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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鼻尖痣 ...


  •   楼衔月落荒而逃。

      说了那样的胡话,她一想起来脸就涨得通红,理智一恢复便浑身刺挠,看也没看商时序的表情就夺路而逃。
      幸好他还在打电话,抽不开身,没功夫追究她的奇怪举止。

      回到宿舍第一反应就是照镜子。

      和电梯镜面的自己没有什么不同,但就算过了这么久,脸色依旧红得滴血,就连脖颈上都染上了粉。
      一字肩的蝴蝶结回到原位,有些被反复拉扯的松垮,但确确实实重新变回了普普通通的一条长裙。

      就是她的神态,怎么看怎么心虚。

      楼衔月无声抱着脑袋上蹦下跳了一会儿,将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她不断地深呼吸着,和自己说,这没关系、这不要紧、没有人会在意她、她现在所有的想法都是在自作多情。

      但是在阳台上静静待了一刻钟,镜子里的人还是眼神慌乱、心中有鬼。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万一呢?

      若商时序觉得莫名其妙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奇怪这个实习生怎么会如此没有尊卑观念,居然冲着他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诋毁之语。
      他本来就对她第一印象不好,现在罪加一等,就差判个死刑了。

      楼衔月恨不得用自己的额头去撞栏杆,好让这段记忆消失掉才好。

      今天是周末,宿舍里有两个室友都是本地人,一般周五放学后就回家了,此时只剩下蓓蓓和她两个人在。

      少了个人很明显,又过了这么久,没有在洗澡也不是打电话。
      蓓蓓想了想,假借出来刷牙的动作拉开门,问她:“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看风景?”

      她趁机打量一眼,楼衔月是背对着她的,看不出是不是偷偷在哭。

      但外面一片黑漆漆的,仅有路灯和其他楼栋的窗户亮着,就连对面的篮球场都关了灯,只能听见一群摸黑打球的人吵嚷的声音。
      ——所以,她肯定有问题。

      果然,如一只淋雨小狗,楼衔月声音低着问:“蓓蓓,如果你上司——我是说,你以后实习、或者正式工作之后,上司送你回家,你会怎么想?”

      蓓蓓狂吸一口冷气:“上司?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她回答。

      蓓蓓很谨慎:“那是年过半百还是正值青壮年?”

      “……后者。”

      蓓蓓摸着下巴思考着,冷不丁吐出一个问题来:“帅吗?”

      楼衔月原本已经要点头了,但是她忽然反应过来,回头默默看着她:“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蓓蓓插着腰正色道,“这关系到我之后对他的态度究竟是更加恭敬、还是更加崇拜地恭敬。虽然说领导神圣而不可侵/犯,不过我保有自己欣赏帅哥的权利嘛。”

      其实她已经给出答案来了。

      楼衔月意识到,是自己的心态已经出了问题。

      闻绮彤在电话里说得没错,她应当及时止损,不要让这种过度的关注演变成更加无法挽回的结果。

      可她的嘴角往下,笑不出来。

      那声音是沉甸甸的,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也是在回答自己:“很好看,很绅士,没有一点儿非分之想,是我自己的问题。”

      楼衔月知道,他在公司从来都是公事公办,就算私底下态度平易近人,但绝不是只针对她。

      蓓蓓当然是聪明的。

      昨夜楼衔月回来的时看手机的状态本就异常,再结合今天这个问题,她隐隐约约能猜出个七八分。
      不过看起来,问题还不算大。

      她舒了口气,只伸手拿了牙杯牙刷,佯装自己什么也不知情。

      蓓蓓嘴里念念有词:“哎呀,作为打工人,对上司关注不是很正常的吗?谁也不想被打个低绩效灰溜溜被赶出公司吧?况且,领导会关心下属说明人品很好,会感动和高兴理所当然,你不要过分放大了。”

      她将牙刷放进嘴里,咕噜咕噜含糊不清地拍着楼衔月肩膀:“我们小月是个善良乐观的好宝宝,我知道的。”

      晚风吹着,阳台最后又只剩楼衔月一个人。

      她分析了一遍又一遍、劝说了自己一遍又一遍。
      她能够清楚地知道商时序对她并不抱有任何额外的感情,她也能够剖析出自己当前对他也不过是尚未萌芽的好感。

      这很正常,毕竟他反差太大,忽而干脆利落忽而散漫不羁、妥帖稳重时偶尔似笑非笑,这么多形容词放在一人身上,就算没有心动也合该注目。

      但这好感就像云中月,朦朦胧胧、稀稀疏疏,不需要去点破。
      只要遗忘、习惯、打消念头,她不会受什么伤,这不过是漫长经历中微不足道的一颗水珠,只能溅起毫无声息的水花。

      可她清楚地明白,就算如此,她还是想放任自流。

      再醒来时,楼衔月不由自主开始躲着商时序了。
      她没有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和心理状态,有点脱离正常轨道的惶恐,需要一点时间缓过劲来。

      这么说好像也不恰当,毕竟他们一个是最里间办公室的公司掌权者,一个是天天埋首于工位的实习生,若非刻意请教,其实是很难打上照面的。

      只不过她学会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务必保证不会和他有在加班途中碰面的机会。
      就连那本他给的书上的疑难问题,都仿佛忘记了还能和他询问一般,特地跨过“楚河汉界”前去请教齐覃宇。

      周一的时候,陈雪巧回来了,踩点到的办公室。

      她和楼衔月差不多时间进的公司,实习期有六个月。
      但是她是本科毕业生,六个月答辩结束后会成为正式员工,所以工作内容上会比她更核心一点。
      例如,楼衔月现在负责的这个项目原本就是让她来跟进的。

      楼衔月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只能说,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有一次琴姐让她们一起做个东西,她一个人加班加点做完了,却是她拿着材料去抢功的。

      “会议纪要有吗?”

      陈雪巧新做了指甲,细碎的闪钻点着她的工位,好多光斑洒落在桌面上。

      她慢悠悠地说:“听说前两次会议都是你参加的,正好,整理一下具体内容发我。”

      楼衔月礼貌抬着头:“飞书有智能记录,你想了解的话,我一会儿加你权限。”

      “你怎么不自己记?那东西乱七八糟的,看都看不明白。”陈雪巧语气越说越重,最后甚至发出了一声“啧”。

      但她的施压没有让楼衔月退缩。

      陈雪巧看不到她的反应,只好咬着牙,很不耐烦地说:“算了,还有呢,商总没交代什么事情吗?下场会议的材料呢?之后要我做什么总有说吧,你完成多少了?”

      上次也是这样,她问一句她的进度,便理所当然把工作丢到了她的手里。
      等结束时问一问进度,又毫不客气地把工作当成她自己完成的。

      她很不客气,楼衔月却不会在同一个坑里面上当两次。

      她不卑不亢:“雪巧姐,这个工作琴姐已经说让我跟一下了,下场会议应该也是我去开。所以你接下来有什么工作,我不大清楚。”

      陈雪巧先是一愣,然后想发作:“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跟?”

      楼衔月没想着和她吵架,温温和和站起来:“你如果有疑问的话,我们可以一块找琴姐问问。”

      她搬出了曲冬琴来,自然不可能是空口无凭。所以,陈雪巧再大的愤怒和不满,都只能压着,临走前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不知道楼衔月手里也一把汗,等她转身才舒一口气。

      难免有一星半点的后悔,心里在问自己该不该这样强硬。毕竟都是一个组里的,她身后又有人撑腰,若真是出问题,指不定谁走谁留。

      好在这点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她用了两秒就说服了自己。
      如果因为这个就不让她继续干了,就说明这里不值得她可惜。

      正好不用再见到商时序。她郁闷地想。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齐覃宇上班时间需要工作,楼衔月不好打扰,所以一般都是挑着快吃饭的时候见缝插针问几个问题。
      时间不会很长,避免又影响他午休,但占用别人时间总是不好意思的,她理所当然提出要请吃饭。

      齐覃宇拒绝得很快:“不是什么大事。”

      他笑着,想了想,望她一眼又问:“或者饭后请我喝杯咖啡?”

      楼衔月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只不过她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商时序也会去咖啡店的,好巧不巧还和他们选了同一家。

      写字楼一楼的店铺,大多都是用绿化带做隔断,没有顶棚。

      撞见商时序的时候他看上去正和人谈着事情,端着马克杯,时不时抿一口,唇边的笑容是淡而克制的,很客气周到的冷静。

      两天未见,明明他不一定知道她的刻意回避,但楼衔月吓得像做贼。

      扫码的时候,她尽力背着身子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只偷摸地把手机递给齐覃宇,悄声道:“你喝什么?自己点就好。”

      她的本意是不想要引起注意,但没掌握好距离,靠得近了点,手机刚递到他的掌心,对方僵了一下,没接稳。

      手机坠落,幸好她眼疾手快。

      齐覃宇马上就开始道歉:“抱歉衔月,我刚刚走神了。”

      这声音其实不算大,但也许是快到午休时间、这里本就安静,又或者是商时序耳朵灵敏。总之,那道视线落在身上的时候,楼衔月一动也不敢动。

      点完单了,齐覃宇随便选了个座,喊她坐下。
      他应当是没有看到商时序的,不然不可能坐在他的前桌,那边聊天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断续的词句钻进耳朵里,楼衔月不可避免地走神,差点没注意到齐覃宇问她的那句:“我记得你不是本地人。”

      她拉回自己的注意力:“……对,我是穗城的。”

      “穗城,那岂不是离这里很近?”

      齐覃宇看上去没少去那儿:“那里比深城美食要多很多,就是地铁挤得很。”

      等咖啡的时候,他们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

      说自己家的事情,很多日常事情就顺理成章一并知道了。齐覃宇说自己买了车,平常周末放假爱去周边城市自驾游,例如穗城的游乐园和动物园,后者他很推荐去一趟。

      很快手机上提醒取餐,往台前走时,他看似不经意道:“那快端午了,你要回家?”

      见她点头,齐覃宇才顺理成章问一句:“正好,我好久没去玩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顺路带你一程。”

      楼衔月还没说话,刚刚一直专注聊天没有管过他们的商时序忽然抬起头来,眼神往外,停在了她的脸上。

      拿着打包好的咖啡杯经过时,他顺理成章、轻描淡写地喊了一句:“楼衔月。”

      齐覃宇真的才发现他,一愣,比她还要早反应:“商总。”

      楼衔月心里紧了紧,跟上得有点磕巴:“商、商总好。”

      商时序朝对面的人做了个手势,仿佛是真的有要事,偏过头问她:“下午你们小组例会几点开?”

      她懵住半秒,忙答:“三点。”

      她为了他听得方便,也是她下意识的礼貌,稍微低了点头。

      有发丝掉了下来,顺着她的脸颊,在空中晃了晃。

      商时序明明没有被碰到,却蓦然感觉指尖痒痒的。

      这距离很近,他眼神一直没有离开,看得也更清楚了些。

      包括……她皮肤很好,脸上只有一层细细的绒毛。

      还有,原来她鼻尖上,有一颗小痣。
      不明显,但是很生动。

      “你开完后,把翻译好的文件拿给我。”商时序匆匆移开视线,停一会,吩咐道。

      他说的是上次会议上,海外公司和他们达成的前期合作草案。按照会后的说法,她是要誊成中文版本给他过目的。

      楼衔月已经做完了,电子版就差发他飞书了。
      但……明明线上更方便查阅,她没弄明白他要打印版本的理由。

      她没问,答应下来:“好的商总,我知道了。”

      就这么几句话,商时序没再看她,她也拿着咖啡杯和齐覃宇一块回去。

      分别之前楼衔月认真地回绝了他的好意:“我和我朋友约好一起打车了,就不麻烦覃宇哥了,谢谢你。”

      “行,那到时候有空再找你玩。”他点点头,也不失望,回去午休了。

      下午小组例会结束后,曲冬琴单单留下了楼衔月和陈雪巧,正式提了项目移交的事情。

      “几场关键会议都是小月开的,我看没什么问题,之后就交给她往下负责。”她说,“至于雪巧,上次和你说的去培训的方案写完了吗,还有你请假过程积压的工作是不是也没处理,做完再说吧。”

      陈雪巧在她面前稍微克制了一点,可依旧不服气地说:“琴姐,先不说这事你之前没和我沟通,就说这个项目本身,我都做了这么久了,你突然给一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能服众吗?这是我们风蕴的重点工作,搞砸了怎么办?”

      “那你请假是不是也没和我沟通?”她反问。

      曲冬琴笑容很冷,抬起眼皮抱着手臂:“那行,你想继续接,那和我说说你对功能安全的了解吧,概念和定义你搞清楚了没?”

      陈雪巧结结巴巴了一会儿:“我……我记得,就是做算法的安全之类的。”

      “小月呢,你说。”

      楼衔月看了几天书了,这倒是不难:“按照我个人的理解,应当是在算法设计过程中,做额外的开发去识别有可能出现的潜在危险,并执行相应的保护机制,以防止或者减少危险事件的发生。”

      这结果很明显,曲冬琴都不需要额外再说些什么。

      “但……”陈雪巧的辩驳没说完就被打断。

      曲冬琴看了看表:“我还要和商总开会,没空和你多说,有事你晚上找我。”

      她没功夫纠缠,当即就出了门。

      楼衔月一听,想起了件还没完成的事,忙追了上去,问她:“琴姐,你现在找商总?”

      “对,临时有个事项要汇报。”她回答。

      楼衔月松了口气,把准备好的文件递到她手里:“商总下午让我开完组会给他这个,琴姐您过去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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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一本开《病态占有》,撒狗血强取豪夺类型的,有兴趣可以戳戳专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