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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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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我和吴桢天天把父母挂在嘴边,祝芳岁对于自己的原生家庭从来都三缄其口。
有时聊起小时候,祝芳岁也只笑笑,很含糊地说她小时候和其他小孩一样,也没什么好玩的事情。偶尔问她某些事情小时候有没有做过,她就很巧妙地在‘是或否’之间回答‘或’,再转移话题。
通常没有人会对某人小时候的事情穷追猛打的问,我也不会想到祝芳岁的家庭有什么不能提的。
一直到现在,我看着吴桢牛皮纸袋里倒出来的她弟弟的照片。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祝芳岁的弟弟再不讨她喜欢,她们姐弟两人也分享了近乎同一张脸。姐弟二人都有麦色的皮肤,一双薄薄的嘴唇和挺拔到能滑滑梯的高鼻梁。
照片上祝芳岁的弟弟寸头,穿蓝白条纹监狱制服。那双和祝芳岁相似的上翘的丹凤眼,眼神里充斥着祝芳岁绝对不会有的情愫:倔强与狠戾。
“祝平安这个人啊,哦,祝平安就是祝芳岁弟弟的名字。他这个人从小就爱搞点小偷小摸,初中读完以后就没有读书了。他故意伤人是因为打了一个一起喝酒的朋友。现在出来了,他一直在找祝芳岁,想问她要钱。”
“多少钱?”
“五十万。”
祝芳岁曾经是钢琴老师。和高峤恋爱以后她就辞职在家。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五十万,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给她弟弟这些钱。
吴桢对我的担忧毫不在乎:“不说她和高峤谈两年恋爱,她认识高峤之前自己也上班,五十万还能没有吗?”
那谁知道呢?
“但是宝贝,我和你说。很多事情确实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的。”
吴桢的手指按到牛皮纸袋上,背靠近沙发里,问我记不记得刚才说过祝平安的消息有点难查?
几分钟之前的事情我还不足以忘得干净。
吴桢点点牛皮纸袋,“不好查是因为我从祝芳岁的个人信息下了手。”
我的脸色有点不是很好看,“我没让你。”后话是刻意咽下不说的。
吴桢有一个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的习惯。
她会把出现在自己身边,或者自己身边人感兴趣的人从头到脚的调查一遍。用她自己的话讲,她喜欢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全知全能的感觉。
祝芳岁出现的时候她就想要调查,是我拦住了她。
我当时说她是高峤的女朋友,我要那么清楚干什么?她是圆是扁,我知道了只会因为得不到而难受。
吴桢还有另一个好习惯,足够尊重朋友。
她听我说完以后真的没有调查,直到今天。
吴桢找补:“现在她不是高峤的女朋友了,我要调查总没什么问题吧?”
我说是,但——
“别‘但’,没有‘但’。”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吊上来,想要再压下去就是难事。
算了。
我摇摇头,把祝平安的照片和信息收起来塞进牛皮纸袋里,递还给吴桢算作默许:“懒得理你。”
我送走吴桢,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又回到祝芳岁家。
她没和我说要出门,但我没有敲开她的家门。发消息问她,她隔了很久回我一句抱歉。
青:没事,那我先去找高峤姐了。
隔了五分钟,我已经坐上去高峤酒店的车,祝芳岁才回我:抱歉,好。
高峤也不在办公室。
我坐在她办公室沙发里,高跟鞋踩着她皮质的沙发面,恶狠狠地想着为什么不能戳穿这沙发。但也终归只是想,下一秒脚重新落地,推开高峤办公室的门,百无聊赖地在她酒店闲逛。
三楼的宴会厅铺着厚厚的地毯。我的高跟鞋落在上面静默无声。现在不是办宴会的时候,整个三层空荡至极,只有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破旧的易拉宝。
左右是闲着,我连脏兮兮的易拉宝都要一探究竟。
易拉宝上悬挂着黑底海报。海报正中间一名舞者身穿大红的紧身舞蹈服,腰肢纤细,脖颈修长,美如天鹅。
舞剧《虞美人》,表演者:李宜姿。
想起来了。这是高峤年前问过我要不要去看的舞剧。
夹着海报的手指松开,手重新揣回风衣口袋里,我对高雅艺术摇头,回了高峤的办公室。
高峤挺忙的。我趴在她办公室沙发上吃了两块小蛋糕,翻完三本杂志,她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时推开办公室的门。
“你还没走啊?”
“赶我啊?”
高峤永远都穿板正的西服套装和高跟鞋,区别不过是黑色外套还是白色外套,黑色衬衫还是灰色衬衫,毫无新意。
“你在这住下我都没意见。”高峤打开办公室的灯,走到她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开始继续工作。
“诶,你以前……”
高峤打断我:“谁是‘诶’?”
我撑着沙发端正坐好,咬着牙一字一顿:“高峤姐。你以前听芳岁姐说过她小时候的事情吗?”
“没有。”高峤挪动鼠标点了几下,“怎么问这个?对你未来女朋友的过去感兴趣?”
“不可以吗?不应该吗?”
“可以。应该。”高峤从屏幕后面抬头,“就是问错了人。我们不聊这个。”
“那你们聊什么?”
高峤眯着眼皱皱眉,“你到底想问什么?”
高峤的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泛一丝刺眼的金光。很多时候比起讨厌高峤,我更害怕高峤。
她看人时眼睛有一股很利的神色。和祝平安那种看起来就会杀人的狠不同,高峤是深不可测的阴沉,没有人能预料到她会做出什么,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我挥挥手,虚张声势的质问她随便聊天为什么要露出吃人的眼神?
高峤眨眨眼。她把眼镜摘下来后有一会儿茫然,眼神无法聚焦看起来就柔和很多。
在这当口,我问她知不知道祝芳岁有一个弟弟。
高峤重新戴上眼镜,聚焦后的眼神比刚才强势一些,但又不至于那么冷。“她家里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我说过了,我们不聊这些事。我没去过她家,也没见过她的家人。”
我的心变成苏打水,普鲁普鲁,隐秘的快乐和优越在心底冒起一个个小气泡,我比高峤多了解祝芳岁一点,也比她知道的更多一点。
办公室门被敲响,我和高峤的聊天到此为止。
她的秘书习惯于当着我的面汇报工作,我却没心思听。站起来时顺手给祝芳岁打电话问她晚饭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