月波澜不惊，“所以她说杀我全家，我却只杀了她一个。”
蒋长扬失魂落魄的离开，却忍不住反思自己当日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他亲眼看着曾经的三郎一点点变成如今的样子。
他亲耳听到曾经的女子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性命。
蒋长扬想起年少时的多番筹谋与算计，他又想起当初薛明月是如何信誓旦旦为了楚妍辞官归隐，不知事情如何就走到了今天这般地步。
若是能够重新来过。
他又会怎么做？
“大人，大人醒醒。”
蒋长扬只感觉被人推了一下，抬头对上穿鱼的脸。
“大人，新娘到了，该去接了。”
蒋长扬看着热闹的房间，只觉得有些恍惚。
“穿鱼？什么时候？”
“我的大人啊，”穿鱼哭笑不得，“还什么时候呢，这许家小姐都在大门口了！”
“许家小姐？楚妍？”
“还能是谁呦。”
与梦境中无二的场面与新娘。
蒋长扬握住楚妍的手，将扇子缓缓从她面上移开，对上她的眼睛。
他突然就不敢想，这双漂亮的眼睛，当初该是如何绝望与不甘。
“楚妍，”蒋长扬缓缓开口，“以后你可以唤我夫君，或者随之。”
楚妍一愣，这人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不过，
好像还不错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