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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她们 ...

  •   “电话打完了?”
      平淡的问话从高峤口中说出,添了几分讥讽。
      祝芳岁放下把手机留在中岛台上,转身从容地对一身睡衣,似乎不该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高峤微笑:“她说有个电话,过一会儿再打给我。”
      高峤的手搭到祝芳岁的腰上微微收力,拉近自己,“我听说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做。”
      祝芳岁的上身往后仰,躲开她,“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她说。”
      “说什么?”高峤松开祝芳岁,绕过中岛台去厨房,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和两个高脚杯。

      我们的事情没有必要和小孩解释的那么清楚。你说呢,岁岁。
      暗红色的葡萄酒倒入杯中。高峤的话不是疑问句,也算不上陈述。她一如既往的习惯性命令祝芳岁,比她在酒店里和其他下属交代事情时的语气更加强势。
      祝芳岁握着杯子,杯壁碰一碰高峤的杯子,“不用和她解释是最好的。”

      其实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葡萄酒从舌尖滑入咽喉,祝芳岁想她和高峤的关系其实很好理解。郁青是成年人,不会不懂‘物质交换’的含义。
      —

      几个月前祝芳岁被祝平安骚扰的烦不胜烦。她一分钱都不会给这个讨债鬼弟弟的态度注定她不得安宁。
      祝芳岁并非不能解决,选择高峤帮忙是她的‘别有所图’。

      “你怎么不去找灼灼?只要你一句话,别说五十万,五百万五千万她都能双手奉上。”高峤整个人陷在老板椅中,刻薄冷漠的一点也不像面对前女友,更像仇人。
      祝芳岁的微笑是永远的面具,让人看不清她真正的表情:“她要的东西我给不起。”
      “那我要的你就能给得起吗?”
      “给不起。”祝芳岁说,“但比起原来的关系,现在这样会更简单一点。说实话,高峤,除了你,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也没有别的人能帮我了。”
      她说的很可怜,神情中又找不出一丝求情的卑微。
      高峤想起过去她们交往的那两年。
      祝芳岁总是带着笑,二十四小时,无论高峤什么时候看向她,她一定都在笑。哪怕高峤发烧还要上班,祝芳岁也会无奈地笑着给她熬粥,叮嘱她吃药。

      高峤很多时候会有和郁青同样的想法:祝芳岁是仿生人吗?

      但她当然不是。
      高峤在很多时候,祝芳岁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隐秘的看到过她常年微笑的嘴角压下来,精心打理过的眉毛浅浅的拧一拧。祝芳岁偶有疲惫,但太少了,她的眼睛里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又有了神采。还是高峤发烧坚持要去上班的那件事,祝芳岁的反对已经在嘴里,‘不’字的b音已经说出来,祝芳岁咬了一下嘴唇,笑意便重新登录她的脸。

      郁青从前问她们有没有吵过架。她们确实没有吵过架,也根本就吵不起来。

      高峤盯着祝芳岁的脸。她在求自己帮忙时,永恒不变的笑容被撤下去,眼睑下垂,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刻入骨髓,但没有笑意。
      高峤没有找到拒绝她的理由。并且在这一刻,她为自己看到祝芳岁的活人样子而舒心。

      祝平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保证从此不出现在姐姐面前。高峤听他一口一个‘姐夫’,难得表里如一的冷笑。
      ‘什么姐夫呢。我和你姐姐根本连恋人都不是。’
      —

      杯中的葡萄酒被高峤送入腹中。
      高峤不喜欢喝酒。应酬时永远离不开酒,酒精的味道令她头疼。高峤喜欢喝甜腻腻的养乐多,喜欢吃甜蜜普通的草莓蛋糕,喜欢抽冰凉的薄荷爆珠烟。她的口味儿和二十三岁的郁青区别不大,但是没有人会把高峤当小孩儿。
      不单是因为她的年纪。高峤在短短三年就发展起的酒店,可观的收入是最直接能展现她能力的数据。高峤端着她并不喜欢的酒杯穿梭于一个又一个宴会酒局,那时她成为祝芳岁,永远在笑,永远说贴合她人心意的话。
      酒局散场,高峤重新做回她自己,眼皮懒得抬,话懒得多说,更不可能和别人耗费口舌的商量讨论。永远只有别人服从,没有她听别人。

      在这些酒局散场后,高峤懒得多费心的事情中,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郁青。

      祝芳岁为高峤的空杯倒上葡萄酒。
      一直到现在才重新开口说话的高峤说:“确实。”
      反应三秒,祝芳岁想起高峤回应她的是那一句‘不用和她解释是最好的’。

      祝芳岁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弄不明白高峤和郁青的关系。
      最初时她以为两人真的互相憎恨。高峤的眉头对着郁青皱的最紧,骂郁青时声音最响,一个字都不肯在郁青面前退让。
      祝芳岁看过高峤和郁青对骂,那些话难听到祝芳岁都不敢回忆第二遍,是无论哪一句单独拎出来发到网上都会被网暴好几万条评论的那一种恶毒。祝芳岁也看过高峤耐心地为郁青挑选生日礼物的样子。那时她完全忘记和郁青的吵架,拎着两条项链问祝芳岁选哪一条比较好?
      那不是真的憎恨。

      高峤杯中的酒又空了。祝芳岁没有再给她添,因为高峤从中岛台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来。
      她抽烟不避祝芳岁。尽管她也知道祝芳岁的肺不好,最好不要闻到这些。
      祝芳岁不躲,手肘撑在中岛台冰凉的台面上,想起前段时间郁青在她家住时,身上偶尔会有的淡淡的烟味。
      郁青抽烟是和高峤学的。她也只会和高峤学。
      高峤爱抽薄荷爆珠,郁青偏要搞一点和高峤不一样的地方,所以前段时间祝芳岁会闻到郁青身上的蓝莓味道。很淡,也很凉。

      她们到底是不一样。
      至少郁青会担心祝芳岁闻到烟味不舒服而躲开。高峤却从不管,两根手指夹着烟,她问:“灼灼还没给你打电话?”
      祝芳岁不以为意,脑子在理清她们的关系之中高速运转,“她忙着写作业去了吧。”
      高峤摇头,视线落到祝芳岁的手机上,“她说过的话不会忘记。给她打回去。”

      ‘郁园餐饮董事长夫妇车祸去世’
      新闻消息的推送是十五分钟以前。
      祝芳岁握着手机,浑身的血液瞬间凝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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